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皇榜中状元 第2章

王琳一腔心意泡了汤,又不愿对薛灵均使脸色,只好应下。

但让这乞丐坐他王家的马车,那是门都没有。

“玉鸣兄,他长得像我一位家乡故交,我见了他便觉得有些亲切。”薛灵均转过脸,一双清澈的眼看过来,期待地看着王琳,“他身上有伤,可否借你的马车一用?”

“……”王琳心内不快,不满地上下打量这个乞丐,但嘴上还是答应了薛灵均,“既然是你开口,自然好说。”

“不必。”那人冷声拒绝,“不敢污了王二公子的大驾。”

王琳本就不爽,听了这话更是心有怒气,正要劝灵均走,却见薛灵均脱下身上那件月白色镶金丝的绣袍,露出里面一件天青色绸衣,更衬得整个人亭亭玉立。

薛灵均将那绣袍递给那人,“你穿我的衣服,就不会弄脏王公子的马车。”

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但一般人听了,恐怕会觉得受到莫大的侮辱,王琳以为这个方才看起来脾气又臭又硬的穷乞丐,一定会严词拒绝,再辱骂薛灵均一番。

因为又穷酸又非要给别人展示自己多么有骨气的人,他王琳也见得多了。

“灵均,”王琳不满道,“我都没穿过你的衣服。”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真的接过了薛灵均的衣服,默默穿在身上,王琳甚至从他的动作中,觉出几分与他叫板的意思来。

但在薛灵均的眼里,又是完全不同,不过是个可怜人,为了洗刷冤屈不得不放下自尊。

薛灵均眉目染上惆怅色。

天色将暗时,几人到了长安街的大理寺衙门,却吃了个闭门羹。

“去去去,到别处去!”那守门两个官差是新来的,并不认识王琪,不耐烦道,“大理寺已经下差了。”

王琪皱眉道:“连我家公子也没空见吗?”

“我管你是哪家公子,这天子脚下的少爷公子多了去了,你当大理寺你家开的?”那门差一点也不给王琪面子。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连王家二公子也不认识?”王琪生气道,“魏典呢?让他亲自出来,看他是有空没空。”

那门差听说是王家二公子,吓了一跳,忙上前殷勤道歉:“原来是二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去通报魏大人。”

过了片刻,大理寺的青石板门缝里,阔步迈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四方脸,红黑皮,两道眉毛上挑,透着严肃和冷峻。

“二公子,请里面说。”

魏典单独请了王琳进去,过了许久,王琳才出来,后面跟着两个衙差。

他皱着眉,神色极其严肃,对薛灵均道:“灵均,今日先将这乞丐交由大理寺,详情日后再说。时机不巧,有点麻烦事,我得进宫一趟,去见陛下。”

说完,不待薛灵均回答,就匆匆骑马走了。

薛灵均吓了一跳,什么事要见陛下这么严重?

两个衙差领着那乞丐进去,当着薛灵均的面关上了大门。

王琪却还没走,在一旁问:“薛公子,我送你回去,还是?”

薛灵均盯着那紧闭的青色大门,摇了摇头,打发他回去了。

第002章 薛灵均

“薛灵均!”

京城里,长明书院的寝所“集贤舍”楼下,忽然地一声大喊,划破寂静的夜,震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众多学子。

“谁啊!半夜三更瞎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学子不满地抱怨。

宋徽打了个哈欠,翻身爬起来,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薛灵均一眼,起身掀开了窗子。

国子监学子宿舍中不少人都已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看是哪个在扰人清梦。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站在楼下,脚边点燃了许多盏明灯,照得楼下亮堂,那少年公子手中举着一副大字,上写着:

冰雪灵仙均,香草美人花

请君折海棠,不负韶荣华。

王琳从二楼窗子里探出头,嗤笑道:“唐俪华,就你这几句狗屁不通的诗,也配追求灵均?”

众学子一听,原来楼下这人是唐家三公子唐歌,唐俪华。

唐歌不服道:“灵均是雪中灵仙草,我是那富贵丽海棠,怎么就不配了?再说,配不配的,也轮不到你王玉鸣管!”

敢和王家二公子王琳叫板的,也就只有唐家人了。

谁叫唐家不仅是大殷国如今最富有的大家世族,还是皇亲国戚呢,唐家大小姐唐俪卿,是皇宫里最受宠爱的皇贵妃。

民间有言,世人只知唐俪卿,无人识得宋兰雅。

说的便是如今的皇贵妃,地位风头早已盖过大殷皇后。

宋徽默默放下窗子,扯了块柔软绸子,用平日里裁纸的剪刀给剪成几块,揉成团,把薛灵均左右耳边给堵住。

又给自己也做了个两个,塞进耳朵里,倒进锦被里去睡了。

集贤舍里纷纷闹闹,王琳和唐歌又争执了好一会儿,要不是王琪拦着,怕是早下楼打起来。

天亮后,薛灵均和往日一样,与宋徽一起去学堂,却见王琳满脸不爽地站在学堂外,王琪在旁边一起站着,各自捧着一本《君子仪》。

“玉鸣兄,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薛灵均满脸惊讶。

王二公子来上学,纯属是被他爹给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才是王琳的作风。

更何况,今日还是十日才轮一次的休沐日,去不去上学全凭自愿。

王琪在一旁惊讶道:“薛公子,二公子为了你和唐三公子大吵了一架,昨夜那么闹腾,难道你没醒?”

宋徽偷偷笑了一下,没作声。

王琳听了却哈哈大笑,“没醒好!省得污了灵均的耳朵,唐俪华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酒囊饭袋,想追求灵均,门都没有!”

薛灵均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夫子马上开讲了,一切只能等下学了再说。

要说有些父母也是奇怪,孩子不喜欢学什么,却偏要让孩子学什么。

王琳从小喜欢骑马打架,心中埋着一个将军梦,理想是打遍疆外野人国,天下统统归大殷。

他爷爷号“公相”,统领三保,却非要子孙考状元。

大孙子王琅就不说了,天赋高,才艺好,五年前已中了状元。

王公相还不满足,把二孙子王琳也塞进国子监。

可惜王琳不是读书那块料,整日里嚣张跋扈、耍少爷威风,夫子们没有不嫌他的。

而那唐歌,则恰恰相反。

明明是个喜好吟诗作对、咏歌颂赋的书生架子,他爹唐国公,却非要逼着他去学骑射。

两人都是苦不堪言,听起来好像应该同病相怜,实际上,却水火难容,互相瞧不顺眼。

经过昨天夜里唐歌一通闹腾,许多学子们都悄悄打量薛灵均。

长明书院的学子大多来自京城的富贵之家,可以说,长明书院就是专门为了教育这些富贵之家的孩子们所建。

富贵家庭出来的孩子,锦衣玉食养着,长相都差不到哪里去。

即使如此,薛灵均也是其中最出挑的。

正是思慕少艾的年纪,但整日在这书院里,见不到什么闺阁小姐,大殷国又民风开放,就连开国始皇帝都有断袖的传闻,所以不少人,都偷偷对薛灵均心生爱慕。

薛灵均不仅人好看,性子也好。

一双秀眉比仙草还要美,一双灵目比秋水还要清,一副好脾气,从来不与人生气,一张雪白娇俏圆润脸,挂着盈盈笑,让人见了忍不住想上手捏几下。

不过,他们都没有那个胆子,别说上手摸了,哪怕是像唐歌那样,对薛灵均说一句我爱慕你的勇气,他们都不敢有。

倒不是怕得罪薛灵均,而是怕惹毛王琳这个二世祖。

以前但凡有敢对薛灵均写诗表达爱慕的,过几日便会退学归家了,也不知是王琳背地里用了什么卑鄙手段。

大家都惹不起。

也就唐歌,既不在国子监读书,又是皇帝的小舅子,才敢这么冒失地对薛灵均示爱。

“灵均,唐歌那小子是怎么认识你的?”王琳罚站完毕,不满嘟囔,“他又不来这上课。”

薛灵均压根不知道唐歌是谁,一脸无辜迷茫。

宋徽在一旁刷刷地画了一副速写画,寥寥几笔,一个少年举着宣纸昂头吟诗的模样跃然纸上,倒是把唐歌的神态画得逼真。

画完拿给薛灵均瞧,“唐歌长这样,你瞧瞧。”

薛灵均拿起那副简笔画,仔细看了好久,才想起来。

哦,原来是他。

几日前,是薛灵均的生辰,九月初九重阳节。

他与书童雪松一起去城郊爬山,在一处亭子内歇息,想起往事,心中惆怅,不知何时,竟不知不觉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一行字:

冰雪灵仙均,香草美人花。

待到写完,他愣愣地瞧了好一会儿。

这句诗,还是小时候,林岱安写的。

那时候他还不懂,如今懂了,却再也找不见林岱安的踪影。

玉郎啊玉郎,你到底去了何处?

你还记得薛宝儿吗?

他正沉浸思绪,却被忽然的一个赞叹声打断:

“冰雪灵仙均,香草美人花。妙,妙啊!此句真真是与这位公子绝配。”

薛灵均抬头,见到一个华丽的少年。秋风吹来,将那诗句吹干。

那少年微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尊姓何名?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薛灵均正要自报家门,雪松伶俐,抢先替他答道:“你又是哪位?要问我家公子的名,先自己报上名来。”

那少年却言语轻浮,对着薛灵均笑着说:“我的名儿可不是随便就能对人说的,我要说了,你可就得做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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