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庚 第60章

江代出人高腿长,几步便追上陈玉超,从身后喊了他:“诶,大拐!”

陈玉超脚步一顿,这才回头。

天色已然黑透,江代出没法看清陈玉超的表情,疑惑他为什么到了车棚门口又走,“你不取车吗?”

陈玉超本想谎称今天没骑,记错了,又怕江代出早就看见他那辆破旧掉漆到显眼的女式自行车,临时改了口说:“我东西落教室了,我回去拿。”

江代出跟贺繁很久没和他说上话了,做为发小,想关心下他这学期过的怎么样,便道:“那你快去拿,我跟贺繁在车棚等你。”

陈玉超踟蹰了下,说:“不用,你们先走吧,我回班里还有事,得呆一会儿。”

江代出闻言有些无措,片刻才低低地说:“那行吧,周末去找你玩儿。”

陈玉超没有明确回答,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强。

见江代出一个人回来时的失落神情,贺繁便明白陈玉超今天又找了理由不跟他们一道走。

“他怎么说?”

江代出叹了口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说有事,让我们别等他了。”

贺繁了然地点点头,想着他们不走陈玉超就没法取车,将车锁挂在座椅下面道:“那走吧,你还要吃东西吗?”

江代出接过车把,兴致不高地说:“买鸡柳饼去吧。”

贺繁坐上后座,两人便穿过偌大的操场,到了大门口拥挤热闹的小吃摊。

刚付了钱,江代出跟贺繁同时又看到了陈玉超。

他推着他妈那辆破旧的大红色自行车过了马路,便骑着走了,没注意到这边。

很显然,落了东西,回班有事都是托词,就是在故意避着他们。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江代出问贺繁:“你说大拐到底是怎么了?”

仅仅过了一个中考,总感觉陈玉超要跟他俩绝交一样。

不管是在厂院儿还是学校,有好几次都像今天这样,一遇上他们就故意躲开,有时面对面撞上,也借故有事先走。

“可能中考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得花点时间平复。”贺繁的语气带着惋惜。

原本是和自己差不多稳进实验一档线的成绩,没想到却意外失利,两分之差无缘主校。

至于为什么考砸,陈玉超没有细说,他便叫江代出不要多问。

江代出也觉得陈玉超挺倒霉的,不会和他计较,跟贺繁拿上吃的,骑车压着下过小雨后,一地倒映的星辉回了家。

差不多睡觉的时间,江代出还抱着电脑打游戏,时不时也在班级群里冒个泡。

忽然于博的QQ头像在跳,江代出便点开看。

于博:我过生日请吃饭,你跟副班来不来?

江代出刚要直接说“来”,想了想又删掉,重新打了一句:都有谁去?

于博回复了一长串人名:我计划是你,副班,刘赫,李云磊,赵子钰。到时候再问问咱们一块踢球那几个外班的要不要来。

江代出一看颇觉安心,但还是谨慎地确认道:都是男生吧?

于博发来一个竖中指的表情。

其实是误解了江代出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满没有女生,只能照实解释说他爸妈这方面管得严,他不敢请女生来玩。

跟着又催促:不要挑三拣四的,到底来不来?

江代出没替自己辩解,心说就是没有女生他才放心让贺繁去,不然不是把肉往狼群里扔吗?

他啪啪打字问道:哪天啊?

于博发来:二月底。

江代出无语:靠,那都明年的事了,你说这么早干嘛?

于博发来个嘿嘿笑的表情,跟着一句:我激动不行啊?

江代出正准备嘲讽他两句,房间门忽然被拉开,贺繁湿着头发,笼着一层清新的水汽走了进来。

他睡衣随便套着,领口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乌黑相映的发色与瞳仁把一身皮肉反差得更白了,也衬得锁骨那顆小痣清致又夺目,像上乘的墨色山水上点睛的一道笔触。

江代出望梅止渴似地吞了吞口水,见贺繁转身,马上移开眼睛低头看电脑,手指虚虚地悬在键盘上,不知该干点什么掩饰。

心绪激荡了好一会儿,想起于博的消息还没回,忍不住对他蹦了一句骚话:那你激动吧,我搂着你们小班睡觉去了。

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俩住一个屋,不过搂着睡觉什么的,只会觉得是江代出的嘴不着调,压根不会当真。

于博回复了一个“切”,两人又互相调侃了几句便都下线了。

江代出享受完嘴上得的那点痛快,可灯一关还是得面对现实,认命地跟贺繁睡连一个手指头也挨不着的上下铺。

第83章

岁序更替,过完一个寒假加新年,迎来新的学期。

于博念叨了几个月的生日趴终于如愿到来,恰逢一个天气不错的星期天。

他家有个离实验不远的二层商铺,家里原先有个买卖开在那,他中午放学也常去那的二楼睡午觉。

不过去年底买卖搬到了商贸市场那边,铺子就腾出来,他爸准备过些天找人装修一下租出去,眼下还空在那。

于博的生日是在这附近一家自助火锅店庆祝的,吃饱喝足后一群人就转战到商铺里打扑克,一直闹哄到了晚上。

几个经常一起打球的男生,胃口个个都像填不满的无底洞,隔不了一会儿就得找点吃的。

于博在柜子里翻出一盒之前别人送的铁皮罐曲奇,大方地拿出来给大家分享。

这种礼盒装的曲奇都是盒子大,内容少,每种口味只有两三块,一群人就你死我活地拼手快,打闹着争抢起来。

“白巧克力的别全吃了给我留一块!”

“蛋卷你别抢,要碎了要碎了。”

“哎呀这个是黑巧的吧,好尼玛苦啊。”

“我这个上面是焦糖吧,还是花生酱?”

江代出没有参与到这场争夺战,屋里太吵,他上外面接江致远的电话去了。

贺繁坐在靠边的位置看着一群人抢饼干,于博以为他够不到,想帮他拿,“副班,你要白巧还是黑巧的,我帮你拿。”

贺繁不怎么吃甜食,摇头不在意道:“我不用,你们吃吧。”

瓜分完一盒曲奇,隔壁班的徐涛就说得回家了,作业还一字没写,写完还得去家里的小饭馆儿帮忙。

他们班主任在学年出了名的严,众人都有耳闻,便不留他。一群人借着话题开始吐槽自己班的各科老师,讨论谁留的作业离了谱的多,谁留的作业根本不用写,反正从不检查。

提到作业,李云磊随口问大家作业都写完没。

于博表示为了今天好好玩,他昨天已经把能赶的都赶完了,只剩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准备今晚睡前再研究下。

于博的同桌刘赫很不以为意,“明天到学校一起抄副班的呗。”

被点到名的贺繁经常借他们作业抄,无所谓地耸耸肩。

于博却直摆手,一脸改邪归正的决绝,“不抄了,我期末考的太屎,这学期得好好学了。”

他考到实验来的时候数学分数还在班里上游,经历了一次期中一次期末考,直接掉到中等偏下了,受的打击不小。

他问大伙:“数学最后那大题你们解出来了没?”

李云磊捻着蛋卷的碎渣往嘴里送,“写了前两个小问,求解空着了。”

赵子钰嘬了嘬手上的巧克力,“解是解了,但好像不对。”

于博见他们也没比自己强多少,转头问贺繁:“副班,你解出来了没?”

贺繁随意一点头,“解出来了。”

李云磊拇指一竖,“牛!”

赵子钰还在舔手:“不愧是副班长。”

于博拍了拍手上的饼干渣,一脸求知若渴地冲贺繁道:“你记得答案吗?能不能给我讲讲,我抓心挠肝都找不着解题思路。”

贺繁:“可以,你有卷子吗?我记不住题了。”

于博抬手一指楼上,“有有有,我带来了,我楼上有书桌,有笔有纸。”

贺繁站起来,李云磊侧身给他让了条路。

于博随口问其他人:“你们谁想一起听?”

好不容易放个假,谁想听数学题,于是纷纷摆手婉拒,心想又不判分,明天等老师讲就完了。

二月天的晚上,江代出只穿件单衣在外面站了十几分钟,挂了电话推门进来,冷暖一交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刘赫,赵子钰和李云磊三个在斗地主的都感受到了他带进来的那阵寒气。

见他回来,李云磊指着他的座位说:“那盒里的曲奇给你留的,别说哥们儿不想着你啊。对九!”

江代出四处瞅了一圈不见贺繁,没理那曲奇,问道:“贺繁呢?”

“对十!”赵子钰抽了两张牌扔下来,下巴朝楼梯那一努,“上楼给于博讲数学作业去了。”

江代出顺着他所指,望向那个黑漆漆的楼梯。

“对二!”刘赫忽然大声,嚣张地甩出两张大牌。

赵子钰:“对二管我一对十,你至于嘛?”

刘赫嘚瑟道:“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不上。”

“那不就得了。”刘赫说着又扔出一套连对。

牌桌上,战况愈演愈烈,桌子下,李云磊从刚才就一直抖腿。

抖了半天忽然站起来,把一手没什么胜算的牌塞给了江代出,“你帮我打完这把,我得尿尿去了,要炸要炸!”

江代出接过他手里的牌,看了一眼,抽了几张重新排了个顺序,毫不犹豫地拆了个顺子,干脆利索地扔出一摞牌。

“炸!”

李云磊刚迈腿,回头瞅了眼就“卧槽”一声,“我不是说这个炸啊!”

是他膀胱要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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