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的弹夹打空,在切换弹夹时,右手被冻的失去知觉,子弹洒落一地。
幸好,薄荷酒的出现弥补了空隙,用强硬的火力逼退敌人。
“跟我走。”
黑麦没有迟疑,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在山间树林中来回穿梭,与公安上演了一场追逐大战。直到黑麦的外裤被血几乎染黑,再不止血腿就要动不了了,才停了下来。
“黑麦威士忌,你还能走吗?”能够在受重伤的情况下,在公安的围捕和冰天雪地中撑了这么久,薄荷酒觉得就算是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
这个人好强。
披着黑色长发的男人艰难地皱眉,双眼深邃。他就算是受了重伤也压制着喘息,是个十分克制自我的人。
“恐怕不行。你是琴酒派来的?”
黑麦的声音格外平静,就像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事。
薄荷酒清了清嗓子,用夸张的语调说出了一句自以为很帅的话:“答对了,薄荷酒,我的代号,要记住救你的人的名讳哦。”
“......”
薄荷酒没有得到自己预期的反应,失掉后劲的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这么闷啊!
赤井秀一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他的年龄应该很小,说话间尽管用了十分老成的用词,语调上却暴露了还是个小鬼的事实€€€€他甚至可能还未成年。
刚刚薄荷酒开枪的速度和火力都凶猛的惊人,可是准头却不怎么样,并没有伤到几个人。可能他只是个刚出训练营的新人,但也已经很有天赋了。
这样的天才少年留在黑衣组织,着实可惜。
“我拿了止血药和绷带,你自己包扎一下。”薄荷酒从口袋里翻出药和绷带递给他,“要抓紧时间哦,天气寒冷再加上失血,很容易失温。如果你撑不到下山,那我就白跑一趟了。”
组织里接应伤员的任务从来不只是接应,同时也要在预估受伤的人员实在逃不掉时,杀掉对方灭口。以免伤员落到敌人手里泄露情报。
这一点,两人彼此都很清楚。
黑麦坐在石头上,默默地拆开药品包装,开始处理伤口。后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人交换眼色,迅速转移到一颗巨大的樟树后。薄荷酒稍稍探出头。
一群警察渐渐接近,而领头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不对,这不是风见前辈吗!
眼看敌人就要走到这边了,黑麦放弃处理伤口,站起来催促道:“走吧,待会再包扎也不迟。”
“放心,你继续上药就好。”
“什么?”黑麦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把伤口处理好,待会跑起来也是累赘。”
薄荷酒清清嗓子,把帽檐又压了压,“没关系,我会出手。”
“?”
他在黑麦诧异的目光中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紧接着黑麦就眼睁睁看着对面公安的领队接起了这个电话。
“前辈,慧子姐说我们明天要去群马县?”薄荷酒的声线听上去懒懒散散的。
“嗯。”风见裕也命令其他人噤声,“莲野,我现在有急事,晚上再和你细说。”
黑麦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可眼底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薄荷酒为什么会认识日本公安的人,他是公安的卧底?
显然不可能,卧底没理由主动在另一个组织成员面前暴露卧底身份。
难道是反向的?
他是组织这边派到警察厅的人?
这个猜测在黑麦心中无限扩大,顿时倒抽一口气。
“等一下前辈。”薄荷酒十分自然地抢在风见挂电话之前问,“前辈该不会此刻就在群马县吧。”
“你怎么知道?”
“是这样。我群马县警署的前同事山村操警官打电话和我抱怨公安搜山只打临时报告,害的他们没办法提前疏散村民。他和我说了一堆什么‘村民投诉电话只会骂县警,公安倒是一点事情也没有。’‘简直太讨厌啦。’之类的话。所以我猜,前辈突然不见了是不是也参加了公安的行动。”
幸亏贝尔摩德给薄荷酒恶补过警方的工作流程,让他有机会胡编乱造。他故意把语调拉的很长,以此给黑麦处理伤口增加时间。
“我可是好一顿劝,才让山村警官消气的。你不知道,他发起脾气连我一起骂,之前一起共事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
山村操是群马县的县警,按照莲野诚的经历来看,两人必定认识。
“这样啊,那多谢了。”风见现在没有精力去认真回应莲野诚,他的眼睛不停扫视着山林,寻找着黑麦威士忌的踪影。
降谷先生下了命令,必须抓住黑麦。
眼看黑麦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薄荷酒迅速结束闲聊:“那我就先不打扰前辈了。”
话毕,他挂断电话,黑麦已经整装待发,看上去有精神了不少。
下山的路被公安堵死了,两人决定往山上去。
迟玉山海拔不高,周围又有其他山峰遮挡。一条早就被废弃的观光缆车滑道直通对面那座山的山腰处,缆线摇摇晃晃的,随时会断的样子。缆车也锈迹斑斑,看上去荒废很久了。
“要试试另类的旅行观光吗?”薄荷酒歪头看他。
“可以。”黑麦本来就是冒险主义者,这个挑战不在话下。
经验充足的杀手往往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薄荷酒用枪打开配电室的门锁,黑麦开始接电路。过程中薄荷酒一直在旁边观察。
黑麦好像对电路还蛮有研究的。不知道他会不会修家电。正好基尔说公寓的冰箱坏了,让自己找个修理工。
下次可以问问。
“你平时也这么不爱说话吗?”青年杀手觉得如果日后想找人修家电的话,还是提前套套近乎比较好。
“嗯。”黑麦漫不经心地抬眸,淡绿色的双瞳直视着“你平时话也这么多吗?”
“我话很多吗?我还以为我挺严肃的。”
“......”
-
在寒冷的下午,降谷零从迟玉山的另一侧上山与下属们会和。他穿了一件低调的灰色外套,衣领上的灰色毛毛随风肆意摆动着方向。
黑衣组织早晚要对公安展开报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打乱他们原本的计划,让组织的报复行动提前或变更。抓捕黑麦威士忌,就是公安挑衅黑衣组织的信号之一。
让浑浊的水面不再平静,那看透湖底就会轻而易举。
“找到黑麦威士忌了吗?”
风见裕也一脸紧张地汇报:“十分抱歉,原本我们已经围住了他,可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了另一个人救走了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两人还在山中!”
“知道了。”降谷零微微皱眉,眺望茫茫的山色,“看来,组织已经派人来接应他了。”
能承担接应任务的都是组织里的高层,也不知道琴酒这次是派的是什么人。
薄荷酒。
他忽然没来由的想到这个名字。这个人在狙击景的时候出现失误后就销声匿迹了,不过组织断然不会轻易弄死一个高层成员,今天来的会是他吗。
他忽然感到什么亮的东西在眼边闪了闪,抬头时看到远处山顶的观光车突然亮起,在重重雾气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亮,鲜艳的夕阳霞光和缆车微弱的光亮交相辉映。这样的美景一定会引起游客驻足停留,只可惜,目前这座山上无人有心欣赏。
“是缆车。”
降谷零一怔。黑麦想利用荒废的缆车逃离?真是疯狂。
“快追,他们在山顶!”
......
配电室的电闸一开,整座房子的灯光全都亮起来。
缆车的开关也在这个房间中。这就代表他们只有一个人能从缆车离开,另一个人要留在原地启动开关。不过一旦这么做,留下来的人将不再有后路,而是会被发现并赶来的公安彻底堵死在山顶。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黑麦突然关掉电闸:“不行。”
“没关系的,我逃得掉。”青年坐在桌子上,晃荡着两条腿,开始检查弹药。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恶战毫无压力。
“你认真的?”黑麦迟疑了。
薄荷酒看向窗外,默默催促起来:“亮灯后公安马上就会发现这里,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看到薄荷酒如此坚定后,黑麦握住电闸的手再次用力拉起。
在才刚刚认识的两个人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舍己为人的战友情。况且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再与公安坚持下去,自己非死于失血失温死在这里不可。
他只是想不通,薄荷酒为什么要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难道仅仅因为这是组织下达的任务吗?
怎么可能。
一枪解决自己,他同样可以完成任务,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素未谋面的人而涉险。
突然间,配电室的玻璃被远处公安的子弹击碎。
“你该走了。”薄荷酒三下五除二把弹夹填满。
黑麦没有立刻离开。
虽然他对自己的立场坚定不移,可在面对一个可以为了自己舍弃安危甚至不顾性命的人,任谁也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放心吧,凭他们还抓不到我。”薄荷酒忽然笑了,这瓶黑麦可能没听过自己的名号,把自己给小看了。
可是在黑麦眼里,薄荷酒的笑容已然变成了忧伤的强颜欢笑。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吧,单纯而无私,却站在与他相反的立场。
“最后,我有一个问题。”青年突然开口。
“什么?”
“你会修家电吗?”
“ ......”
黑麦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把身上的所有枪支弹药都卸下来留给薄荷酒。自从加入组织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把身上的武器卸个精光。
他坐上缆车,久违转动起来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缆车缓缓离开地面,公安已经近在咫尺。
赤井秀一目睹公安包围了那间小小的配电室,地平线越退越远。他的心也悬了起来。
为了把自己成功送到另一座山上,薄荷酒必须苦战€€€€不,在公安取得压倒性的数量优势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说是死战,才能守住配电室,保证电路不被切断。
火红的云层中,日光晃疼了他的眼睛。赤井秀一死死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迟玉山山顶,哪怕山雾已经把迟玉山遮的看不清了,他也目不转睛。
直到,缆车滑行落地到对面的山上,赤井秀一平稳落地。
对岸的枪声还在继续。
他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