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然再也憋不住,大吐特吐起来。
他吐得昏天暗地,脑髓都要一起吐出来,晕过去的前一秒,他看到陈森被他吐得乱七八糟、满是秽物的浴袍,和他阴沉的、难看的脸。
作者有话说:
——吐了我一身。
(和标题连起来看)
好困好困好困,晚安晚安晚安。
第78章 受情伤
刘义的手机响了,他的电话基本没人打,除了许星然就是吴长乐,就这么分神的功夫,黑红的拳套一下子到了眼前,躲闪不及,被打趴在地上。
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丝毫没耽搁他爬起来接电话,是许星然的号码,但是响起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磁性低沉,隐有不耐,让他去接人。
挂了电话,刘义肿着脸站到一旁正在喝水的男人身后,他通身只穿了条短裤,露出紧实漂亮的腿部线条。
“我想请个假。”刘义低着头,不去看他肌肉偾张、遍布汗液的身体。
“又请?”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双狭长的下三白眼,“你的事情也太多了。”
“还是那个叫许星然的?”他说:“杀了他你会不会有空陪我?”
……
去了对方所说的酒店,看到了烧的神志不清的许星然,而对方穿着一身被吐的乱七八糟的衣服站在一旁,走近了,刘义闻到了阵阵不太好闻的味道。
他的心中有了大概猜测,顾不上和对方客气,背起许星然就往医院跑,许星然挂上针,他请旁边床的大妈帮忙看一下,去学校接吴长乐,结果被告知,吴长乐这几天没来上学。
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家,发现吴长乐窝在沙发上,客厅的垃圾桶里塞满了零食和水。吴长乐不是贪吃小零食的人,刘义想到了什么,问她,“许星然一天一夜没回来吗?”
吴长乐不说话,他只能把吴长乐带去医院。吴长乐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许星然,把他拉出去,说要告诉他一件事。
她说,许星然是被人害的。
回到病房,被前来查房的护士一骂,说他怎么到处乱跑,病人回血了都不知道。又骂他知不知这些催情药对身体伤害多大,说许星然本来身体素质差,贫血严重,根本受不住这些药。
刘义听得眼神一变,他想到了那个套房中的男人,和吴长乐刚才和他说的话。
吴长乐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一个字不说了,他猜出大概是许星然不让她说,吴长乐很听许星然的话,不让说的绝对不会说。
刘义这些年跟着许星然,见过他最辉煌时候的样子,也见过他最低谷时候的样子,他知道许星然看着一副薄情寡义的模样,实际上,他是最会为别人考虑、最心软的人。
不然也不会收养吴长乐,不会在他骗钱的时候放过他,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医生企图让母亲苏醒。
刘义下去买份饭的功夫,许星然就醒了,他进来的时候,许星然正仰着头看外面,旁边坐着吴长乐,拿着手机玩着开心消消乐。
刘义让吴长乐坐到一边去玩,给许星然倒了杯水,许星然用还贴着输液贴的手接,刘义躲了下,示意他用另一只手。许星然接过了,看着澄净净的水,没喝。
“我怎么在这?”
“你有事要和我说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那个男人,是陈森吗?”刘义看着他,问。
许星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打出一片深深的阴影,刘义继续道:“他给你下药,为了报复你吗。”
不怪刘义会这样想。两年前的某个夜晚,许星然突然喝了很多酒回来,和他说了他和一个男人的事。那时候,他已经和许星然合租了两年,许星然对他依旧冷淡,对生活的态度也是得过且过,连每次他还钱,许星然都是可有可无的样子,直到那晚。
他哭着和他说,他对不起一个人。
他讲自己为了报复同父异母的哥哥去勾引对方,他说因为对方和他在一起,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他还说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明明尽力去挽救却还是没有成功。
他说,他的苦难都是我给的。
酒醒了后,许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看起来多了些许生气,不再麻木,愿意买些颜色鲜艳的花。
他奇怪于许星然的变化,直到几天后他在当地财经新闻上看到了一则初创公司的新闻,报道的是陈森和他的公司。上市时间恰好就是许星然喝醉的那天。
刘义几乎是瞬间明白了。
所以,许星然一直活得敷衍是因为对方,现在的改变也是因为对方。
大概是抱着“他因为我受苦受难我又凭什么可以快活自在”的愧疚心态过了两年,直到他看到陈森走了出来,于是,他也决定走出来。
“不是。”许星然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他的表情落寞,又透着一丝焦躁,但被他掩饰的很好,刘义再看过去时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和他没关系。”他这样说。
看得出来他不太想说这件事,但是,刘义知道对方有事情瞒着自己,不提四年前许星然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就说这四年的相处,他们也已然是朋友了。
“你不愿意和我说。”他看着他许星然。
许星然也看着他,看他左边脸颊的红肿,和他嘴角明显被咬出来的伤口,淡淡地把话抛回去,“你也有事情不愿意和我说。”
吴长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从游戏中抬起头。
刘义向来没有波澜的眼睛翻起浪潮,他压着嗓子,肯定的语气,“和吴长乐不上学的原因有关。”
他基本上就猜出来了,许星然已经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就在这时,吴长乐不知道点到了什么,手里的手机突然发生一声声压抑地咒骂,许星然脸色一变。
整个病房倏地静了下来。
刘义迅速站起来从吴长乐的手里拿过许星然的手机,看到上面的画面下意识摁了静音键。
“给我!”许星然瞪着他。
刘义无视许星然的话,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看了起来。是一段视频,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闭了闭眼,模糊地拼凑出许星然不愿意说的真相。
再回到房间,许星然冷眼看着他,但显然已经冷静下来。
刘义把手机放到他的手边,问他打算怎么办,又和许星然道歉,说自己误会了陈森。
许星然有点讶异,关于对方莫名其妙的道歉,但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的表情确实没那么抗拒了。
事已至此,瞒着对方也没有必要,他把事情经过大概和对方说了,语气轻松,一点不像威胁别人时胸有成足的样子,“不怎么办,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拍他的这种视频,他报复你怎么办。”
“无所谓。”许星然说:“他报复我就没功夫管乐乐了。”
刘义停了一秒,说:“你是故意的。”
“也不算吧。”他笑了起来,“反正我的人生已经够烂了。”但是乐乐的人生才刚开始。
他看了眼床尾的小女孩,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
刘义把许星然带走后,陈森去浴室洗了澡,裹着一身凉气出来,看到辛予旸站在客厅望着一旁的落地窗,不知道在想什么。华灯初上,落了点点在他的一只眼睛里,另一只里什么都没有。
陈森擦着头发走向他,辛予旸听见声音回神,指着门和他解释,“没关紧。”
他点点头,走到吧台前倒了半杯伏特加,给辛予旸倒了橙汁。
辛予旸说也要喝酒,让陈森给他倒点在橙汁里,陈森照做,他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尖,喊辣,让陈森给他重新倒一杯。
陈森倒的时候他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然后很突然地问:“你和许星然什么关系啊。”
倒果汁的滴啦声停了下,半秒后继续响起,陈森这才回答他,“你上次问过了。”
“同学。”辛予旸点了点头,“我记得。”
“但是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很不好,现在嘛,好像又不是这样。”
陈森看着他没说话,辛予旸笑了下,“昨晚的动静那么大,我爸担心了好久呢,差点就喊保镖上来帮你了。”他又问:“许星然没事吧,身上……怎么解决的?”
“你怎么知道?”陈森机不可察地蹙起眉。
“他那种模样,”辛予旸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很明显啊。”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向前倾,眼睛眯起来对着陈森笑,陈述道:“你们在一起过。”
昨晚,秦方建的保镖一层层搜楼,动作大得毫无隐藏之意,许星然的脑子大概被药弄傻了,在摄像头下面堂而皇之地跑来跑去,还没发生点什么,酒店的经理已经把消息送到他爸那了。
辛予旸刚好陪他妈坐着,拦住了他爸要喊人的动作,还好,没过一会,经理来报告说秦总的人撤了。
从父母那出来,辛予旸去了监控室,翻出了许星然倒在陈森套房前的监控,他看到许星然抓住陈森的腿,看到陈森把许星然抱了进去。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层别人无法介入的屏障,辛予旸哪怕隔着液晶屏幕都能感受到,比许星然身上的粉色都明显。
陈森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辛予旸。
他不是想要隐瞒他和许星然的过去,那段恋爱的结局虽然糟糕,也曾有过一些虚假的幸福时刻。许星然或许在他这里不怎么样,但是他大抵在辛予旸的印象中还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认为他和凯伦斯是“真爱”。
他不想破坏许星然的形象,或者是辛予旸心目中许星然的形象。
“大学的时候在一起过。”他垂下眼,撒谎:“没多久。”
“是不是过程不太好。”辛予旸很八卦地问。
自从和许星然失去联系后,陈森再也没有回忆过他们以前的时光,但是随着辛予旸的话,他的脑子里不可避免的闪过许多回忆。
“……”他张了张嘴,说:“还行。”
“你骗人!”辛予旸笑起来拆穿他,很有意思似的说:“你看起来明明就受了很重情伤的样子!”
陈森一时无言。
他是个内敛自持的人,很少向外表露自己的感情,哪怕是对许星然,也不会告诉对方他对于他的意义。
他将他想说的一切都融在生活的细枝末节里,他表达爱意的方式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从小,他就是看爸爸这么爱妈妈的。
他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父母之间最大的矛盾大概就是爸爸的工作,他为青云会干活,每天在刀尖上过活,每天从外面回来,妈妈都会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多出伤口来。爸爸也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安慰妈妈,努力让她安心。陈森这个时候就会窝在奶奶怀里,很幸福地笑。
变故是在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倔强,不肯接受青云会的帮助,带着他和奶奶从此离开青云会的势力范围。她一个半辈子没有工作过的女人开始为家庭操劳,生活压垮了她,她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像是五十多岁。
初中那会陈森就已经会在放学的路上捡一些矿泉水瓶子来卖,不过母亲总是不太喜欢他做这些,母亲只希望他好好读书。但是陈森注定让她失望,某天他看到一个小孩子被勒索,他从小跟着爸爸学了很多拳脚功夫,于是替对方打跑了那个人,对方哭着感谢他,陈森制止了他,让他把刚才给那人的钱给他一半就行。
那是陈森挣过最快的一笔钱,当天回去,他被母亲狠狠打了一顿。从此陈森不再干这种事,专心学习,但是他打架很厉害的事还是身名远播了。
中考的时候,他考了全市第一,可以上本地最好的公立高中。有一所私立高中联系了妈妈,说只要陈森来上学,可以每年给三万块奖学金。妈妈拒绝了对方,但是陈森躲在门后听到了。
妈妈因为辛劳已经越发佝偻,三万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于是陈森偷偷联系对方,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妈妈在他去报到的那天发现了这件事,那天南城下了很大的雨,她很着急地骑着自行车去追他,被撞到在雨地里再也没有站起来。
高一那一整年,他整个人浑浑噩噩,浑身长满了刺,没有人愿意亲近他,只有许星灏。他在奶奶和许星灏的陪伴下非常努力才走出了那段日子。
高二那年,他认识了许星然,许星然很强势地挤进他的生命里。他明明经常被欺负,身上永远遍布伤口,在他面前却总是笑着,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他就像是满身是坑却仍持续发光的太阳,让他觉得温暖,不自觉被吸引。
对许星然产生依赖是在对方救了奶奶后,他在外面打工,许星然去他家里找他,发现突发脑溢血的奶奶。他那么瘦小的身体,抱着奶奶跑了几公里的路。陈森到的时候,许星然的腿因为超负荷还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