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没看见冰箱吗?”
厉潮睁开双眼,缓缓吐了口浊气,起身出了厨房。
宋时眠吃得肚皮滚圆,没什么形象的摊在椅子上,大脑有些放空,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小幅度的歪了歪脑袋。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厉潮把瓶盖拧盖,把水塞到他手里,“刚刚在厨房里洗了个手。”
他往外面看了眼,雨幕连绵,似乎永远不会停歇。但宋时眠所在的楼层高,窗户一关,听不见什么下雨的声音。
“雨停了,我该走了。”
眼底的青年像猫一样无意识的舒展身躯,神情柔软又无害。
厉潮的的呼吸缓缓加重,艰难的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再不走,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宋时眠愣了愣,直起身子,“那个鸡公煲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厉潮道,“不贵。”
“不贵也是钱。”宋时眠道,“那么远带过来给我吃就很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不给你钱。”
“宋时眠……”
厉潮喊他的名字,缓缓道,“不是麻烦,是我想找借口见你。”
“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多远我都会来的。”
不是麻烦,是求之不得。
他看着青年慢慢涨红的脸,别开脸,捞开放在一边的车钥匙,“我先走了。”
咔哒——
关门声响起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地传到宋时眠的耳朵里。一时间,屋子安静得只有他的呼吸声。
他抬起腿搭在椅子上,然后红着脸抱着手臂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啊啊啊啊!!
他是被撩了吧?
他一定是被撩了吧!
老实人都这么会撩吗?
宋时眠恍恍惚惚。
相个亲给他相出恋爱的感觉了。
而另一边……
厉潮靠在门上木着脸好久都没任何动作。
电梯口的灯亮了又熄,只有安全通道牌子上的绿光勉强照亮一个修长的轮廓。
许久后,他伸手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拿起手机想发消息,但打了又删,最后聊天界面那里依旧空荡荡的一片。
他沉默着收下手机,进了电梯。
-
下了一天的雨,楼下的小卖部终于迎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穿着黑色卫衣,头上扣着一顶帽子,连伞也不打,被雨水淋湿了也不在意。
从老板的角度只能看见客人有些锋利的下颌,声音低沉,带着漫不经心。
“来包烟。”
厉潮抬起修长的指尖在柜台上点了点,随便点了个牌子。付了钱,拿着烟就进了车。
车子停在小区外面的车位里,初夏的雨水还带着凉意,拍在车窗上交响成慌乱的乐曲。
他萎靡的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任由辛辣的味道将他淹没,满腔的苦涩。
为了见宋时眠,他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的场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斟酌了再斟酌。
刚刚那番话,是情难自抑的意外,不在他的排练范围内。
他听了后,会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厉潮自嘲般的咬着香烟。
轻浮?浪荡?
还是觉得他心术不正?
总归不是什么好印象,甚至还要重新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毕竟,一个正常的、刚认识了两天的相亲对象说不出这种话来。
厉潮就这么靠在椅子上,任由香烟的辛辣将他淹没,心情随着骤降的雨一并沉没。
直到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把他从晦暗的思绪里拽出来。
声音是他亲手设置的,专属的,某个人的。
冷掉的躯体因为这道声音有些回暖。厉潮睁开眼睛,手里的烟因为慌乱的动作戳到掌心都没发觉。
他猛地坐直身体,掏出手机,巴掌大的屏幕照亮他泛白的脸。
短短的四个字,将他从地狱拽回人间。
【路上小心。】
他看着那四个字,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把每笔每画都嚼碎了吞咽进去。
“学长……”
高大的男生拿着手机靠在方向盘上,低低地笑出声。
“你不应该纵容我的。”
过分的纵容,只会换来不知节制的索取。
人心,从来就不是可以满足的东西。
-
宋时眠喝完了一瓶汽水才把脸上的红晕消了下去。
红晕是消了,可原本就塞不下东西的胃快要被撑爆了。
他开始抱着肚子慢吞吞的在客厅踱步消食。
宋时眠的恋爱经历总结起来不过是沙包大个拳头,横看竖看都是零。
大学之前的宋时眠在为考大学而努力,将老师的不要早恋坚持贯彻到底。到了读大学时,他的视力问题更严重了,哪怕带着眼镜,十米开外依旧人畜不分。
在同学眼里他就是一个高冷不爱说话的形象,只有宋时眠知道,当一团马赛克跟他打招呼,但他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世界上无助且崩溃的人又多了一个。
也不是没人跟他表白,不过他知道他眼睛的最终结局,不敢耽搁人家,都给拒绝了。
所以,哪怕他长着一张还不错的脸,其实一点恋爱经历都没。
而没有恋爱经历又渴望来场恋爱的人,用一句话总结就是——
不经撩。
何灿甚至还怀疑他有点恋爱脑。
但她没抓到宋时眠的把柄。
在宋时眠的认知里。相亲嘛,那不就是相好了就可以快速结婚的那种?毕竟,不奔着结婚来,还相什么亲?
厉潮和他的进度是有点快,不过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毕竟和他在网上搜到的那些资料相比,厉潮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相亲对象了。
他是奔着和厉潮结婚的目的去的,所以也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是跟他一样的。当听见他那些直白的话时,他没有感觉到对方在冒犯他。
对于一个刚认识了两天的陌生人说出这种话,大概率不是海王就是在钓鱼。但对于刚认识了两天的相亲对象,宋时眠只读到了一个信息——
他的相亲对象很满意他。
也就是说,他在媒婆那里充的VIP会员可以不用续费了。
宋时眠在客厅晃了十分钟,觉得胃没有那么难受,才想起来问候一下刚刚离开的厉潮。
罪过、罪过,接受了人家的投喂,连人走了都不知道问候一声。
对于他的消息,厉潮的回复永远很及时。
【路上小心。】
【我以为……你生气了。】
宋时眠的指尖按在消息的位置,语音助手没什么感情的把这段话读出来。
连听了两遍之后,他不得不相信这是厉潮发给他的消息。
可是……
宋时眠有些茫然的看着虚空。
哪怕他瞎了,他也能感觉到他当时的脸红得堪比猴子屁股。
所以,厉潮是从哪里判断他生气的?
【为什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因为……】
那边停顿了好久,似乎是在组织措辞。
【我们才刚认识。】
宋时眠还是不能理解。
对面似乎放弃解释了,而是转头问他。
【你对别人都这样吗?】
【哪样?】
【完全不设防,刚认识就可以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