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炭烤肉,自然得通风,否则怕是要中毒气。
萧寒锦在锅面上擦了些油,然后将肉片放了上去,瞬间响起滋滋声,肉片也从原本的嫩红变成灰白色。
他提醒道:“肉片不厚,变色就能蘸酱吃。”
他说着先将几片肉夹到江以宁碗里,后者小心咬了一口,肉汁和酱汁在口腔爆开,香气浓郁,肉质弹牙。
“好吃!”他微微瞪大双眼。
“那就好。”他笑笑,偏头看向阿瑞,“有空位的地方都能放,肉管够,你过来烤。”
阿瑞赶紧将肉塞进嘴里,起身去烤,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锅子眼熟:“东家!这不是咱们卖卷饼的锅子吗?就是石头的。”
“对,不吃烤肉了你就继续去卖卷饼。”萧寒锦玩笑般说着,这回得卖贵点。
“还是我吗?”阿瑞有些纠结,卖卷饼虽然也很赚钱,但他还是更喜欢在酒楼里,那种感觉可威风了!
萧寒锦淡声:“怎么,不想去?”
此言一出,空气都沉寂了几分,好像连滋滋作响的肉声音都变小了。
周围的下人都惊得大气不敢喘,尤其是胡厌秋,他们竟然不知道这酒楼的管事们居然这么大胆吗?
但只有一直跟着他的人知道,萧寒锦真就是随口一问。
因此,阿瑞果断点头:“我想在酒楼里做事,阿祥业绩比我好,我要是再跑出去,就再也追不上他了!”
这便是实打实拒绝萧寒锦了。
胡厌秋又惊又惧,这些主家们他是知道的,虽然平日里脾气好,但关起门来,总有发脾气的时候,更别提萧东家这样年少出名的,怕更是傲气了。
“你总出错,自然不会比我好。”阿祥淡淡开口,“你这性子改不了,别想追上我。”
“阿祥说得不错。”萧寒锦轻声笑笑,仔细伺候着江以宁吃肉,“用大菜叶包,不能只吃肉。”
就完了吗?
胡厌秋咽了咽唾液,他深知这件事还没完。
果然。
萧寒锦继续淡声询问:“那你觉得谁去比较好?”
阿瑞竟真的思索起来,视线在坐在锅前吃烤肉的人身上一一掠过,这些人能坐在这里,那都是能称得上“心腹”的,自然要在这些人里挑选。
胡厌秋眼睛都瞪大了,他总觉得瑞管事会错意了,会不会被东家骂啊?
“那就他吧,小胡兄弟新来的,得多学些东西,长长见识!”
胡厌秋抬头,就见瑞管事的手指着自己,他也下意识指向自己,双眼迷茫,片刻后反应过来,着急结束:“我从未做过这些,怕是做不了那个卷饼……”
萧寒锦并未理会他,只看向阿瑞:“那便交给你了,可要教会他。”
“没问题!”阿瑞嘿嘿笑,十分狗腿地将烤好的肉一股脑夹给萧寒锦和江以宁,“东家我做的好不好?”
江以宁看着二寒无奈的神情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气氛自然如破冰般热闹起来。
只有胡厌秋和周围伺候的下人们出了一身冷汗。
他滚了滚喉咙,不得不说,萧寒锦是他见过最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家了,自然,就算没有这出,他也是要做事的。
萧寒锦视线在他身上快速掠过,转而继续吃着烤肉。
江以宁吃了烤肉又喝了解腻的饮品,就已经彻底饱了,萧寒锦干脆带着他离了桌,只剩阿瑞他们在锅子前继续吃着。
“二寒你是故意的吧?”
两人散着步,江以宁突然压低声音说:“你本就是想让胡厌秋去摆摊的。”
萧寒锦轻笑一声:“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超过其他人坐到了桌前,就必须得拿出相对应的能力来,否则下个坐桌的绝对不会是他,他读过书,是有些傲气的,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失败。”江以宁嘟囔着分析。
“越来越聪明了。”萧寒锦看着他明亮的双眼,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笨呼呼住土胚房的小瞎子了。
江以宁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痴痴一笑:“都是你教得好呀!我一直在踩着你的脚步走。”
萧寒锦抬手抚摸他的脸:“你可以越过我,走到前面去。”
“不要哦。”江以宁摇摇头,“我做不到为你遮风挡雨的,我很笨,很软弱,只想在你的羽翼下生活。”
“我们江以宁是在说情话吗?”萧寒锦忍不住笑出声,“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会笨。”
这不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吗?
江以宁嘿嘿傻笑,想被人呵护照顾是什么丢脸的事吗?
他过往痛苦,遇到救世主,自然要死死缠住。
第169章 寒酸
大年初一。
萧宅到处洋溢着喜庆, 小厮婢女们各自换上干净新衣,将院内打扫的干净整齐。
尽管并没有特意买炮竹来放,但周围的宅邸都很是喜庆, 炮竹声从天微亮就没断过, 江以宁与萧寒锦自然也在这炮竹声中爬了起来,最要紧的是两个小家伙头次接触这种声音,一直哭闹不停。
江以宁抱着小的轻轻拍着,大概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渐渐停止哭声, 但若是一放下,绝对要哭的。
“阿义!你亲自走一趟, 和周围几家协商一番,看看能否停止放炮竹了。”萧寒锦扬声对屋外的人说着。
外面的阿义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开了。
这事虽然有些不地道, 但家里的孩子确实有些不好, 得硬着头皮上,哪怕赔礼道歉这事都得办妥了。
好在都不是不通情达理的,谁家都曾有孩子, 对这事自然能理解,便紧赶着将炮竹放完了, 但也有些见出面的是萧家管家,言语间便带着几分戏谑, 暗戳戳要了些赔礼。
阿义自然不会白给,把他们没放完的炮竹也拿走了, 免得他们收了赔礼不做事。
渐渐地,周遭便再没有了那些清楚响亮的炮竹声, 隐隐从远处会传来一些,但声音很小, 可以忽略。
“小可怜儿。”江以宁轻轻晃着小豆丁,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珠,“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嗯哼!哼!”
江以宁偏头,就见原本也有些害怕的老大已经不哭闹了,却一直手脚互动,时不时踹踹萧寒锦,要不然就挠他。
他抿抿唇:“不然我抱他,你抱安安?”
萧寒锦冷笑:“我还治不了他?”
说着就直接把老大扔到旁边了,连根手指都不给他玩,还想和他比叛逆?
江以宁微微瞪大眼睛,摸了摸鼻子,到底没说什么,二寒经常幼稚,他又不是不知道。
大概是真遗传了萧寒锦的性子,老大便哼哼的更起劲儿了,眼睛明明还看不到什么东西,却一直望着萧寒锦的方向,若是真能走了,怕是得和他打起来。
江以宁觉得好笑,笑得窝在他怀里的老二也跟着颤,有些不舒服的哼哼唧唧了两声,他便不再笑了。
“叫乳母们哄睡着吧,咱们去院子里走走。”萧寒锦说着就朝乳母们招手,示意江以宁把孩子放下,软软的一小团,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两个孩子懂事不闹人,看着他们离开,便互相挥了挥小拳头,一人哼哼一声,和说话似的。
厨娘们在做饭,年初一的饭菜自然是晚上的才有吃头,不过晚上不能吃太多,干脆将盛宴挪到中午了。
两人执手并肩在院子里走着,冷归冷,但气氛和情绪使然,总觉得浑身都是热的。
“我们又一起过了一年。”萧寒锦说。
这已经是他来这里的第五个年头了,环顾这些年,好似一直都在不停歇的赚钱,他倒是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自己全都是为了江以宁。
因为即便没有江以宁,他也不允许自己活得糟糕,只是有江以宁在,动力便更多了,现在又多了两个动力,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去将府城所有人的银子全都搜罗到自己荷包里。
江以宁点头:“过得好快,总觉得昨日还在土坯房里,今日就住上大院子了。”
“不快,因为你已经住了很久了。”萧寒锦低声说。
他已经难熬太久了,在那里,孤身一人。
这是他们过得最温馨平淡的一年,把门关上,没有外面琐事缠身,没有争吵,只有喜悦与平和。
晚些时候,江以宁将赏钱给了他们,根据二寒的提醒,给的是中规中矩的份额,至于亲近的阿祥阿瑞他们,给的自然要更多些。
而且,他们还在酒楼做事,个人表现萧寒锦都看在眼里,不过赏银这事也没明着数着给,荷包一包,谁也看不出来。
府城的年味更重,年初一一过,来往走动的人便多了起来。
萧寒锦自然也得串门的,颜蒋两家自然不必提,但也要去趟太守府,先前太守能帮着有处置了魏子谦,虽说是该做的,但换做从前,太守绝对不会做,人情便是这样欠下的。
若说不烦躁是假的,可谁让对方如今身居高位呢?
萧寒锦带着东西去了太守府,他去的不巧,刚好在门前遇到出来的人群,各个面上带着平静的笑,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便默默退到旁边,偶有认出他的,还会笑着和他打招呼,说过几日去他那串门,他也都一一笑应了。
“萧东家里面请。”
“多谢。”
他跟着管家进去,许是还没来得及收整东西,院内放着一地的礼物,再反观萧寒锦身后的阿义抱着的几只礼盒,对比之下就有些寒酸了。
管家笑道:“叫萧东家看笑话了,每到节日,府上都是这番盛景。”
萧寒锦压下眼底的厌恶,面上带着笑:“这都是应该的,大人为府城尽心竭力,自然得百姓爱戴。”
“哈哈哈萧东家能理解就是最好的了。”
萧寒锦也跟着笑笑,虽说收礼是常态,但能收成这幅“盛景”,可见内里有多肮脏,再者他也不是没见过得百姓爱戴却从不收礼的官。
这番说辞,实在可笑。
管家将他带到太守面前,许是在自己地界儿的缘故,太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腐败和恶劣,他满面红光地看着那些礼物,其中有个盒子竟装着满满一盒的金镯玉翡。
“学生萧寒锦,参见大人。”他微微拱手,面上露出适合的笑。
“你来了。”太守轻笑,视线在他身后的东西上打转,东西不多,自然他也知道萧寒锦头次来不会带很多东西,比较第一次还不懂规矩,“做吧。”
萧寒锦微微笑:“学生来得晚了,带了些薄礼祝贺大人新春快乐,身体康健。”
太守颔首,示意管家将礼物接过,他笑道:“薄礼亦是心意,你可不能学了其他商户,逢年过节就送好些礼物来,浪费。”
“学生亦是想感谢大人先前公平判决,维护了学生夫郎。”萧寒锦说着从袖口掏出几张银票,“学生刚到府城,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小小心意,望大人不计较。”
太守盯着那几张银票,确实不多,大概只有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