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久陆) 第22章

朝岸宁忙了几天,那晚的麻将他搓的开心,齐宏富的项目很快定了下来。

那之后就多了一个传言,说朝岸宁身边已经有了人,朝岸宁对那人很上心,这件事在港城上流圈层慢慢传开。

当然了,栖南不知道,他从来不关注这些。

朝岸宁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空了几天时间跟栖南拍照。

拍照的地方都是朝岸宁选的,也都是他熟悉的地方,清晨响着汽笛的港口,深夜里不见头不见尾的长巷,晴天洒满阳光的楼顶,雨天风里摇曳的轮渡……

这一次栖南给朝岸宁拍照,只把他当成要拍的对象,不是弟弟,不是跟他表白的男人。

朝岸宁只是他镜头里,需要他用光影定格的男人。

对着取景框看久了,朝岸宁那张脸在栖南的眼睛里慢慢变得陌生。

朝岸宁长大后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故事性很强,栖南甚至不需要跟他多说什么,就能拍出一张十分满意的人物照。

其实栖南心里还有一套想要拍,这个想法很早就有了,他想拍一套朝岸宁的人体彩绘图,但是那需要用特殊颜料直接在朝岸宁皮肤上画彩绘图案。

人体彩绘图案栖南都已经画好了,就在他电脑里存着,灵感来源是那晚他们的视频电话,他看见了朝岸宁身上疤。

时间意味着裂缝,关于朝岸宁的那些时间裂缝,里面填着他不知道的伤疤。

只是如果要在身体上画彩绘,那就必须要脱了衣服才行,栖南电脑里关于朝岸宁的那身彩绘图案偏偏还是全身的。

如果没有他离婚后的那顿糊涂酒,栖南还可以大大方方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把朝岸宁当小弟拍。

现在不一样了,想了几天,栖南还是放弃了心里的想法,站在摄影师的角度,他觉得拍不成那套图有些遗憾。

“哥……拍完了吗?”

朝岸宁站在港口边冲栖南挥手,他身后是个废弃港口,边上停着几条旧船,被时间暴雨不断侵蚀拍打,现在只剩下灰扑扑的破败模样,天阴着,头顶也是灰扑扑的,唯独中间笼着的那个人又鲜又明。

栖南又捕捉了几个镜头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拍得手指都僵了,他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活动了几下手腕手指,站在台阶上伸伸胳膊动动腿。

“栖南……”

朝岸宁喊他,栖南立刻抬起眼。

离开了取景框,朝岸宁又变回了他的小弟。

“叫哥。”栖南纠正他。

“哥……”朝岸宁笑了,改口叫哥。

栖南站在高台阶上,朝岸宁走过来,栖南在他头顶上摸一把:“乖一点,小弟。”

朝岸宁说:“我一直很乖。”--

朝岸宁说自己很乖,他也确实乖了几天,乖乖配合栖南拍照,没再开过玩笑,没再说过出格的话,也没做过让人拿不准的挠人事儿,让他叫哥就叫哥,不再栖南栖南的喊。

栖南拍得不算尽兴,但也可以了。

栖南来了这么多天,想拍的照片拍完了,朝岸宁的三叔跟景叔他也见过了,他得回去。

他要走的事,拍照的最后一天跟朝岸宁提过一嘴,那天风大,朝岸宁当时没吱声,栖南也不知道朝岸宁到底听到了没有,他就当他听到了。

回去的机票是栖南自己订的,临走之前在饭桌上又跟景叔跟三叔说了。

栖南先敬了三叔景叔两杯酒,又给自己跟朝岸宁倒了一杯。

朝岸宁听说他要走,没端酒杯,只是看着他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我前天就说了,你没听见,现在不正在跟你说。”

三叔看看栖南,又看看朝岸宁,两个人面对面,一人举着酒杯,一人肩膀绷着,就那么互相僵持着。

栖南手一直举着,朝岸宁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不放。

栖南的意思:哥给你敬酒,你还能不喝吗?

朝岸宁的意思:你想走,你不跟我说,我不想你走,所以我不喝。

还是景叔打破僵局,举起酒杯跟栖南碰了碰:“不再多玩儿两天?”

栖南喝了口酒说:“出来快20天了,回家陪陪爸妈,陪陪姥姥姥爷。”

“对,是要回去陪陪。”

柯景说着,在桌子底下捅了捅还死死盯着栖南的朝岸宁:“愣着干什么,喝,明天早上送你哥去机场。”

朝岸宁收回视线,他这段时间天天都跟栖南在一起,两个人几乎没分开过,他的意识里已经形成了他会跟栖南天天在一起的假象,一时忘了,他们还是哥俩儿。

再说了,栖南要回去,又不是见不着了,他可以再去找他就是了。

栖南半夜醒了一次,他睡不着,爬起来下楼在院子里抽了根烟。

他站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二楼朝岸宁的卧室,朝岸宁卧室开着灯,里面拉着一层薄窗纱,看不见里面的人。

栖南上楼后心里有些发堵,还有些莫名发慌,他敲了敲朝岸宁房门,没人应声,他转身想走,又听到房间里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磕到的声音。

他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声,栖南握着门把手试着拧了一下,朝岸宁没锁门,门开了。

闷闷的呜咽声最先冲进栖南耳朵里,栖南站在门口看不见卧室里的人,快步往里走,还没到床边,就被大床上的那一幕震得不知道自己是谁。

朝岸宁穿着一身黑睡袍躺在床上,两条腿不停蹬着床单,他脸上蒙着一件黑色外套。

那件外套是栖南的,下飞机后他嫌太热,脱了外套,朝岸宁随手接了过去。

港城天热,这些天栖南一直不需要穿外套,所以他没发现自己外套不见了,没想到外套还在朝岸宁那。

朝岸宁脸上不仅蒙着外套,外套上面还压着枕头,朝岸宁两只手死死抓着枕头两边,用力捂着自己的脸。

窒息感持续了很久,憋得朝岸宁手臂肌肉像满弓的弦,手背上的筋看着都快断了。

露在外面的只有湿漉漉的头发,枕头都被朝岸宁身上的汗湿了一大片,他头抵着床头,刚刚栖南听见的那声响,应该是朝岸宁的头撞到了床。

求生的本能下,朝岸宁不停挣扎,胸口用力往上挺着,后背是悬空的。

栖南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感觉,好像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他头顶,他一把掀开朝岸宁捂在脸上的枕头跟那件黑外套。

朝岸宁贪婪地用鼻子吸着氧气,嘴还紧紧闭着,死死咬着一条蓝色条纹领带。

领带也是栖南的,他从栖南脖子上解下来的。

如果说刚刚看到朝岸宁用枕头捂自己的脸,栖南心里还都只是气,但看着朝岸宁咬着他的领带,心脏就跟被人拿钝刀子剜了一大块。

不管此刻床上那个近乎自残行为的朝岸宁对栖南来说有多陌生,那都是他以前疼了那么多年的人。栖南心疼。

“你要把自己憋死吗?”栖南想扯掉被朝岸宁咬住的领带,但他扯不下来,朝岸宁咬的太用力。

堵在耳朵里的嗡鸣慢慢消散,朝岸宁慢慢睁开眼,等他看清栖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冲栖南动了动手指,因为没有力气,想抬手都抬不起来,牙还死死咬着领带,一直在用力呼吸,鼻子两边不停鼓着。

栖南蹲在床边,视线跟朝岸宁平齐,在他因为缺氧涨红的脸上摸了摸,明明朝岸宁满脸满头都是汗,栖南手上的触感却是冰凉一片。

他在朝岸宁眼里看见了后悔,朝岸宁应该是不想让他看见刚刚那一幕。

如果他刚刚不进来,朝岸宁想什么时候松手?朝岸宁什么时候会放过自己?栖南越想越怕。

“松口……”栖南摸了摸朝岸宁眼尾,指腹贴着他的眼皮轻轻摩挲几下。

朝岸宁闭上眼,动了动脖子,脸颊在栖南手心里蹭了蹭。

“哥……”朝岸宁还咬着领带,喊的一声哥几乎没有声音,碎得听不见。

“张嘴,小宁,听话。”

栖南的声音太温柔,也太有蛊惑力,朝岸宁愿意听他话,他会听他话,慢慢张开嘴。

等栖南从朝岸宁嘴里抽走那条已经破烂的领带,又发现朝岸宁把自己咬出了血,不知道是咬破了嘴唇还是咬破了舌头。

栖南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漱了漱口,等他把嘴里的血吐干净,又给他检查了一下。

“张嘴,我看看哪里出血了。”

朝岸宁没了理智,他只听栖南的话,栖南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所以乖乖张开嘴。

咬破的是舌头,偏后一点的侧面位置,栖南说去找药给他上药。

朝岸宁拉住栖南手腕,说了声“不用药”。

这次能听见他的声音,又沙又哑。

朝岸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清醒之后就一直坐在床边,头耷拉着,除了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

栖南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现在叹气的次数比前面三十年叹的还多。

“我过几天再走,等你舌头好点之后。”

第23章 你把衣服穿上

关于窒息感,朝岸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上瘾的,也许是从地下拳场,赖健惩罚他逃跑,把他的头一次次摁进泳池里,一直把他溺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空白到最后,他就能看见栖南,栖南总是笑着看他,摸摸他的头,一声声叫他小宁小宁。

栖南还会冲他伸出手,让他回家,栖南说会在家里等他。

看见栖南,他就想好好活下去。

被三叔接回家后,朝岸宁自己偷偷在泳池了试过几次,有一次被三叔发现,三叔把家里的泳池连带浴缸一下子拆了个干净,泳池填平,弄了个小花园,楼上楼下所有浴室里的浴缸全都砸了,连片碎瓷片都没留。

今天晚上,朝岸宁一开始没想用枕头捂自己,栖南的那条领带他藏了很久,总是睡觉之前拿出来,有时候一圈一圈绕在手指或者手腕上玩儿,有时候会戴在自己脖子上,勒紧再松开,乐此不疲。

睡觉前,朝岸宁只是咬着栖南的领带,脸上盖着栖南的外套。

他觉得不够,他还是看不见栖南,最后两只手慢慢摸到枕头,压在外套上,用力捂住自己的脸。

这次他看见栖南了,栖南就站在他床边,不是幻觉,是活生生的栖南。

幻觉里的栖南会冲他笑,眼前的栖南不笑,眼睛都是红的。

舌头疼麻了,朝岸宁一直不说话,他知道自己刚刚吓着栖南了,抓着栖南的手不松,半天之后才说了句“我没事儿南哥,你别担心”。

朝岸宁出了一身汗,手心里都是湿漉漉一层,栖南也蹭了一掌心的潮气。

枕头床单也湿了,房间里空调冷气开得也大,栖南让朝岸宁起来再去洗个热水澡,还得换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现在的朝岸宁,像个温顺的小猫,栖南只要不走,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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