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被狠狠摔到了地上,床边的鞋子正好硌到了他的肚子上,梁郁龇牙咧嘴地将鞋子丢到了远处,重新跳上床,时容与却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梁郁只能趴到了时容与的脚边,将对方的脚顶/起来,乖乖当个脚垫子。
时容与被梁郁重新放到床上,又看着对方把鞋子捡回来放到床边,明明已经是魔尊在,在澍清面前,哪怕是替身,还是个小孩子。
时容与在心底轻叹,问:“尊主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梁郁抬头,道:“没什么,只是想着你如今没什么灵力,应当没有辟谷,我做了点吃的,容容有胃口吗?”
时容与秉承着没两天就要跑路的想法,在这期间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于是点头:“好啊,那就多谢尊主大人款待了。”
梁郁见时容与答应,唇角微微扬了起来:“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
时容与没有多说什么,梁郁喊人将做好的饭菜都端了上来,又亲自将桌上的莲蓬抱到了一边,摘了两个拿在手里,重新回到桌子边,他看着时容与吃,一边给时容与剥着莲子。
药魔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魔尊将剥好的莲子递到时容与面前,狗腿似的伺候时容与用膳。
浮锦笑着走了进去,看样子梁郁对这个替身格外满意。
“尊主,方石仪已经找到并带回来了。”
时容与夹菜的手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问:“方石仪?”
梁郁听他问,解释道:“嗯,我让他来给我们成亲挑个好日子。”
时容与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不是妄虚宗的人吗?怎么会帮你挑日子?”
梁郁嗤笑一声:“他没得选。”
时容与垂眸,掩下眼底的思索。
方石仪有什么把柄在梁郁手里吗?为何说来就来?
不过,若是由方石仪来挑这个日子,或许于他而言,还有利一些。
只是梁郁看时容与看得紧,时容与没那么容易见到方石仪。
他看着梁郁落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愿意移开的目光,只觉得有些头疼。
这狼崽子比小时候还要粘人。
好在梁郁等他睡着了去了偏殿,药魔有些事要汇报,以及关于大婚的一些事宜。
时容与装睡也是一流,等梁郁离开后,他正要起身出去找方石仪,没想到对方先摸了过来。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时容与还以为是梁郁去而复返,吓得他赶紧躺了回去,调整好呼吸继续装睡。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察觉出有些不对,不是梁郁。
他睁眼对上了方石仪的眼眸,那人鬼鬼祟祟地走到他床边,看见他醒过来,连忙嘘声道:“我,是我。”
时容与笑了一声,略带些无语:“我没瞎呢,石仪师兄。”
真是什么徒弟有什么样的师父,和韶华一个德行。
方石仪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了笑:“我听韶华说你被抓了,就来找你了,梁郁要跟你成亲?”
时容与靠在床边,懒倦道:“是啊,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石仪师兄,你能帮我跑出魔宫吗?”
方石仪自然点头:“你说,你想怎么做?”
时容与嘴角噙着淡笑:“我会同他说,民间的习俗,嫁娶之时,新婚夫妻前一日不能够见面,等到大婚当天才能到特定的吉时迎亲,石仪师兄借我人偶一用,将吉时定到后边一些,能拖多久拖多久。”
方石仪应下:“好,你自己小心,你神识尚未恢复,人偶不能注入神识了。”
时容与点头:“怀瑾知道,人偶也只是拖延时间用的,我不会留神识在这里的。”
那只会给梁郁再次找到他的机会。
讲事情交代完,方石仪趁梁郁还没回来,赶紧溜走。
几乎是前后脚,梁郁就推门回来了,他看见时容与好好的靠在床边,松了口气,他靠近了才发觉,时容与又睡着了。
梁郁在床边坐下来,伸手将时容与的手握住,捏在掌心轻轻揉着,明明那双手腕上没有任何痕迹,可梁郁眼前,唯有时容与当时倒在雪地里,双手垂在松软的雪堆中,连抬根手指都费劲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想将那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可怎么都挥之不去,他只能抬起时容与的手,在那纤细的腕间落下一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腕间,将时容与的手腕烫了烫,他缓缓抬了眼眸,望着梁郁,忍住了反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淡淡道:“尊主大人,你又把我吵醒了。”
梁郁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时容与会醒过来,只是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问:“手还疼吗?”
他害怕触碰到时容与不想提及的伤痛,可偏偏他逃不过,解不开。
时容与看着他,从他手中慢慢将手抽了回来,浅笑道:“疼啊。”
梁郁瞬间低下了头,不敢同时容与对视,他怕看见那双琉璃眼瞳中是对他的恨。
下一秒,他又听见时容与接着道:“之前我在街头遇到个剑修道长,让他帮我看了看我有没有修道的机缘,他却同我说,我的手这辈子都拿不了剑,没有剑修的机缘,让我试试别的道。”
梁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发痛,到最后甚至没有勇气再待在时容与的身边。
第60章
方石仪的确尽心尽力地挑了一个就近地好日子。
霎时间,三界都传开了一则消息,魔尊要成亲了,魔界大婚,迎娶魔后,三界众人皆可观礼。
这几日,不管是凡间还是修仙界,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件事。
“你们说,这魔后是什么人啊?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魔尊喜欢谁啊?”
“是啊,就跟凭空出现似的,按理说魔尊要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应当大肆追求,不至于一点风声也没有啊。”
“要我说,那魔后也是倒了霉了,估计不是追谁,是强娶吧!就梁郁那个背叛师门遁入魔道的欺师灭祖之徒,谁能想跟他成亲?!”
“嘘!你小点声!这要是被魔族的人听到了,非得把你抓去魔界好好折磨一番,那药魔的手段可残忍得很!”
“哼,我可不怕,她要是真抓了我,大不了小爷重头再来!”
“那要是魂飞魄散呢?”
“……”
“说起这个,唉,可惜了怀瑾仙尊,当年悉心教导梁郁,谁知养了头白眼狼啊,害死了师兄,还亲手弑师,一个魂飞魄散,一个尸骨无存,真令人唏嘘。”
“呵,梁郁这些年也是越来越疯了,魔族大肆侵占修仙界,妄虚宗第一个沦陷,现在的修仙界还不如我们这些散修呢!”
“我听说药魔又派了魔族,准备攻打蓬莱岛了!”
“连蓬莱岛也要遭毒手了吗?”
“你们说,梁郁这个时候大婚,应该很多眼睛盯着吧,三界皆可观礼,他也不怕修仙界的暗中潜伏,利用这场大婚,给他来场刺杀?”
“你想的真美,到了人家的地盘,还能由得你做主?你说刺杀就刺杀,想想后果呢?”
“唉,这些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咱们要不要去观礼啊?我还挺想知道魔后是谁的……”
.
魔宫此刻黑雾尽散,日光沾染了彩霞倾洒在魔界每一个角落,将黑暗驱散,金碧辉煌的魔宫宛若人间帝王的宫殿,往日被魔气笼罩看不清完整的模样,如今才发觉,竟是如此气派。
而这座金色的宫殿此刻被数道红色点缀,灯笼串起从屋檐飞角一路挂到魔宫的门口,垂落的赤色轻纱将整个魔界都置入喜庆之中。
四散而飞的金箔从空中洋洋洒洒而落,好似纷飞的精灵送来这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魔界的众人都汇聚在魔宫,等着看这场盛大的魔界婚礼。
梁郁此刻正在魔宫大殿,修仙界的人不敢也不想来给他的大婚增光添彩,唯有魔界中人和一些散修,再加上韶华做礼生,方石仪在底下坐着等开席。
他一身喜服华贵绝美,繁复的刺绣在衣摆间流转,流畅的衣身将他的身姿拉长,宽肩窄腰,面容佼佼,眼底的喜色无论如何在藏不住。
只是那抹喜色不对在场宾客,而是在等另一个人。
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唢呐一响,四方来贺,金箔落满了魔界,将所有的红色都点缀了些许金闪,时容与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穿着红色喜服,与梁郁身上的款式相同,只是他身形清瘦,衣袍穿在他的身上,将腰身勾勒得十分明显,他站在门口,宾客只觉得一眼惊艳。
没见过时容与的散修和魔族都看得移不开眼睛。
“虽然盖着红盖头,可我总觉得,那盖头下掀起来一定是个极美的人。”
“这身形看着是个男人啊,衣袍的款式也是男子的款式,只是多盖了个盖头,莫非魔后是男人?!”
“我看着也觉得像是男人,咱们这位魔尊还是个断袖呢,哈哈哈哈。”
“我觉得不错,不过这人身上似乎没有魔气,不是魔族人?”
“嗯……也没有灵力,没有其他气息,好像就是个普通的凡人?”
“这么弱?如何能当魔后啊?”
“你不要命啦!我可听说了,这魔后可是魔尊心尖尖上的人,你这么说他,当心小命!”
“可是我怎么记得,魔尊心里的人,好像是妄虚宗的……”
有些话说的越发小声,不敢再当着梁郁的面说。
梁郁根本没听见那么多人在议论些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时容与的身上,时容与很少穿红衣,不,在他的印象里,时容与根本没有穿过红衣,时常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袍,又或者和雪一样的纯白,干净清丽,如同雪莲,只让人远远望着便觉不可侵犯。
如今时容与一身红衣,反而添了几分昳丽,盖头虽然将时容与的脸遮挡,但梁郁能够想象那张如神似仙的脸配上这样一身衣装,清冷冷的神色恐怕都得减速几分冰霜。
漫天的金箔洒在时容与一身喜服上,像极了绛雪峰上满天的落雪落在他的发梢肩头。
梁郁恍惚间要以为,时容与在绛雪峰上,迎着风雪朝他走来。
那人被韶华牵着朝他走来,许是盖头遮挡视线,看不清路,时容与走的很慢,梁郁很有耐心,只是耐心有限,时容与刚跨进大门,梁郁便大步朝着他走去,抬手就要去牵时容与,手却被韶华挡下。
韶华对上梁郁冷冽的目光,连忙解释道:“你得牵这个红绣球,这是人间的规矩,我哥哥是凡人,尊主大人既然答应了,不能失礼啊。”
时容与前两日提了个成亲的要求,大婚的规模可以按照魔界来,但流程须得按照人间来,一半一半。
梁郁自然答应,莫说一半一半,就算时容与要整个都按人间的规矩来,他也没有不答应的。
梁郁接过韶华手里那一端的红绳,转头看向时容与,唇角一点点挑了起来,眉眼都带上了喜色,他牵着时容与在大殿站好,韶华清了清嗓,道:“拜天地!”
“入洞房!”
药魔趁着两人夫妻对拜,连忙起身喊道:“拜见魔尊,魔后!”
魔族之人皆高声喊:“拜见魔尊,魔后!”
三声高呼,震耳欲聋,三界皆知今日魔尊迎娶魔后,此后荣辱与共,山河共赏。
梁郁眉眼皆是笑意,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牵着时容与朝寝宫走去。
韶华将流程走完,趁着梁郁眼里只有时容与,悄无声息地溜了,和他一起溜走的还有方石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