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丰梨村的传统了,村长虽然看着沉稳严肃,但是那性子还是挺要强的,最先兴起来的是对面的落霞村,每年过年都要在村里热闹热闹。
村长自然不肯服输,第二年就请了个说书的过来,什么《张癞子夜里偷油》《土地飞升》《愚公移山》《五谷丰登》《年》的都来一遍。
说书先生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慷慨激昂,台下众人听得拍手叫好,从那以后村长每年都会请人到村上来,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一连好多年了,今年又请了个戏班子过来,虽然看着简陋,但那是村长的一片心意。
所以村长在村里很受村民敬重,不止平日里对村里的大小事尽职尽责,还有拿着微薄俸禄也想着让村里人在年节这天闹腾一下。
下雪就这点好处,无论多晚,到处都是明晃晃的,观看的村民还挺多,听到响声后,陆陆续续的都出来了。
包括一些上了年纪的,听说今年是请了戏班子过来,也被自己儿媳妇扶着到村口来,脸上都兴高采烈的。
还有人带了些炒货过来,这戏还没开始,倒先在下面吃上了。
“小霜,过来。”
溪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拿了根长凳过来,正站在前面冲他招手大喊。
宴清霜怕他挡住后面的人,连忙过去和他一起坐下,一着急都没看清旁边的人是谁。
陈秋菊看着那身红色小袄,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和她坐在同一根凳子上的赵蓁也是如此,这人刚从外面回来他就瞧见了。
两人难得一条心,一唱一和的想要编排宴清霜,宴清霜又不傻,自己这刚坐下,就听这婆夫郎开始指桑骂槐。
正想怼回去,溪哥儿突然和他换了个位置,骂道:“杀猪的时候你家院里也没听见个响,这猪都杀完了倒开始叫唤起来了?”
宴清霜在旁边听着差点笑出声来,这摆明了是说陈秋菊家今年宰不起年猪,还好意思在这叫嚷。
陈秋菊和赵蓁脸色也不好看,可偏偏这人说的又是实话,不止年猪没杀,就连过年的新衣裳也没得一件。
所以看见宴清霜穿新袄子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见两人被溪哥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宴清霜才把目光放到台上,“咿咿呀呀”“蹬蹬蹬”的,他也听不太懂,倒是周围婶子们听看得津津有味的。
顾庭风在上面把台子支好以后就下来,见夫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前面去了,抱着个福袋,竖起耳朵听得认真,就是不知道听懂没有。
一台戏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等上半场结束的时候,顾庭风就过去叫人,“该回家了,一会脚受不住。”
“好,”宴清霜偏头见他过来了,弯起眉眼干脆的答应了。
他听了小半个时辰确实没听懂唱的是啥。
“溪哥儿,我要回家了,你要走吗?”
溪哥儿摇摇头,“不走,你先回去吧,我再听会。”
外面燃放了一整天的爆竹,小黑小黄心都听花了,若不是院门被关着,早就到外面玩去了。
两人一开门就摇着尾巴跑了上来,顾庭风到灶房里烧水,宴清霜留在外面和它们玩了一会就进去了。
“饿不饿?我把饭菜给你热一下,你先吃饭。”
“还不饿,”顾庭风把热水舀进盆里,“你先过来泡一下脚,待会我把饭菜放灶上蒸一下,咱俩一起吃些。”
第107章 初春三月
年初一过了就是年初二走亲戚,想到年夜饭那老母鸡炖出来的鸡汤,黄生生的,还没煮开就香气扑鼻。
于是宴清霜让顾庭风把剩下的那只一起带上了,给哥么一家补补身体。
*
原本他是觉着不妥的,自家也是从村里搬到镇上来的,怎么都是个庄稼人,不必学镇上那副做派,开两桌酒席,请亲戚来吃个饭,庆祝一下就行。
可架不住公公高兴,要不是他和相公拦着,他还想大摆一场呢。
宴清霜也笑,“师傅高兴就行。”
一段时间不见,刚进门就瞧见师傅更加精神了,想必是期盼已久了。
今天的饭是琛哥做的,宴清霜想起相公以前说的话,说琛哥特地找镇上的婶子嬷嬷们学了一手,现在一尝,这味道果然不错。
陆师傅喝了一杯,说:“今儿晚上小霜和庭风就不回去了,留在这过初二,屋子我都收拾好了。”
宴清霜抬眼望向顾庭风,他们来的时候家里没交代妥当,牲畜都没人管,还有小黑小黄也没人照料,恐怕是不能留在这的。
顾庭风了然,赶在夫郎开口前说:“师傅,这今年就算了,估计晚点我和小霜就得回去了。
出来的时候家里没安置好,后院的牲畜也没人喂,还有小黑小黄,饿了估计得叫唤。”
陆师傅听后不高兴的看着顾庭风,瞪眼道:“饿一两顿怎么了?还怕饿死了不成?
你看看你们琛哥,小时候我到山上打猎去了,还不是给他饿着,现在不照样又高又壮的吗?”
陆琛抬眼,幽幽的说:“都给我饿的啃甑子了,后面还是到隔壁婶子家要了些吃的,还敢说我又高又壮。”
他那时候年纪小,不会做饭,陆师傅一个大老爷们儿糙惯了,带孩子也没那么细心,早上吃完早饭就上山去了。
也没想到给孩子留些吃的,陆琛硬是被他饿了好几顿,等长大后会做饭了才好些。
陆师傅有些讪讪,底气不怎么足的反驳道:“反正现在不照样好好的吗,看着壮实就成。”
大家在饭桌上听着两人的谈话,差点笑出来,最后还是宴清霜说了一句:
“五月我们再来,到时候把家里托付好,就在这里住几天。”
陆师傅妥协道:“那也行,到时候我叫个人去村里喊你们。”
初春三月,天气乍暖还寒,淅淅沥沥的落了几场春雨,含苞欲放的梨树上吐着露珠,摇摇欲坠。
热闹的年节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家家户户忙着把农具拾掇出来,准备开始新一年的耕耘。
今年家里有了耕牛,田地里的活忙起来就快了许多,顾庭风赶着牛没几天就把地里都犁完了。
回来的时候还早,夫郎没在灶房里,但锅里给他留了饭,顾庭风想着定是又到山上去了,这天一暖和点净往上面跑。
往年的野菜都是自己一个人打,今年多了个伴,宴清霜和溪哥儿背着竹筐,整整爬了两个山头才到地方。
听村里婶子们说,这片地方的地木耳和春芽都是最多最嫩的,就是路不太好走。
两人顺着小路一路爬上来,途中还看见一个大山洞。
洞口被许多藤蔓覆盖住,但还是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寒气,站在边上都感觉到寒冷,偏头瞧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一丝光亮也无。
溪哥儿站在上面,往里面扔了几块石头下去,听见清脆的“咚咚”声,吓得两人连忙背起竹筐走了。
等到地方两人坐下来,拿出竹筒喝了口水,顺便歇会儿。
溪哥儿想起刚才那个洞,便说:“以前我听村里的人说的,说是七月半的时候。
村里有户人家家里忘记给某位老人烧包了,夜里他托梦过来,问为什么不给他烧包。
还说他在下面没银钱花,让家里后辈赶紧把包添上,再放几个金银元宝。
但是这都往上走十几代了,后辈哪还记得祖辈上有这么一位老人的,添包的时候包单上面也没名字。
就有些不当回事没在意,可后面那家人就接连出了事,先是家里小孩出去玩,摔断了腿回来。
说是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所以他才摔跤的,后面大人带着孩子挨个去问,那群小伙伴纷纷摇头,都说自己没推。
大人们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好以大欺小,就算了。
可后面又出了事,家里的汉子上山干活,天色晚了都不见归家,家里人等得焦急,连忙请了人上山帮忙找,可怎么都没找到。
还以为是路上遭遇不测,被豺狼拖了去,家里人哭了一场后都准备设灵堂了。
可那汉子突然又回来了,任凭大家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
去镇上买了包袱,回来就忙着花钱纸添包,等把包烧了后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一样。”
宴清霜连忙搓了一下自己手臂,他被溪哥儿说的这个故事,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溪哥儿见他脸色发白,连忙问:“你害怕吗?那我不说了,不过这都是村里的老辈人说的,当不得真。”
宴清霜缓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这青天白日的,发现自己属实有些胆小了,而且这种事听一半才最让人害怕。
于是他鼓起勇气问:“后面呢?后面那大叔有说怎么回事吗?”
溪哥儿瞧他脸色好些了才继续说:“那大叔过了大半年才说的,说是他回来的路上隐约瞧见了一个人。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天上只有稀疏的几颗星宿,在夜里本就看不真切。
他还以为是同样在山上干活的人,晚了时辰,就想着过去搭个话,一起下山也好有个伴。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喊了两声,那人还都没应他,也不说话,就引着他往一处走。
他腿脚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迷迷糊糊的跟着那人到了一个洞里面。
那里一片漆黑寒冷,闻着还有烧过纸钱,点过香的味道。
第108章 撞鬼
那大叔顿时反应过来,想着应该是撞见鬼了,正逢月半过去不久。
他心里一紧,赶忙就想出去,可就像遇见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转悠回来。
他放声大喊也没人应,那人早就不在了,就这样,等到夜深的时候烧钱纸的味道越发愈发浓重,好像墙壁上还透了火光出来。
他这才惊觉,不久前有人托梦过来,叫他烧包,可他没当回事,当即就对着洞里大喊说,回去就给他把包袱烧到地府去。
那味道才散了些,后面他不知道在洞里待了多久,等出去就吓得把包烧了。
还有从那以后大叔看见洞口就怕,可这些山头上,多少都有些洞穴,只能尽量避开了”
这下宴清霜是真害怕了,连忙背着竹筐站起身,结巴道:“我、我们快走吧,待…待会…天晚了。”
瞧他吓得脸色发白,溪哥儿连忙拉住他手安抚着:“小霜,别怕,我说着玩的,那都好多年了,也许是人家故意说出来吓人的也说不定。”
宴清霜强装镇定:“我不怕,不怕,没事,就是刚看见那个洞有些吓着了而已。”
两人到底没多待,甚至野菜都还没摘就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溪哥儿瞧着他脸色好些了才放下心,暗骂自己憋不住事,明知道对方胆子小还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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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自己走到哪夫郎都要跟着,顾庭风有些奇怪,还以为是夫郎又开始黏他了,就没当回事。
可后面自己去个茅房,对方也要叫上小黑小黄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