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第22章

谢濮被靳隼言丢在地毯上面,他仰头看着靳隼言,原来那么熟悉的一张脸,上面出现的表情却那么陌生,他无意识地喃喃,声音几不可闻:“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再晚一天,或是早一天,靳隼言告诉他真相都会好得多,妈妈死在他八岁生日的晚上,靳隼言也选择了这一天。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过生日,是靳隼言给了他奢望,又亲手打破。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异常冰冷,谢濮趴在地上,自嘲地想,他早该知道的,他得不到任何东西,即便拥有也是短暂,他最终还是会失去。

是他太不自量力。

他脸上的表情太悲伤,靳隼言蹲下身,将他凌乱的头发一点点捋顺,“如果刚刚你选择跑出去,我不会阻拦你的,可是怎么办,阿濮实在太胆小了,连跑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事实上,如果当时谢濮向门口的方向迈出一步,靳隼会毫不犹豫地拽住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地将他扯回来,然后锁进屋子里。

他信口胡言,丝毫不觉得羞愧,反正也没跑,不是吗?

他筹划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会大发善心白白放走他的猎物。

所有古怪之处都有了解释,这是一场精心筹谋的骗局,谢濮偏头躲开他的手,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抖动,“骗子,你不要碰我。”

靳隼言的手顿在半空,好半天,他起身,“既然还是学不会听话,就先冷静一晚吧。”

谢濮的眼皮跳了跳,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靳隼言说:“先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我还有一个礼物想送给阿濮。”

“不要……”明明正在被靳隼言伤害着,谢濮还是祈求,“让我离开……我不要了。”他不再期待靳隼言的礼物。

他用两只手拽着靳隼言的小腿,生怕下一秒就被狭小房间里的黑暗吞噬。

靳隼言却如高高在上的神,瞬息间作出了对他的判决,不容拒绝的,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没费一点力气。

谢濮在他手里永远没有招架的能力。

靳隼言抚摸自己有些红肿的侧脸,宣判说:“因为刚才阿濮太不乖,所以这是惩罚,老实待一晚吧,明天就让你出来。”

品尝到恐惧的滋味才能学会顺从,这是驯服猎物最好的手段。

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靳隼言给房门落了锁。

“靳隼言!”谢濮睫毛颤动,眼中掠过惶惑,声调几近破碎,“放我出去……别留我一个人……”

他不停地用手拍打房门,可靳隼言只是脚步顿了顿, 连头也没回,很快的,房间里的灯也随之熄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这间屋子甚至没有窗户,此刻真的一点光亮也没有了,谢濮置身于黑暗中,像只受惊的幼兽,张开手臂缓缓地抱住自己。

他蜷缩成一团,脸颊碰到柔软的地毯,然后用手堵住自己的口鼻,使劲地用力压紧,不到两分钟,窒息感迫使他松开了手,如此反复几次,他在濒死边缘渐渐冷静下来。

脸颊一片冰冷濡湿,他伸手去摸,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

幼时父母吵架,母亲去世,谢濮习惯性地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他认为是因为自己不乖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没人告诉他这些不是他的错。

在成长过程里,他得到的来自旁人的爱很少,也从未爱过自己,经年累月的自我厌弃着,所以哪怕到了这时候,他也在想,果然还是他太愚笨了,如果能早一点发现真相,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被骗了。

手指碰到挂在颈上的吊坠,谢濮摸到清晰的兔子形状,今天下午,一切都还风平浪静的时候,靳隼言亲手为他戴上吊坠,愉悦地说:“阿濮简直和兔子一模一样。”

他真是太蠢了,怎么没发现靳隼言说这话时戏谑的神情。

恍惚间他想起刚刚,他们一起坐在餐桌边的时候,靳隼言在蛋糕上插好蜡烛,然后朝他递出打火机,问他想要先看礼物还是先许愿。

如果刚刚他选择了先许愿,谢濮卑微地想,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他发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腕,止住痛苦的哭喊。

灵魂深处分裂出两个小人,一个嗤笑地看着他,另一个则投来鄙夷憎恶的目光。

嘲笑他的愚蠢,憎恨他的懦弱。

第33章 只要你听话

谢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陷入了一个梦境,有只野兽对他紧追不舍,他在奔跑时感到一阵失重,陡然间极速坠落,然后眼前天光大亮,刺目的光让他产生了片刻的失明症状。

他睁开眼,看见靳隼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背着光,显得有些诡谲。

昨晚的一切记忆回笼,谢濮向后瑟缩,却被拽住衣领,靳隼言的目光自上而下,轻声问:“阿濮昨晚没睡好吗?”

如何还能睡得好呢?

他轻描淡写地问话,谢濮闭了下眼睛,“我要去卫生间。”

声音干涩,吐字之间都带着嘶哑。

靳隼言因他的话愣了一瞬,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是我考虑不全,那阿濮跟我出来吧。”

一夜过后,身上的衣服布满褶皱,谢濮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垂眼说:“你出去。”

靳隼言离他不远不近,斜斜地倚在墙旁,“放心好了,我不偷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被为难住了一般,“我只是害怕阿濮逃跑。”

简直是个笑话,整栋楼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就算插了翅膀也难飞。

谢濮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靳隼言勾了勾唇,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

气氛僵持,最后还是谢濮屈服。

衣料摩擦发出悉索声,水流声随后响起,靳隼言盯着谢濮微弓的腰,视线逡巡,最后停在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他对谢濮的一切都抱有欣赏的姿态。

片刻后,谢濮用冷水洗了把脸,靳隼言抚摸他细嫩的脖颈,“害羞了?阿濮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他们在镜子里对视,谢濮的眼睛还红着,靳隼言喉咙发干,有了想要亲吻的欲望。

谢濮躲闪开他的目光,“为什么要骗我,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的地方,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事?”

靳隼言苦恼说:“阿濮好天真,坏人做事是没有理由的。”

谢濮眼睛更红,“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

为什么?靳隼言缓缓垂下手,现在他也无法确定原因。

猎手捕捉猎物天经地义,昨夜之前他是这样认为的,他想圈禁这只猎物,折磨取乐,直到失去兴趣为止。

然而昨晚他在走廊坐了一整夜,隔着房门听到谢濮压抑不住的哽咽声,整晚未曾合眼,到后来甚至因为长时间未变换姿势,半边身子都发麻。

他其实有点不太理解。

他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做了很多准备,可却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兴奋和颤栗。

相反的,谢濮的每一声呜咽都像是砸在他的胸口上,闷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这种因为谢濮产生的感觉完全陌生,陌生到让他不适,他必须弄清缘由,将其彻底消灭。

想完这些,他牵住谢濮的手,“好了,昨晚不是说了么,还有件礼物想送给阿濮呢。”

谢濮变成木偶,站在卧室里,看着靳隼言弯腰,从床底拽出了什么东西。

窗外的阳光射进屋内,靳隼言手上的东西也散发出令人目眩的光。

他走过来,那东西跟着在地上拖行,发出不轻的声音,像条扭曲的蛇,在地上蜿蜒着爬行。

“不……”

谢濮摇着头刚吐出一个字,又觉得无甚意义。

咔哒一声,镣铐扣住了谢濮的手腕,靳隼言的心里升出一股满足感,他一直都觉得谢濮适合被这样对待,瘦而白的手腕被禁锢,关节上突出的一小块骨头都是可爱的,若是承受不住,手指会隐忍的攥住床头上的栏杆,锁链会随着撞击上下起伏,很漂亮。

“阿濮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谢濮抓住靳隼言的手臂,动作间锁链哗哗作响,像是对他发出的讽刺的笑,他被抽干了力气,连声音都是微弱的,“我错了,求你,放了我……真的求求你……”

靳隼言低下头,似乎在因为他的问题而沉思,很快他用轻而恶毒的语气回答:“阿濮没有做错,是我太坏了。”

透明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谢濮视线模糊,他控制不住地想,为什么自己就是没发现呢,明明相差了这么多,他真的太蠢了!

“又哭了。”靳隼言捧住他的脸,“你乖一点,等我玩够了,会放你离开的。”

玩够了的概念就是失去兴趣,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失去兴趣的东西无一例外的,下场都是被摧毁。

“玩?这样还不算玩够吗?”

谢濮静默许久,突然间有了动作,他双手狠狠发力将靳隼言推开,转身想要跑出卧室,却被锁链束缚住了去路,他叫喊着,锁链被他扯得绷直,手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红痕,像是魔障了一般,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几天之前,同样在这间别墅里,谢濮和靳隼言互相许诺只有彼此,而今却只能以无力的姿态挣扎。

半晌,靳隼言看够了谢濮的独角戏,抬手攥住锁链,毫不怜悯地将谢濮一点点拽过来,纤瘦的手腕被勒破皮肉,挣扎间流出鲜红刺目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面露不耐,把谢濮甩到床上。

谢濮在被子上闻到靳隼言的味道,他惊惧地尖叫了一声,想把自己蜷缩起来,靳隼言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毫不费力地压住他乱动的手脚,呼吸之间就把他制服,“看来一晚上的时间不够,阿濮还是学不会听话。”

鲜血染红了谢濮的衣袖,他还是害怕了,那间黑暗得没有一点光亮的房间,他再也不想进去。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道歉,神情惶惶让人不忍。

靳隼言的胸口再次发闷,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发生改变,却不知该如何阻止,这令他万分愤怒。

让他产生变化的源头就在身下,他低头,看到谢濮脸上也有血,不知道是怎么沾上的,他用指腹擦干净,“就这一次,阿濮祈求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这张面孔上再次出现了温柔的神情,谢濮忍不住恍惚,轻声问:“他呢,真正的靳隼言在哪里?”

“阿濮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吗,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呢,这样看来你口中所说的喜欢也算不得什么。”靳隼言讥笑地说,但却低头吻下去。

谢濮怔住,这个吻是温和的,没有深入,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靳隼言的声音沉沉:“这样吧,只要你听话,我就告诉你真相。”

--------------------

以后基本上都是周一 三 五 日更新啦,有事会在评论区挂请假条【亲亲】

第34章 总会玩腻的

窗户半开着,夕阳挟着轻风潜入,众目睽睽之下卷起浅蓝色窗帘的一角,倦怠又缠绵。

谢濮的鼻翼间充斥着一股香味,似乎是松香的味道,淡雅却很有入侵感,是靳隼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熏香,在香炉燃着,将卧室里每一处都染上味道。

谢濮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来他闻着这熏香,浑身都软绵绵的,连脑袋都时常发晕,逐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可与他天天待在一处的靳隼言却好似没受一点影响。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