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心积虑 第78章

林淼站在悬崖峭壁上,耳畔的寒风凛冽,裹着刺骨冰霜,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他只是震惊地看着那些就在雪山脚下生活的人们。

他们的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厚实,在这种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单薄,但他们每个人的忙碌都是肉眼可见的,不管男女老少手里都有要做的活。

林淼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眼前最为巍峨雄伟的雪山给吸引了,他静静地看了会儿那座云雾缭绕的雪山,“这就是塔兰经?”

“嗯。”常灵点点头。

“为什么会叫这样的名字?”

“因为塔兰经的意思是不熄的安魂灯。”常灵说着已经领着乘听下山。

林淼急忙跟上。

他们此刻身处一座雪山之上,下山的路没有台阶,只能靠自己的腿走。

林淼走得磕磕绊绊的,没几步就要摔一屁股。

反观常灵,他简直轻松得如履平地。

以他的脚程原本要不了多久就能下山,但因为林淼,他这一路也跟着走走停停。

最后还是乘听看不下去了,走到林淼的身前趴下,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叮叮响。

林淼不解地看着趴在身前的乘听,又疑惑地看向常灵。

“乘听带你下去。”常灵道。

林淼这一路屁股都要摔裂了,乘听愿意帮他他也不逞强,小心翼翼地爬上乘听宽厚的背上。

有乘听帮林淼,他们下山的速度快了很多,没过多久那些圆顶的冰屋就近在眼前了。

林淼的面孔对寒英人来说并不陌生,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认识苏烈,但父子二人过于相似的容貌还是让不少人心生恍惚。

常灵在这里显然是十分受人尊敬的存在,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并往后退一步。

林淼骑在乘听的背上,好奇地看着他们。

直到常灵把他带去了一个相当偏僻,远离寒英人居住的地方,并让乘听把他放下。

林淼不明所以地看向常灵。

常灵淡声道:“你现在的身体太差,还不具备成为金魂祭祀的能力,你这样的身体能活着到这里来全靠你体内的那颗丹药,若非如此你早就冻死了。”

在大殷的帝京都没少染风寒的林淼闻言羞愧地低下头。

常灵转身遥望远处巍峨的塔兰经山峰,“等你有能力自己上去了,我再教你什么是《安魂经》”

林淼听得一脸茫然。

常灵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拍了拍身边的乘听,“它会成为你的老师,你要跟着它锻炼出一个强健的体魄。”

乘听轻轻抬起眼皮,蓝色的眼睛淡然地和林淼对视。

“不会有人给你准备吃的和水,你要靠自己,我给你三十天的时间,三十天后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会把你送去更远的地方。”常灵用着最温和的语气讲着最严厉的话,“到那时乘听也不会陪着你,你要独自一人活六十天。”

常灵说完便走了,林淼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直至再也看不见后就开始和乘听大眼瞪小眼。

乘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常灵要温柔。

林淼犯傻它也只是用自己的鼻子拱了拱他,然后偏头示意林淼跟它走。

林淼就跟在它后面。

乘听走在前,庞大的身躯轻盈得不像话,它四爪抓地,纵身往前两个跳跃便跳上了近两丈高的陡壁,虽然安然地趴在高处,蓝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底下的林淼。

林淼看看它又看看眼前比院墙还要高得多的陡壁,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面对,“你要我爬上去?!”

第113章

乘听趴伏在陡壁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懒懒地舔了舔爪子。

林淼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陡壁下,伸手抓住陡壁上一块的石头,脚踩着底下一块大的,用力地把自己撑上去后……

他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乘听看着底下才刚开始就不动弹的人,抬起爪子扫了一大把雪下去,盖得林淼满头满脸都是雪。

林淼仰头看乘听,乘听对上他的视线,爪子又毫不留情地扫了一大团雪下去。

林淼只能甩开脸上和头上沾到的雪,继续往上爬。

他的手臂没有什么力量,要想爬上这陡壁根本不是他想就能做到的,乘听似乎也知道,所以并没有过分催促他。

林淼就在乘听的“监视”下费劲地攀上一块石头,双脚却在找下一个着力点时没有找好,吊在空中狼狈地扑腾了两下脚后,手臂就因酸痛吃力而抓不住,整个人重重地落在雪地上。

虽然这离地面的距离不算高,也有厚厚的雪垫着,但林淼还是摔得一下起不来身,两只手的手指更是钻心地疼,抬起来一看竟然是被石头划破了,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林淼不在意地把满手的血往厚厚的雪里抹了两下,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从刚才的位置往上爬。

接下来整整一个时辰里,他不断地重复着爬上去摔下来,站起来继续爬又接着摔下来,摔累了就坐雪地上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就又继续,渴了就捡起地上的雪往嘴里塞,等嘴里的雪慢慢融化成水了再咽下去。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林淼才因彻底力竭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剧烈的喘气让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的。

趴伏在陡壁上的乘听仰头看了看天,嗷呜一声后抖了抖身上的毛,纵身往下一跃,稳稳落在林淼身旁。

它绕着躺在地上的林淼转圈,姿势说不出的优雅好看,见林淼一直躺着不起来就用自己的尾巴扫了扫他的脸。

林淼筋疲力尽地摆了摆手,“我再躺一下。”

乘听就把整条大尾巴拍在他的脸上,林淼转过脸躲开,乘听就把尾巴追过去。

林淼被乘听这大尾巴扫得鼻子眼睛哪里都痒痒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挥开那条尾巴坐起来,“好了好了我起来我起来。”

乘听见他起来了就绕到他身前趴下。

林淼看了它一会儿,等乘听有些不耐烦地开始甩身后的尾巴了,林淼才明白它这是要他骑上去的意思。

林淼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撑起又沉又重像被灌了铁水的身体爬到乘听的背上趴下,因为怕摔下来,两只手还抓紧了乘听脖子上柔软的白毛。

乘听感觉背上的人坐稳了,扭头就带着人往北边的山上跑,清脆的铃铛声在雪山上响彻不断。

乘听是体型很大的白狼,跑起来的时候速度也是相当快,和之前下山的时候散步般的慢慢走不一样,林淼趴在它的背上就感觉耳边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乘听的速度才一点点慢下来,直到彻底停下。

林淼睁开眼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那让他的手划破数条口子的陡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冻得结结实实的洁白冰面,一片寂静里还能听见什么东西裂开的脆响,似乎是从冰面底下传来的。

林淼愣愣地从乘听的背上下来,落地的时候不慎膝盖一软,直接扑通摔进雪里,吃了一嘴的雪。

等他挣扎着从厚厚的雪里扑腾出来时,乘听已经走上了冰面。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远处夕阳的余晖将散为散,映得冰面红光耀眼。

浑身雪白的白狼沉稳地走上冰面,迎着暗红的夕阳,这一幕莫名让人感觉悲凉。

林淼还在想着乘听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就看见乘听走到远处坐下,然后转头看向他,似乎在示意他过来。

林淼默默摇头,这太远了,他现在双腿软得站起身都费力,根本没办法再撑起身体走到乘听那,于是他干脆往后一躺,把自己躺进厚厚的雪里。

细密又带着点硬度的雪把他包了起来,冰雪之上的广阔天空干净得让人心静。

四处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和那冰面底下发出的点点脆响外,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这种彻底远离人烟的寂静感林淼已经从最早的不适应到现在的熟悉,甚至开始享受其中。

恍惚间他已经想不起在镇北侯府时的日子,甚至更遥远的,在鸿州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了,他不知道他待在这里能不能改变些什么,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乘听脾气很好,林淼不过来它就回去,嘴里还叼着一条冻僵的鱼。

林淼躺在雪里斜眼看它,乘听就把嘴里叼着的鱼丢在他的脚边,林淼坐起身看看那条鱼又看看伸舌舔爪的乘听,“这是给我的?”

乘听端坐着,也不理会他。

林淼捡起那条已经半死不活的鱼,有他手臂一半长,看上去十分肥美。

常灵说过,这三十天里他不会管他,水和食物要自己想办法,林淼含化雪当水是他能想到的解渴办法。

这周围冰天雪地的,就雪最多,连一点草木都看不见,他连吃树皮都做不到,没东西吃光吃雪他肯定会死。

但常灵把他留在这里不是抱着要饿死他的打算的,而且有乘听在,林淼从未担心过自己会没东西吃,因为乘听饿着他也不会饿着自己,大不了他就捡乘听吃剩下的。

林淼不怕吃苦,但是眼下看见一条活生生的鱼,这一刻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他愣愣地抬头看向乘听,“……生吃?”

乘听只是甩了甩头,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

林淼看着那条鱼,彻底犯难了,这鱼虽然没有鱼鳞,但是要直接生吃对林淼来说不是件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可他只有这一个选择,不吃要么饿死,要么吃雪熬到濒死然后不吃也得吃。

林淼捧着那条鱼,内心天人交战,几次张嘴都下不了口。

乘听有点烦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吃,这天眼看就要黑了,它直接伸出锋利的爪子,往那条鱼身划了一道,白红相间的鱼肉顿时都露了出来。

这鱼肉比林淼想象的要肥美许多,也没有腥气,看上去也挺好看的,好像就这样吃一口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林淼反复地说服自己,不吃就要饿死,但在张嘴下口前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乘听,结果就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蓝色眼睛,大有种一定要看他吃进去的意思。

林淼没办法,眼一闭心一狠!张开嘴凑上去……小小地咬上一口。

入口感觉就是滑嫩嫩的,没有腥臭气,肉质结实而且饱满,隐隐能吃出一点甜来。

这味道比林淼想象中的要好太多,在毫无阻碍地咽下嘴里的鱼肉后,林淼不自觉一直紧蹙着眉头也一点点松开了。

原来如此,早先他还在疑惑,这里寸草不生,除了雪就是冰,寒英人连最基本的生火都做不到是如何在这里生活上千年的,原来是靠这种活在冰面下的鱼。

这种鱼生吃的口感并不差,确实没有生火烧熟的必要。

最难的第一步跨出去后,接下来林淼就默默地生吃完一整条鱼,一边吃一边满心好奇这鱼怎么这么奇怪,没有鱼鳞也没有鱼刺,鱼肉中还带点甜,吃的时候只要避开鱼腹处的鱼内脏还有鱼头就行。

没多久这条鱼就只剩下不能吃的部分了,林淼看着这被他啃得乱七八糟的海鱼,正想着这要怎么处理,是不是要埋在雪里时。

一声浑厚低沉,古朴得让人心神一颤的号角声骤然响起。

林淼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山的背面,他身边蹲坐着的乘听也仰头跟着那号角声发出一声气势十足的狼嗥。

不管是乘听的狼嗥还是那号角声都不像是进攻的意思,也毫无攻击性,倒更像是一种……迎接?

第114章

林淼从雪地里站起来,遥望眼前的雪山,此时天色就快彻底暗下了,他不解地问:“乘听,这号角声是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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