他只觉得赤梵天在自不量力地找死。
“至于赌注,也简单,你若输了,向燕师弟道歉就行。”赤梵天说。
“赌注太轻了,这样吧,我若是赢了,你们大衍宗所有丹修全部向我下跪,从我□□爬过去。”夏衍凌盯着赤梵天那张漂亮的眼,目光落在他眉心,眼底闪过厌恶之色,“你不是喜欢替人出头吗?总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吧。”
“并且这事你们师弟可熟了,小时候可是最爱玩钻老子裤/裆的游戏了。”
他说完,身后的极上宗修士纷纷笑了起来。
燕回眼眶都红了,原本没掉下来的眼泪,在有师兄庇护,宗门撑腰的瞬间,不争气地留下来。他又飞快抬手擦掉,不想要师兄弟们卷进来,刚想要上前,被左右两个师兄拉住手,不让他动弹。
“可以,同样的,若是你们输了,下跪道歉便是。”赤梵天转身离开,眼底滑过冷芒。
“大师兄,我……”燕回站在赤梵天身边,眼神有些惶恐,“让大家为我冒险,我真的……”
赤梵天抬眼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瞧着年岁并不大,他勾了勾唇,安抚地说道:“你既叫我一声师兄,便不要说那些客气话。”
这事,赤梵天若是不出面,大衍宗的名声会大损,修士之所以拜入宗门,其中一条就是寻求庇护,若是能被外宗随意欺凌,大衍宗丹修再没办法在十大宗门立足。
“不过要和各位师弟说一声抱歉,将你们也一同牵扯进来……”赤梵天无奈叹息,补了一句:“倒是放心,就算输了,也自有解决方法,不必担心如他所说。”
“师兄,我早就瞧不惯极上宗高人一等的姿态,这次我必将出一口恶气。”这是徐东风咬牙切齿的声音。
“就算输了又如何,我们师兄弟一起承担便是……”
“燕师弟一向老实,修炼勤勉,他们不过是捏软柿子而已。”
“我相信大师兄,定能赢得第一!”徐东风双手握拳,眼神坚定,这话被不远处极上宗修士听去,更是直接嗤笑一声。
“那位夏衍凌并非这次丹修最强,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还有三个丹修未到。”旁边御虚宗弟子瞧不下去,低声提醒道。
赤梵天抬眼看过去,御虚宗弟子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极上宗这次丹修很厉害,其中两人金丹大圆满修为,还有一位是金丹中期修为,但据说已经是六品丹师,乃是这一辈的天才……所以夏衍凌不足为惧,你们更多要注意的是这三人。”
“多谢道友提醒。”徐东风笑着说道,然后勾肩搭背地去打听消息了。
赤梵天望着几位将这些尽收眼底的化神修士,他们应该非常乐意看着大衍宗自寻死路的。
“师兄,若是输了,我便一个人去施行赌注吧。”燕回见其他师兄弟都去排队,才走到赤梵天身边小声说着。
赤梵天垂眼看他,“你觉得夏衍凌会同意吗?”
“我可以去求他。”燕回低着脑袋,闷声说道。
“师弟,别天真了,他们不光想把你的脸面踩在地上,更是想要将宗门的面子践踏,最好是能将大衍宗彻底赶出十大宗门,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赤梵天认真看着他,语气很凝重:“师弟,你不敢赢?”
“是。”燕回颤声说道,头低得更深了:“我爹还在他们府上……”
赤梵天闻言,眼神一怔,倒是知道夏衍凌为何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猖狂了,也许早就有了把握,挖了陷阱就等着他们往下跳呢。
“师门和血亲,确实让师弟为难了。”赤梵天并未责怪他,只是淡淡说道:“没事,你输了,我赢了,便是平局,倒也相安无事。”
燕回双眼通红,想要赢极上宗,谈何容易。
他看着师兄飘逸的身形,默默地捏紧了拳头,割裂感情几乎将他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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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算是筛选赛,十层修士,有八层能进入第二关。
赤梵天比完赛,又被蓝青缘叫到跟前问话,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明明是赤云虎的师弟,偏偏看起来像是百岁老人般。
“听说你们和极上宗打赌了?”蓝青缘开门见山。
“赌了。”赤梵天点头。
“师侄有把握?”蓝青缘眯了眯眼,低声问道。
“没有。”赤梵天诚实地说道,他从未正式和极上宗修士比过。
蓝青缘瞪眼,掐指一算,紧蹙的眉头松了些,道:“不吉不凶,且看你自己造化了。”
“嗯。”赤梵天应了一声。
“输了也无妨,我会出面,你们只是小辈之间的口角,当不得真。”蓝青缘淡声说。
他说的轻易,赤梵天却知道,并不是如他说的那般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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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两宗之间的赌局,以燎原之势传遍了,夜渐鸿刚从擂台上下来,便听了这个传言,眉头微微一皱。
戈芷若有些气愤地说道:“极上宗倒是会挑对手,专挑丹修那些软柿子,有种来我剑下走两招。”
夜渐鸿可不认为赤梵天是软柿子,他此时身后刺青都在隐隐作痛,他大致了解来龙去脉之后便回休息的房屋。
赤梵天和他前后脚回来,夜渐鸿忍不住挑眉朝着他看去,“你今日和人打赌了?”
赤梵天点头,“是啊,这你都知道了?”
夜渐鸿轻啧两声,故意在他身上打量一瞬,道:“看不出来,师兄是争一时之气的人?”
“巴掌都甩在我脸上了,我还能视而不见不成。”赤梵天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本丹方集。
“你紧张了。”夜渐鸿有些稀奇,手臂撑在桌上,如今和赤梵天相处起来,倒是没有那股苦大仇深的模样姿态了。
“……”赤梵天拿着书,偏开,不理会他的视线。
“师兄,放心,你若是输了,我也会帮你赢回来的。”夜渐鸿低声说道,颇有信心的模样。
胜负乃是兵家常事。
“多谢师弟好意,但我没想输,谢谢。”赤梵□□着他勾了一下唇,又敷衍地放下。
夜渐鸿不再打扰他,去卧榻上打坐修炼。
赤梵天练了两炉丹,舒缓了情绪,拿着枚还泛着热意的丹药,朝着夜渐鸿走去,夜渐鸿听见声音,率先睁开眸子。
“张嘴。”赤梵天将刚刚练好的丹药喂到他嘴边。
夜渐鸿将丹药咽下去,才开口问:“这是什么丹药啊?”
“聚灵丹。”赤梵天又从另外一个丹瓶中倒出一枚,递到他唇边。
夜渐鸿又张嘴吃掉,“这又是什么?”
“都是聚灵丹,你觉得有何区别?”赤梵天问。
“一个热的?一个凉的?”夜渐鸿试探地说,他实在尝不出区别。
“……”赤梵天瞥他一眼,有些无语,然后像是喂糖豆似的,也不怕夜渐鸿灵力爆体,全喂了进去。
其实这两炉丹药区别不大,但若是资深丹师依旧能看出区别的。
便是这些区别,让赤梵天有些担心,若是场上发挥失利,那便完蛋了……旋即又宽心不少,夜渐鸿还在呢。
大衍宗的脸面又不是只有丹修能争,剑修的比试,先是同阶修士比试,再是跨阶修士,高阶修士会服用压制修为的丹药,虽然低阶修士依旧吃亏,却也算是相对公平了。
夜渐鸿后期比试,先后对上御虚宗谷疏风,又对上极上宗金丹修士。
夜渐鸿打败谷疏风却被他的暗器所伤,伤及肺腑,在对上极上宗修士的时候,最终惜败,获得第四名。
若是这次夜渐鸿没受伤,对上极上宗修士,也许还能有一战之力,虽然这个修士并非极上宗最强剑修。
但毕竟夜渐鸿才修炼十年,总不能和人家修炼三百年的修士去比的。
夜渐鸿吃多了灵丹,一整个晚上都在打坐修炼,消化体内的灵力。
天幕刚亮,赤梵天仍在看书,烛火燃了一整夜,夜渐鸿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脸,准备穿鞋下榻。
赤梵天闪身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刺青给我看看。”
“可有不适?”
夜渐鸿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再撩起衣服,倒显得不那么抗拒了。
“现在不疼了,之前有点不舒服。”
他腰上的刺身花瓣娇艳欲滴,明艳动人,如同艳丽绸缎般,落在白皙的后腰上,浓墨重彩的颜色,花瓣微微垂着,像是倾倒的酒杯。
刺青和夜渐鸿本身的气质差别很大。
周围还泛着淡淡的红色,赤梵天对于这次的刺青还是颇为满意的,将人拉起来,亲手系好散落的衣带。
夜渐鸿静静看着他眉心的火焰,有些生疏地出声宽慰道:“若是比不过,也不要太自卑难过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下次我们再赢回来便是。”
“我表现得如此明显?”赤梵天失笑,腰封缠上,将他窄瘦的腰收拢,又挂上一块青色的玉佩。
“嗯,昨夜你像是寒窗苦读的书生,只差悬梁刺股了。”夜渐鸿应了一声,如今能坦然接受他送给自己的玉佩。
“你不必担心我,好好比赛就行,若是碰见极上宗弟子,便多打上两拳。”赤梵天抓住他的手腕,收拾好他的衣物之后,在他眉心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准备出门。
夜渐鸿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胳膊,唇也凑上去,在他眉心火焰处亲了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处似乎更为炙热些。
他的眼神直白又坦然,他认为的恋爱应该如此,彼此平等,互相保护:“你等着,我帮你找回场子。”
赤梵天怔了一瞬,眉眼间原本的顾虑犹疑暂时消散,唇角笑意温柔几分,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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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四日的比赛丹修这边依旧云淡风轻,各比各的,观战人数远比剑修真刀真剑的少,今日是第三关比炼丹,比赛方准备好一样的材料,炼制一个最简单的二品丹,看成色和数量。
如今丹修比试还有上百人,其中大衍宗和极上宗都无一人淘汰。
赤梵天率先完成,便行走一步,御剑飞行到剑修比赛岛屿,这边汇聚了不少人。
这几日,夜渐鸿也在修士之间小有名气,三十岁未到的年纪,却已经领悟无上剑意。
剑气、剑势、剑意、剑心、剑道,剑修的五层境界。
今日比试也是大衍宗和极上宗修士第一次在剑修擂台上相遇,其中大衍宗剑修十位参赛,如今依旧淘汰五位了,而极上宗无一人淘汰。
赤梵天早已经知道这次比试的结果,夜渐鸿会赢,却还是准备来瞧瞧。
夜渐鸿已经开始比武了,他站在擂台上,那柄灵剑剑锋之上冒着点点寒芒,而他的对手也非等闲之辈,修为在极上宗这次参赛剑修中只能排中等,也是筑基大圆满修士。
赤梵天并未挤上去,只是远远地在人群中看着他,夜渐鸿发冠高高竖起,利落干净,只有额前短刘海轻轻晃动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剑眉星目,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专注凌厉的眼中也只有对手的招式和身形变化。
擂台上的夜渐鸿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就算年龄小,也无法掩其锋芒,在一次次旁人不看好的眼光中,他总是能出其不意地拿下胜利。
年华正好,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剑定乾坤的天才剑修,也难怪能获得那般多女修的青睐。
谁能不羡慕他的天赋和机遇呢,修行百年,就算是赤梵天碰见比自己更强大的修士,不确定的输赢的比赛,他都会有些无所适从。但夜渐鸿却能凭借十年之资打败苦练百年的强者,如此天资真的让人忍不住嫉妒啊。
夜渐鸿单手挑飞了男修的剑,但是并未伤他,在他准备反击之时,却斩断了他腰间玉佩的细绳,剑锋一转,极上宗的玉佩碎成了两半。
赤梵天看着他几乎挑衅所有极上宗修士的动作,眼底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青年才三十岁,正是气性最大、也是最嚣张的时候。
在他三十岁的年纪,他也曾与修士约架,打断了某个大宗门弟子的腿,然后被他娘领着去道歉,最后在雪域关了一年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