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瞎子都把自己抖碎了。
他撇撇嘴,可怜巴巴认错:“是我说错话了,从前村里婶子们说的话我还记得,我就只是害怕,这才口误了……”
萧寒锦微笑:“宁哥儿,我不是同你说了,将你的话说完,你顾左右而言他,我会更生气。”
小瞎子垂头沉默,似乎是在纠结着要不要说,萧寒锦在此时有超强忍耐度,只要小瞎子将话说全,他定是要好好跟他讲讲道理。
但小瞎子哪里真的敢说,眼珠子转来转去,最终决定甩开萧寒锦就往外跑……
但说句不好听的,瞎子就是瞎子,一旦慌不择路,就只有“死路一条”。
小瞎子急中降智,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就把自己给绊到墙面上去了,脑门和墙碰撞发出“咚”的声响。
萧寒锦傻眼了,紧抿着唇,还下意识抬手压了压唇角,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我也觉得好好笑,哈哈……”小瞎子摸着脑门干笑两声,笑声转而变成呜咽,委屈的耸动着肩膀抽泣。
这会萧寒锦才真的意识到他还是小,还得要哄着才行。
“我看看。”萧寒锦双手碰住他脸颊,仔细盯着脑门看,“是有点红,但不明显,摸着还有鼓包,明日可能就肿起来了。”
小瞎子眼泪直流,哽咽着问:“我丑丑的,要变得更丑了吗?”
小瞎子泪眼汪汪,鼻尖儿通红,又疼又哭的出了一身汗,发丝都有些湿,但和丑却是绝对不沾边儿的。
先前萧寒锦就发现了,这小瞎子生的格外清秀漂亮,从前只是营养不良导致的瘦弱枯黄,现在养得倒真是白白嫩嫩了。
他不由得语气带笑:“本就不丑,明日去镇上瞧瞧,擦擦药就好了。”
“这小伤不用看大夫的,我明日去山里采些药来抹就是了,已经没有很痛了。”小瞎子嘿笑一声。
“那你哭什么?”
“阿娘说有病痛就要哭的,我发热时阿娘也在哭,我知道她也疼着呢。”
小瞎子说这话时神情明显有些落寞,他不怪阿娘忽视他,他变成瞎子的时候,阿娘也痛着呢。
萧寒锦抬手摸摸他脑袋,笑道:“那我明日陪你进山如何?有好些日子没有跟你去山里了,这两日总觉得心口烦闷,江神医你也给我治治?”
“神医吗?我吗?”小瞎子惊喜的看着他,腼腆又羞涩,“我也能成为神医吗?”
“想要成为神医吗?”萧寒锦反问他。
小瞎子眼神空洞,表情却神采奕奕,他猛点脑袋道:“想!治病救人很有意思啊!”
不求起死回生,只求能将不该步入黄土的人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只是这样想想,都会觉得很痛快!
“既然想,那就去做。”萧寒锦摸摸他脑袋,语气格外温和,“现下等你眼睛好后就有事情做了,可以多看医书,或者送你去医馆学习,可喜欢?”
小瞎子有些纠结了,他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如果真这样做,他就不能时常跟着萧寒锦了,又感觉,好像没有那么那么想做神医了。
萧寒锦只消一眼,便能察觉到他心中所想。
大概是因为他刚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小瞎子,而因为有“婚姻”做纽带,也将小瞎子的心牢牢绑在自己身上,他才会这样离不开自己。
“喜欢就去做,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呢?”萧寒锦捏捏他脸蛋,见他还是满脸不情愿,只好换话题,“罢了,此事日后再说,都是没影儿的事,明日陪你去采药。”
“摸着鼓鼓囊囊的。”小瞎子嘟囔着,手还时不时要摸摸脑门儿,神情有些沮丧。
可不能破相,破相的小哥儿就更嫁——呸呸呸!
第39章 酸果
翌日。
萧寒锦在小瞎子的带领下去了另一片山上, 如今八月里,许多草药都已经瞧不见了,好在他们这次也不是要挖草药卖。
山坡上能照到太阳, 树木多高大, 萧寒锦也留意着四周,免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或者碰到,他倒是没什么,伤了小瞎子就不好了。
两人走得有些远, 小瞎子到底跟着王秀莲经常走山路,对这些山也多少有些印象, 也知道哪种地长哪些草药,一路摸摸索索的, 萧寒锦的背篓就满了。
“不是要给你额头找草药, 你又挖这些做什么?”萧寒锦皱眉,背篓不重,但对他不知轻重的行为有些不悦。
小瞎子边摸索边揪草叶子尝着, 含糊道:“家里也要备些草药,你总胸闷难受, 也要吃些药,背篓来呀!”
萧寒锦便将背篓递过去, 眼看着越堆越高,小瞎子的手也越来越脏, 他不由得有些不耐,但也不曾说责备的话。
小瞎子就喜欢做这事, 他也没必要剥夺对方仅剩的爱好。
“呸呸呸……”
“怎么了?吃到什么了?”
萧寒锦赶紧半跪,一手捏起他下巴, 另一只手紧张的扒拉他眼皮,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颜色,又稍微用力捏开他嘴巴,手指在里面扣/弄。
原本咬到苦草的小瞎子,此时彻底愣住,连带着口腔内的苦涩都退散了许多,只剩对方微咸的手指,以及那种横冲直撞的触感……
他不敢动,口涎便淌了出来,又惊又羞之下竟是直接开始吸溜。
萧寒锦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将手抽出来,然后惊恐地看着小瞎子:“江以宁,你吸溜什么呢?还不赶紧吐出来!”
“我有点想吐……”嘴里又苦又咸,即便是都吐了出来,小瞎子还是难受的很,皱巴着一张脸,好不可怜。
萧寒锦彻底无奈,立刻背好背篓,两手架在他腋下,直接把人给抱起来,半拉半抱的带着人往前走,试图找到一处小溪流,能让他洗手,也能让小瞎子漱漱口。
只是原主从未来过山上,因此萧寒锦记忆里也没有山路的走法,萧寒锦看着周围的草地,知道这附近一定有小溪,便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当真听到了流水声。
萧寒锦搀扶着他过去,将他安置在旁边的石头上,说道:“赶紧漱漱口,不许发出呕声,不然揍你。”
“嗯。”小瞎子抿唇应了一声,偏头就无声干呕了一下。
萧寒锦赶紧撇开头,蹲下去旁边洗手了,幸好小瞎子还摘了几把澡豆子,他将手仔仔细细搓了一遍,仗着小瞎子看不到,自己快速又心虚的轻舔了一下指尖。
做完这些,他不由得失笑,怕自己手咸被嫌弃……什么时候胆小到这种程度了。
溪水清凉,小瞎子漱过口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还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溪水,方才的热气儿瞬间就消散了许多。
他偷偷摸了摸嘴唇,又快速将手撤开了。
萧寒锦没发现这些小动作,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小山坡上的一棵树,因为季节缘故,叶子虽然没有掉落,但果子倒是已经长出来了。
“你在这歇着,我去转转,不许乱跑。”萧寒锦叮嘱着,得到小瞎子准确回应,这才背着背篓朝小山坡走去。
萧寒锦在远处看着,以为那是株苹果树,但细看却发现还是有些不同,这树上的果子不管是形状气味都和苹果大同小异,但也绝不是苹果。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若真是苹果就好了,还能做饮品,只是不知这东西吃着和苹果是不是也一样。
他摘了一颗,在身上略擦了擦便咬了一口,只一口,便令他五官全部皱在一起。
“这么酸?”他惊诧,这都赶上柠檬了!
“二寒?”
小瞎子略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
萧寒锦顾不上惊喜,连忙应了一声:“我在,我还在,我马上过去,你别乱动。”
那边的石块常年被溪流冲洗,小瞎子看不到上面的青苔,就算能看到,一不小心都能摔倒。
萧寒锦赶紧将草药倒出来,快速摘了一些果子放进背篓,再将草药放上去,做完这些赶紧去扶小瞎子。
“不休息了?”萧寒锦轻声问。
“你去做什么?我好像闻到酸果儿的味道了。”小瞎子冲着他嗅了嗅,像是小狗儿。
萧寒锦挑眉,将背篓里的果子拿出来一枚给他:“它就叫酸果吗?”
小瞎子略有些嫌弃的点点头:“是的,连鸟雀都不吃的果子,滋味肯定不好。”
怪不得。
萧寒锦看果树时总觉得有些地方奇怪,原来是没看到鸟雀啃咬的痕迹,越是味道好的果子,越是会被鸟物叼啄啃食,怪不得这酸果长得还圆澄漂亮。
不过没关系,这东西滋味既然和柠檬差不多,那所幸就当柠檬来用,不管如何说,今日这一遭都是赚的。
“这酸果对我大有用处,若不是你,还真不会走到这里。”萧寒锦轻轻拍拍他后脑,拇指轻轻蹭了蹭,这是鼓励赞扬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动作。
“多亏了我吗?”小瞎子抿着唇笑了起来。
…
有了这东西,萧寒锦就能做更多饮品,且因为果子酸涩,鸟类不食,果实完整,没有破损不说,还能存放很久,萧寒锦只是想想都觉得赚到了。
去得早,回来得早,萧寒锦将小瞎子送回家里,便驾着马车只身去山上摘那些酸果了,虽说不会有人摘,但保不齐就有人好这个味儿,得先摘回来才安心。
他将酸果放进地窖里,小瞎子已经给额头敷好草药,用布包着,在额头缠着,看着多了几分虚弱。
小瞎子默默额头,歪头看他:“是在看我吗?”
萧寒锦一听他说话便不自觉扬唇:“你怎知我在看你?小瞎子一个,看得倒是挺实在。”
“心呀,我有心呀。”小瞎子连连拍着胸口,说到心时,下巴都抬起来了。
“知道你有,好好揣着。”萧寒锦忍不住笑出声,“行了,我去厨房想想,你就在檐下晒草药,有事便喊我。”
小瞎子点点头,将洗好的草药全都倒在圆匾里,细心将每一株都分开,每弄好一匾就放到架子上,来回好几趟,才将这些草药全都晒上去。
他也没闲着,如今八月,王秀莲的肚子已经七个多月,他总要缝制些小衣裳给小侄儿,聊表心意。
他针线活不太好,但林林总总到生,总能缝好几件儿!
萧寒锦则是直接将酸果当柠檬用,切好片的酸果放进竹筒里,用小木锤捣稀碎,再放上先前别人送的蜂蜜,以及之前随手摘的薄荷叶片,搅和均匀,再撒上水果碎,一杯饮品就做好了。
他立刻拿去给小瞎子尝,虽然不是透明杯,但只是从开口处看,也很漂亮。
小瞎子看不到,小心翼翼的小啜一口,酸果的酸和蜂蜜的甜融合在一起,很是爽口,又因为薄荷叶而多了一重清凉,果肉碎更是丰富了饮品的味道。
他又连连喝了两口,惬意从眉眼发散,整张脸都挂着笑,显然很喜欢。
“在福锦串里卖这个可好?”萧寒锦知道他味觉异于常人,若他都觉得好,大部分人应该都会喜欢。
“很好喝的,只是……蜂蜜的味道会不会有些浓?”小瞎子小声询问,生怕被对方斥责,又赶紧找补,“是我的问题,我的舌头不太灵光,我我胡说的……”
萧寒锦微微皱眉,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确实如小瞎子所说,蜂蜜味儿很浓烈。
大概是因为野生蜂蜜的缘故,这蜂蜜是先前来家里串串儿的妇人汉子送的,说是在山里摘是蜂巢,给家里送了一块,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这也是噱头,野生蜂蜜多难得,只是采摘都不容易,价贵些也合理。
“多亏你,我们的饮品能再卖贵些。”萧寒锦捏着他脸蛋晃了晃,只是这饮品就不能单放在福锦串卖了。
第二日,萧寒锦去酒楼做事时,还不忘将自己提前做好的几杯拿去给蒋亦疏尝,倒不是他不相信小瞎子的味觉,只是他也相信吃遍美食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