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子又被大雪覆盖,墨发与羽睫上都堆满了雪,好似冰雪堆砌出来的人,风一吹就散了,偏偏这小崽子的气质着实冷硬,生生将这份脆弱感从他身上割离。
时容与皱起了眉头。
他这便宜徒弟一大早跑到他门口跪着做什么?
时容与之前一直研究了澍清有关的剧情,没有研究反派师尊,只记得怀瑾仙尊虐待梁郁,导致男主对师尊十分痛恨,而澍清便是负责给男主温暖,算是对照组,有了这明显的对待,男主也就对白月光格外依赖。
至于反派师尊具体怎么虐待男主,他倒是没兴趣研究。
“洞两,这个剧情是什么?”
系统又开始翻剧情:“让我找找……噢,反派师尊每月有一日会带着男主去后山,断他的经脉,放他的血,把他的灵力都引出体外,甚至……甚至毁掉他的修行,总之就是虐待他……”
时容与一脸的一言难尽:“这反派师尊是心理扭曲吗?”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推开了门,门外的风裹挟着雪吹到了时容与的脸上,在墨发上也添了一层雪色。
透过重重风雪,他与梁郁在漫天大雪中对上了视线。
梁郁眼底那一闪而过憎恨格外明显,像是山林间蛰伏的狼,只等时机成熟,将猎物一口咬死。
时容与不以为然的走到了梁郁面前,等了一会儿,冷声道:“怎么,连师尊都不叫了?”
梁郁垂眸,敛下眼底对时容与的厌恶,抿着唇道:“师尊。”
时容与笑了一声:“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倒像是我逼你似的。”
梁郁低着声音道:“没有。”
才怪,逼着他喊师尊还要把自己说的有多清高。
时容与才不管梁郁心里有多嘀咕,鞋尖踢了踢小崽子的膝盖:“站起来,自己走,还要为师扶你不成?”
梁郁低着头,看着时容与的鞋尖碰到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缓缓站起身,一眼没看时容与,一瘸一拐的朝后山走去。
绛雪峰的后山更是一片茫茫的白,不似仙山,更似雪山,踩在地上反而松软的紧。
后山有一处山洞,时容与走在梁郁后面,余光瞥着周围的景象,这山洞倒是没什么稀奇的,连石壁上都没有镶嵌照明的夜明珠,看上去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山洞。
然而走到山洞的深处,只见那里躺着一张石床,而周遭是浓郁的血腥味,时容与其实并不喜欢血腥味,闻到这个味道不禁蹙起了眉头。
梁郁一声不吭的自己上了石床,等着时容与的动作。
只是好半天也没等到时容与动作,不仅目光看向那人。
时容与在打量周遭的环境,没有任何工具,只是单纯找了个地方施虐?
那他徒手抽筋放血吗?
“不好,他好像要结丹,原文剧情他没有结丹的,快阻止他!”系统的声音在时容与脑海里炸响。
时容与挑了挑眉,望向了石床上的梁郁,他的便宜弟子确实皱着眉头一脸的汗,灵力几乎要从体内溢出,若不加以引导结丹,恐怕会爆体而亡。
明明昨夜还只是个炼气期,一晚上的修炼就能结丹,这样的修炼天赋,原剧情却一直未能在妄虚宗结丹。
被反派师尊断经脉、泄灵力、毁金丹……
难道梁郁不能结丹便是被反派师尊一次次毁掉的?
“快啊,再不快点他就死了,主角死了,你任务了就失败了!”系统焦急的在时容与体内催促,他有时候真看不惯时容与磨磨唧唧的样子。
时容与确实一点儿也不着急,爆体而亡没有那么快,他在看梁郁。
小崽子虽然没被教过如何引导灵力结丹,也不曾被人帮助结丹,知道可能会爆体而亡的情况下,却仍旧在努力的将四散的灵力收集起来,妄图用炼气的方式引导灵力重新回到体内。
时容与也不知道这是笨拙还是执着。
他摇了摇头,挥袖一掌拍在了梁郁的丹田位置,灵力在一瞬间将那颗微形成的金丹震碎。
梁郁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他睁眼看着面前的时容与,浓重的恨意溢出眼眶。
果然,时容与还是不会放过他,每次他能够结出金丹,时容与总会慢悠悠的一掌将他的挣扎与努力全部击碎。
仿佛猫逗着老鼠似的,让他恨的牙痒痒,却又无法杀了眼前这个人。
他的鲜血喷洒在时容与的衣袖与胸口的衣袍上,雪白的衣袍上落了一大片梅花,让梁郁恍惚了一下,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了澍清昨夜来房间里救他,也是一身白月衣袍,也被他喷溅了一袖子的血。
只是澍清的衣袖上染了他的血,那人不喜不悲,不觉得他的血脏,也并不嫌弃什么,光风霁月。
而时容与……他清晰的看到了时容与紧皱的眉头。
梁郁扯了扯嘴角,倒在石床上,整个人疼到发抖。
然而他心里却划过一个念头,希望时容与对他的“惩罚”能快些结束,兴许他还来得及赶上师兄的教学,不至于让师兄空等。
时容与半空中垂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修长的指节都被鲜血浸染,周围还没有水让他洗一洗,黏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血腥味也令他不喜。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衣服,将外袍脱了下来,顺便擦了擦手,雪白的衣袍将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干净,而后被丢弃在了一旁。
他冷冷看了一眼石床上失了力气面色苍白的梁郁,被硬生生毁掉即将形成的金丹十分痛苦,不亚于被丢到大卡车底下来回碾,五脏六腑以及经脉都在无形中破损,比起爆体而亡也好不了多少。
但石床上的少年咬着牙一声不吭,唯有颤抖的身躯将他的疼痛尽数出卖。
鲜血再度从梁郁的唇齿间溢出,也不知是咬破了唇,还是因为受了内伤吐的血。
时容与快受不了那么浓郁的血腥气了,之前山洞本身残存着的,加上梁郁刚才和现在吐的,这山洞封闭,又散不出去气味,他抬步就走,将梁郁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时容与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思维也活络了一些。
他问系统:“这样应该也算走了剧情吧?”
系统点头:“应该算吧,主神系统那边没有提示说不过关。”
时容与丢了外袍,站在雪地中觉得分外寒冷,脸色都苍白了几分:“男主在里面不会死吧?”
系统:“不会!打不死的小强哪有那么容易死掉!”
要不是系统没有实体,时容与已经慢悠悠的一眼瞥过去了:“那你刚才在我脑子里催的我那么急?”
系统反应了一下,打哈哈道:“我这不是着急嘛,咱俩都处这么久了,老伙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时容与懒得和系统多计较,刚回到院子里,却看到院中站了一道身影。
白玉冠,芙蓉面,青衣淡淡。
“怀瑾这是去哪了?”晏诲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对上时容与的目光,琉璃瞳温柔澄澈。
时容与没想到晏诲会出现在这儿,轻轻扬眉:“师兄怎么来了?”
晏诲看到时容与的刹那,神色一变,取下了身上的外袍披到了他的身上,一手握上时容与的手替他输送灵力:“脸色都白了,也不知道多穿两件衣服。”
时容与不是很喜欢晏诲突然的靠近,本想躲开,却又生生忍住了。
反派师尊虽然有虐待徒弟的癖好,但对师兄倒没什么不妥之处。
他随着晏诲的动作进了屋子,对方的灵力将他的寒衣驱散,时容与这才松开了对方:“多谢师兄。”
晏诲笑着摆了摆手,掌心幻化出一个锦盒,里头正躺着一块仿佛被点燃了的石头,通体被火焰包裹着,自生暖意,让人在冰天雪地里忍不住靠近它。
晏诲道:“我便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时容与接过盒子,指尖轻轻抚过那石头,暖意便从指尖渗入体内:“这是什么?”
晏诲唇角微掀,眼底不自觉染上一层温柔:“这是凤凰石,师尊给我的,特地让我交给你,你如今快要化神,灵力被封,这绛雪峰的雪怕是会侵扰你,这凤凰石随身带着,便不惧这风雪寒冷了。”
时容与能感受到这凤凰石的热意,放在掌心一会儿都能让他想把外袍脱了,果然是个宝贝:“多谢师尊了。”
晏诲似是不太满意时容与的道谢,又问了一句:“小师弟喜欢这个礼物吗?”
时容与有些莫名,却仍旧得体道:“自是欢喜,有劳师兄了。”
晏诲这才点了点头,满意道:“如此甚好。”
送走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师兄后,时容与将凤凰石放在衣怀里贴身带着,下一秒化作了澍清的模样。
第6章
时容与记得,原剧情里澍清并没有去过绛雪峰的后山,也不知道反派师尊虐待梁郁的事,只知道小师弟总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身伤,伤的还极重,猜来猜去,也没想过是自家师尊虐徒。
他揣着怀里的凤凰石走在风雪中,好似捧了个暖水袋,不,比暖水袋还好用,他的全身都被暖意包裹着,没穿外袍都不觉得寒冷。
时容与到靠近梁郁屋子这边的院子,院里有一方水池,池子修的很低,里面开满了雪莲。
他正好觉得怀里的凤凰石有些太热了,便靠着池子边坐了下来,右手伸入池子轻轻拨弄着池水,慵懒写意的等着梁郁。
没多久梁郁便从后山回来,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整张小脸白的跟纸似的。
他看到院子里的时容与正垂眸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池水,整个人靠在池子边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梁郁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抹光亮,原本一瘸一拐的步子努力走的正常些。
师兄竟然还在,还好他没有让师兄空等。
“师兄。”他没敢走的太近,远远的喊了一声。
时容与微微偏过头看向来人,却要装作自己一无所知的模样:“去哪了?”
梁郁张了张嘴,想了半天才道:“师兄等很久了吗?”
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如何撒谎还是不想对师兄撒谎,时容与听着梁郁将自己的问题略过,也没有立刻戳穿:“不久。”
梁郁似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们开始吧,师兄。”
时容与闻言,差点没被梁郁气笑,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着练功?
他起身走到梁郁身前,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梁郁的额头,带起一阵冰凉的水花:“脸白成这样,真以为师兄看不出来?怎么回事?”
时容与伸手拉过梁郁的手,灵力缓缓探入,将少年体内的状况探了一遍,果然灵力溃散,原本炼气期的灵力都流失殆尽,经脉也断损的厉害,能从石洞撑着走到这里也是奇迹。
梁郁本想抬手摸一摸被弹的额头,不是很疼,反而痒痒的,只是眼前阵阵发黑,他晃了晃身子,下一秒便撑不住倒了下去,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处叫嚣着。
时容与连忙将人接到怀里,扶着人坐下。
时容与贴近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崽子抖的厉害,少年又冷又疼,含糊着问:“师兄……我是要死了吗?”
时容与沉默了一秒,将衣怀里的凤凰石拿了出来,塞进了梁郁的手里:“拿着它就不会那么冷了,别怕,你不会死的。”
梁郁的睫毛都在不停的颤抖,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如师兄所言,真的很暖,不止是手上,还有后背贴着时容与的肌肤,也很暖和。
梁郁大概是在山洞里已经将鲜血都吐干了,现下倒是一口鲜血也没吐出来。
时容与运起灵力拍在梁郁的后背,灵力输入对方体内,游走四肢百骸,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以及破碎的丹田。
梁郁有了凤凰石,渐渐的不再颤抖,只是修复经脉弥补丹田就如同将方才的疼痛重新经历一遍,疼得他额头都渗出了汗,他死死咬着牙没让自己出声,忍受着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