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第46章

好像全世界都默认靳隼言消失了一样。

打开手机,他查看卧室内的监控,监控画面很清晰,靳隼言还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面条和面包还保持原样,没有被动过。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关咏荷自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谢濮一惊,摁灭手机。

“没有,没什么。”他勉强笑了笑。

思绪被打断,他突然意识到,他绑走靳隼言的整个过程太容易了一些,靳隼言身边每天都跟着助理,怎么偏偏昨天没有,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下午下班,他先去了一趟超市,然后才回去。

床头柜上的碗变了位置,面条少了一半,荷包蛋只剩下一个蛋黄。

靳隼言不爱吃蛋黄。

他几乎没有喜欢的东西,但讨厌的都很鲜明。

靳隼言侧躺在床上,脖子上的纱布估计让他很不舒服,只能用一只手垫着,谢濮进来时他没睁眼,也没说话。

但谢濮知道他醒着,蹲下去问:“晚上炖鸡汤喝,还可以下点米线,好不好?”

靳隼言这才抬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触碰他的额头,“你怎么还在发热?”

“还热吗?”谢濮自己也摸了摸,“我吃过退烧药了。”

他并未在意,跑去厨房忙碌,在他记忆里,妈妈煮的鸡汤米线很好吃,后来他无数次想复刻从前的味道,但总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在床上支起小桌,只有一副碗筷,靳隼言问他:“你不吃?”

“我先不吃。”谢濮脑袋昏沉,半趴在床上,“我先躺一会儿,就躺一会儿。”

他嘴上说着就一会儿,但直到靳隼言吃完也还没起来,靳隼言把桌子搬到地上去,再次去试他的体温,比刚才更热了,“别睡了,谢濮,起来去吃药。”

谢濮哼了一声,人清醒了一点,但没动,只转头看着靳隼言,目光没有焦距。

靳隼言掐着他的下颚抬起来,皱眉,“没听清我的话?”

谢濮确实不太清醒了,周围的景象变得朦胧起来,靳隼言也是,他抓住靳隼言的手,“我有点不安。”

靳隼言定定看着他,“别害怕。”

谢濮更用力地抓着他,企图在他身上寻找依靠。

很柔软又可怜的模样。

靳隼言掌心上移,盖住他的眼睛,思及是不是自己之前将话说得太重,真的把谢濮吓到了,“不用害怕,不会有警察抓你。”

谢濮的睫毛在他掌心扫了扫,很痒,像是在问为什么。

靳隼言说:“订婚是假的,我从未没打算订婚,这些都是做给老头子看的,就算你没有把我绑来,今天也不会举行订婚宴。”

谢濮的呼吸变得很轻很轻,过去很久,他慢慢松开靳隼言的手,他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了,靳隼言根本没有要订婚,那么之前拒绝他真的只是因为纯粹的厌恶。

“我要绑走你这件事,你也知道吗?”

靳隼言没有说话,默认了。

谢濮就笑起来,只是唇角弧度很苦涩,“靳隼言,你好厉害,什么都能猜到。”

怪不得他能这么顺利地把人绑来,怪不得靳隼言醒来后没有半点惊讶。

他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成功,不过是因为靳隼言的默许罢了。

他如赌徒一般孤注一掷绑回靳隼言,在靳隼言眼里是不是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可笑?脱光衣服展示自己身体时,靳隼言又会不会觉得他饥渴下贱?

这场荒谬的囚困里,看似是他束缚了靳隼言,实则靳隼言还是上位者。

“也有我没猜到的,比如你会给我下药。”靳隼言嗓音沉而低,与谢濮耳语,“阿濮,你为什么觉得我中了药才会和你上床。”

“难道不是吗?”谢濮闭上眼睛,幻想自己正在被靳隼言拥抱,“对,我忘记了,你还对我的身体有一点兴趣。”

这次他可以把靳隼言绑回来,下次呢,等靳隼言再次玩腻,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或许我该学会放弃,这样对你和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行!”

靳隼言脱口而出,他产生了一种极为矛盾的情绪,他抗拒谢濮口中所谓喜欢的情感,但又不想看到谢濮将这份情感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他脑海里陡然间浮现出叶明朗的样子,那个年轻警察,谢濮也许会将情感放到他身上。

光是想想,靳隼言就无法接受。

“我保证,我会对你的身体一直有兴趣。”他将谢濮搂进怀里,“你不用想其他的,只要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就好。”

他已经给出承诺,这下谢濮该安心了吧。

第63章 谁教你这些的

靳隼言说完,垂头去看谢濮的神情。

谢濮没听见似的,脸色木木的。

他都已经这样承诺了,谢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靳隼言不耐,脖子上的伤口都跟着隐隐作痛起来,“阿濮,我伤口很疼。”

他语气那么冷硬,倒听不出来疼。

谢濮看不出靳隼言是不是装的,强撑起上身,“我看看,可能是伤口抻裂了。”

看来谢濮还是很关心他,靳隼言心下满意,一动不动任由谢濮打开缠在脖子上的纱布,一边在嘴上说:“你轻一点,我好疼。”

谢濮跪在床上,动作小心,因为伤口会渗血渗液,纱布可能会粘在伤口上,不管不顾扯下去的话,伤口可能会再次被刺激出血,他小指刚断掉的时候,自己一只手不好处理,好几次都因拽掉纱布而疼出冷汗。

对象是靳隼言,他照顾起来比自己更上心。

“还好,伤口没裂开,顺便换一下药吧。”

他越过靳隼言打算下床,却在站起的瞬间感到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他不会摔着,不知为何,倒下去时谢濮脑子里浮现出这个念头,果然,靳隼言自他身后扣住他的腰,牢牢接住了他。

谢濮重新跌回床上,床很软,他弹了两下,脑袋的眩晕更严重了。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发烧了也不知道吃药?”靳隼言语气比之前冷了几分,“退烧药在哪?我去拿。”

谢濮摸了摸额头和脖子,很烫,可他明明已经吃了关姐给的退烧药。

靳隼言打开灯,因为锁链限制,他只能走到门口,他把地上的桌子和碗筷都拿到卧室门外,然后走回来,“把锁链打开,我不会走。”

逆着光,谢濮看不清靳隼言的脸,他在身上翻找几下,浑身无力,又放下手,“找不到钥匙,我不记得放在哪了。”

靳隼言说:“阿濮,你故意的。”

谢濮半眯着眼睛,轻声问:“要做吗?”

靳隼言一时没懂他的话,“你说什么?”

“你不想和我做吗?”谢濮声音平静,一颗颗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

胸膛很快裸露,上面吻痕交错,胸口肿着,还没消退,全部都是靳隼言的杰作。

靳隼言喉结滚动,忽然轻笑一声,“我还没有欲求不满到为难高烧病人的地步。”

谢濮说:“昨晚我也在发烧。”

靳隼言呼吸一滞,为自己辩解:“我是中了药!”

谢濮动了动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眼神苦涩无奈,“不是你说的么,对我的身体还有兴趣,那就证明给我看啊。”

病气放大了他的不安与恐惧,靳隼言是手段高超的骗子,他不敢去相信,他想要靳隼言用更加实际明确的行动来证明——他对靳隼言还有用。

只有有用,他才不会再被轻易丢弃。

靳隼言胸腔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刺痛又沉闷,他曾赞美欣赏谢濮坚韧漂亮的灵魂,却在这一刻感到谢濮不可挽回地正在破碎,他看不得谢濮自轻自贱的样子,“换个时间,等你的病好了以后,我证明给你看。”

谢濮垂下眼帘,“我听说高烧的时候会更有感觉,你真的不想吗?”

靳隼言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下颚线条绷紧,“谁教你这些的?”

谢濮不会知道这些,肯定是有人教坏了他,他试图搜寻和谢濮有过接触的可疑之人,四院里的那些同事,不可能,那对象就只剩下一个人,他咬牙切齿地问:“是叶明朗?”

“他竟然敢和你说这些?”一股无名妒火在他心头燃起,“你们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真的上过床了?”

他之前恶言恶语的揣测谢濮,实则根本不把叶明朗放在眼里,谢濮尝过他的滋味,怎么会看上叶明朗那颗清水白菜?

可他又想到他们已经分开许久,如果谢濮感到寂寞,说不定真的会去找叶明朗,该死的,他明明叫助理紧紧盯着谢濮,怎么没发现这件事!

谢濮因高烧思维迟钝,不明白靳隼言为什么突然提起叶明朗,联想到靳隼言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问:“你在羞辱我吗?”

靳隼言陷入自己的逻辑里出不来,“区区一个叶明朗,我当他是个蝼蚁角色,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阿濮,你怎么能看上他?还是说他强迫你的?”

靳隼言眸子里翻滚着怒气,谢濮这下意识到靳隼言不是在羞辱他,而是真的觉得他和叶明朗之间有什么。

“我和叶警官没发生什么,你误会了,刚才的话也没人教我。”

他解释说,不明白靳隼言为何生气,因为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吗?

靳隼言没相信谢濮的话,还是觉得叶明朗强迫了谢濮,他将怒火藏起来不再表露,谢濮被强迫已经很难过了,他不能再让他伤心。

他整理好思绪,把谢濮从床上抱起来,温声说:“可能是我之前的话没说明白,才会让你觉得不安,我只会对你的身体有兴趣,除你之外,我不会再有其他人。”

这句话不像是靳隼言能说出来的,可谢濮看着他的唇瓣一张一合,确定这就是靳隼言没错,他不自觉地抿嘴,忐忑地问:“真的吗?”

靳隼言的视线随之落在谢濮的嘴唇上,因为生病,唇瓣没什么血色,但还是很可口,让他想一口咬上去,但他不可控制地去想,叶明朗是不是也亲过这里?

他搂着谢濮腰身的手臂收紧,直到怀中的人闷哼一声,他才回神,“真的,我保证,这次一定是真的。”

他不会再给叶明朗接近谢濮的机会。

他晃动手腕上的锁链,“如果你还是感觉不安,那就一直锁着我吧。”

他抱起谢濮,走到门口,止步,将人放下来,“去吃药,再喝一杯热水,我等你回来。”

谢濮走出两步,回头,靳隼言还站在那里看他,神情在暗处有种蛊惑的温柔。

退烧药是关咏荷让他拿回来的,他就着冷水吃了两颗,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来电人是林文清,他小姨,上次见面是在表弟程天恩的婚礼上。

谢濮接通,林文清的声音传过来:“小濮?是小濮吗?”

谢濮应声:“是我,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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