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漓抬脚,大步朝一直梗着脖子不动的维米尔走去。在场谁都没想到温漓会有此动作,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温漓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站到了维米尔身前。
一双墨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比他低了将近一个头的维米尔,身高优势之下带着难以言说的盛威慑:“他不是你的东西。”
在维米尔尚且怔愣的片刻,他手指空无一物的地面,用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继续道:“唯一属于你的只有丢了一地的脸面。”
温漓一字一句吐出结语:“你这个无用的…废物。”
第034章 加纳晚宴(完)
安德烈随着侍从上了楼, 门口内务官已经在那等候,见状弯腰行礼:“安德烈殿下, 陛下在里面等您。”
安德烈颔首,脚步微顿后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厅室很空也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忍不住发慌,这里仿佛是另一处天地,大门一关就将外界所有的喧闹隔绝。
安德烈脚步未停朝着正中间坐在沙发上的身影走去, 行礼问安:“陛下。”
“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并未转头,握着蛇形金色权杖的手微微转了转。
他的位置视野极佳,居高临下将一楼那些觥筹交错间的勾心斗角,和推杯换盏中的尔虞我诈尽收眼底,当然也包括刚刚温漓和维米尔的闹剧。
他低头就看得见所有虫, 而其他虫抬起头却看不见他, 这何尝不是权力的一种表达方式。
虫帝没开口, 安德烈自然也保持沉默,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虫,一时间厅室内像是没有生命一般, 静悄悄的。
高处,瑞纳金看着费拉德带着温漓他们离开后缓缓收回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转动着权杖上的宝石,低声道:“金色玫瑰给出去了?”
“回陛下, 是的。”
安德烈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回答像是在汇报工作, 然而细听就会发现其中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情绪。
虫帝半阖的鹰眼睁开,仿佛能穿透内心的锐利视线直扫安德烈的面容:“确定了?”
安德烈点头, 像是一块沉默的石头:“是。”
安德烈垂着眼,毕恭毕敬回答的模样胜过任一个臣子,但身为具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实在再生疏不过了。
“自从加纳晚宴名单公布之后,来找我求娶你的贵族雄虫不少,安德烈,这么多个雌子里头你做的最好,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安德烈单膝跪下,他的声音变得生涩:“让陛下失望,是儿臣之罪。”
虫帝注视着安德烈,虽然是请罪的姿态,但是却没有任何悔改的迹象。
“你这是心意已定,就算丢了皇子的荣光也不后悔吗?”
安德烈笔直的背脊弯曲,将头伏地更低:“是。”
瑞纳金静静注视着面前不知何时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雌子。
他们父子长的并不太像,唯一相似的就是同色系的眼眸,只不过比起虫帝的鹰眼,安德烈的眼睛更显柔和,像极了那留在回忆中的身影。
“好,很好。”
这几声好并非气急说的反话,更像是真心实意。
“那就他吧。”
安德烈倏忽抬头,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错愕,他没想到虫帝竟然如此轻易就同意了。他本以为……
难得在安德烈的脸上见到如此鲜活的表情,虫帝像是被取悦一般,神情都柔和了下俩:“怎么,不相信?”
安德烈摇头:“……不,陛下一言九鼎。”
“你的胸针是为他丢了吧?”
代表帝国最高荣誉的金色雄鹰勋章,就算颁给了安德烈,也不能任由个人处理,安德烈一回来就打了遗失的报告。
安德烈没料到虫帝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他不会撒谎,犹豫片刻还是点头承认了:“……事出突然,性命攸关,没护好勋章是儿臣的过错,请陛下惩罚。”
看着刚刚站起来有跪下请罪的安德烈,陛下面色微沉,招了招手:“过来。”
安德烈起身,行至距离虫帝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这已经突破了以往君臣之间的安全距离,若是侍从在这,此刻已经上前阻拦。
“再过来些。”
安德烈迟疑片刻还是照做,然后他的手就被拉住了。
安德烈僵硬着手臂,从小到大他和自己的雄父从未如此亲近过,更枉论这些不带任何公事的话,此刻满脸写着不知所措。安德烈僵硬着手臂,从小到大他和自己的雄父从未如此亲近过,更枉论这些不带任何公事的话,此刻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终于不再无欲无求了。”
像是一声叹息,带着欣慰,其中夹杂的感情让安德烈无所适从。
“孩子,你一切都好,向来听话,可就是太听话了,缺了野心。”虫帝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现在终于学会争取了,这样很好。”
“至于那些贵族……”
虫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锐意的寒芒:“皇族受贵族桎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一国之君要是要牺牲自家的雌子去维护皇族和贵族之间的关系那就太无用了。你雌父为了使皇室不受贵族桎梏豁出了命,若是我再重复从前的老路,就太对不起你们父子了。”
安德烈愣在原地,耳畔的话语并不大声,可是落在心底却似惊雷阵阵。
他从未听过虫帝提起自己的雌父。他以为虫帝恨他,因为他不合时宜的出生熬干了那位能驰骋沙场的将军最后一滴血。
虫帝有很多雌侍,但是雌君只有一个,继他雌父之后后宫再无新侍。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虫帝笑起来也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年轻就该多笑笑,整日板着个脸做什么,一年见不到几次,每次见面都像个老头。”
在虫帝殷切的眼神中,安德烈略微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容。自小他受到的教导就是要保持天家的威严,他不该笑也不能笑。
虫帝看着安德烈的脸,像是怀念什么一般,低声重复了一句:“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模样和你雌父很像。”
“陛下€€€€!”
突然,一声焦急的通报打破了这对天家父子罕见的温情。
虫帝皱眉,温情和柔软像是昙花一现转瞬而逝,朝着冒冒失失冲进来的费拉德释放威压:“放肆,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费拉德瞥了眼虫帝身边不到一步距离的安德烈,敏锐地感受到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细微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陛下……”
“不是让你带他们去休息室吗?这是怎么了?”
“呃……”
看着支支吾吾的费拉德,虫帝脸上毫不掩饰对他的不悦:“到底是什么事情?!”
费拉德听出了虫帝语气中的不满,收回打量的目光,他不确定安德烈是否在他不在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万千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费拉德垂眼毕恭毕敬:“维米尔阁下和温漓阁下打起来了。”
“什么?!”
虫帝神色错愕,话音未落身旁掀起一阵风,刚刚还在身侧的安德烈已然不见踪影。
费拉德看着已然夺门而出朝温漓那处赶去的身影,唇角不可察觉地翘起,陛下尚未发令就擅自离开,他又有了一个能够惩罚安德烈的把柄。
只不过这一次指责的话语尚未出口,就听见虫帝带着怒气的斥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路!”
看着挥开侍从快步前行的虫帝,费拉德猛地意识到有什么变了。
瞬息之间安德烈已然到了休息室的附近,距离休息室大约十米不到的距离,他听到了一阵惊呼,随后一个身影好似抛物线一般从休息室里摔出,重重摔在地上。
凭借着过人的视力,安德烈一眼就认出来被甩出门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正是维米尔。
一瞬间,一股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下一刻舞池中展现魅力的雌虫像是失了智猛地涌向休息室的方向,维米尔的身影瞬间就被涌上前的雌虫淹没。
双手紧握成拳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安德烈呼吸猛地一窒,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雄虫信息素。
五感之中的视觉远高于嗅觉听觉,可这空气中飘来的丝丝缕缕的精神力却瞬间绵延了空间,雄虫的信息素明明在空气中稀释了千百倍,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精确地捕捉到了他。
安德烈的喉结无声颤抖,他感受到了信息素中熟悉的味道,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疼痛刺|激着理智回归,强大的精神力在他身边轰然炸开,长驱直入,径直涌向了那被虫堵得水泄不通的入口。
休息室裂了一半的雕花红木门彻底报废,劈里啪啦碎裂声中,□□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露出被困在其中的黑发青年。
四周歪七扭八倒了一片,他们脸上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被压制着难以动弹,却仍不死心地拼命挣扎啊,一双双被欲望染红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温漓。
在如此美味的雄虫信息素前,他们有些甚至都快无法克制陷入虫化,贪婪的模样好似祭祀台前疯狂的信徒,妄想用沾满唾液的唇舌亲吻青年每一处的肌肤。
青年的状态更加奇怪,他像是喝了烈酒,整个人都变成了粉色,本就生的白的肌肤被生生催出了粉,像是成熟了的水蜜桃,引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吸吮那甘甜的果肉和汁水。
他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动静传来的方向,手上紧握着的瓷器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心滴滴答答流下,引得那些雌虫更加疯狂。
皮鞋碾过一只朝温漓爬去的雌虫的手骨,安德烈反手将一只跳跃的雌虫掼下,瓷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安德烈强压下喉间的冲动,巨大的精神力威压以一种小型炸弹似的威力猛地炸开,将那些负隅顽抗的雌虫直接震晕了过去。
“……安德烈!”
双眼狠厉警惕地防备抵御疯狂雌虫的青年瞬间软了面容,刚刚还无差别释放的信息素仿佛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地涌向安德烈,满是忌惮警惕张牙舞爪的信息素变得无比暧昧。
怀中骤然闯入一个移动的雄虫信息素泵,口中的询问戛然而止,高大的军雌咬着牙,他被突然裹挟的信息素逼得溢出了声。
偏偏怀中那位堪称诱惑源的青年浑然不觉,烧红着脸咬上了军雌的唇,掌心流淌的血液染红了半边脸,唇齿之间的力度大的仿佛要将对方吞吃入腹。
安德烈额头溢出冷汗。
巨大的金色羽翼遮天蔽日,瞬息间就卷着温漓撞进休息室后的私密隔间,这些隔间是为了方便雄虫惩戒雌虫而专门设的处所,就连华贵的皇宫也遵循同样的设计,极佳的密闭性几乎比得上军部和医院的隔离舱。
莎顿城堡所有的换气扇同时开启了工作,寒风透过被震碎玻璃的窗户猛地涌进来,将残留在空气中的信息素散去,站在一地狼藉中的虫帝举起手中象征着最高权利的权杖,难得喜形于色:“传令下去,今日瑞纳金帝国双喜临门,帝国迎来了一位S级冕下,这位冕下加冠之日就是吾儿安德烈与他成婚之时!”
“什么!”
一声惊呼打破了众虫的恭贺,虫帝锐利的视线扫过一侧面色难堪的费拉德,刚刚还挂在唇角的笑容敛去,那双锐利的鹰眼注视着费拉德,无端由让虫感到恐惧。
“费拉德,你有异议?”
费拉德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几乎撑不住脸上的表情,他的恭贺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勉强又沙哑:“臣…无异议,臣……恭贺陛下。”
在身侧萦绕的阵阵贺喜声中,费拉德咬紧了牙,他明白自己这么些年的准备彻底功亏一篑了。
第035章 大家期待的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向他靠拢, 身体里仿佛有股惊人的力量将每一寸神经破裂重塑,像是东南亚夏季突如其来的一场台风呼啸地碾碎理智。
好不容易风停树止, 宛如死寂一般的闷热包裹着每一次的呼吸,煎熬难受,像是要把人逼疯,可偏偏那条岌岌可危的神经牵扯着将身体的任何变化都清晰地刻入脑海,在疯狂之处游走,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灼伤, 连血液都变得滚烫,嘶吼着想要冲破什么。
一场雨,一场及时雨。
几滴细小的水滴,随后是淅淅沥沥的雨水。
渴死的树苗终于得到了甘霖,贪婪地将源头缠绕, 那些灼热的、滚烫的, 终于冲破一层薄薄的表皮, 叫嚣着喷涌而出, 带着无穷无尽的慰藉,在裂缝和伤口上倾注。
“安德烈, 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