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可以保证鹿见春名即使靠坐着什么东西也不会感觉到,窃听器上粘着的粘性并不算很强,江户川柯南测试过,只要遇水就会很轻易地脱落。
等到时候,他可以想个办法泼点水、或者直接让室内的洒水装置被触发,这样完全可以将窃听器回收回来。
江户川柯南只往窗台扫了几眼便打算下来了,这本来也就是他找的一个借口。
“刚刚可能是我看错了,以为窗台上有什么闪光的东西,哈哈……”江户川柯南说,“麻烦你了鹿见哥哥,可以放我下来了!”
鹿见春名却没听他的。
江户川柯南的动作处于视觉盲区,他确实没察觉到——但那不代表他只有这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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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收拢了揽着江户川柯南腰部的手臂,一只手按在侦探的黑发上,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让江户川柯南缓缓低下头来。
鹿见春名在江户川柯南的耳边,含着笑意轻声说。
“偷偷摸摸做坏事可是不好的行为,工藤新一君。”
江户川柯南手指一抖,瞳孔骤然收缩。
第36章
在念出“工藤新一”这个名字的音节时, 鹿见春名压低了声音。
细密的热气落在侦探先生的耳廓和脖颈一侧,让敏感的耳尖立刻便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色。
与绯红的耳尖相对的,是瞬间便变得苍白的脸色。
江户川柯南僵住了。
他伏在鹿见春名的肩上,惊愕伴随着恐惧一并席卷而来, 让他的身体动弹不得。这种时候, 触感便变得更加清晰。
江户川柯南能明显地感觉到, 鹿见春名正在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
少年纤细的手指拂过他的发梢, 江户川柯南的黑发穿插进他的指缝之间, 被用极其温柔的力度轻轻梳理着。
鹿见春名的手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沿着脊背上蝴蝶骨之间的脊柱缓缓下移,指尖拂过的地方让江户川柯南止不住地战栗。
那不是温柔的抚摸, 在江户川柯南看来,更像是含着杀意。
江户川柯南环着鹿见春名脖颈的胳膊开始发麻,深蓝色的西服衣袖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指尖痉挛般颤了颤,听到自己的声音发干。
“什、什么?”江户川柯南装傻般干笑了两声,“鹿见哥哥, 你在说什么呀?新一哥哥不在这里哦……”
即使是江户川柯南自己, 也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的演技着实有些拙劣。
“工藤新一不就是你吗?”鹿见春名温柔地说, “好啦,工藤君, 拜托你把粘在我帽子上的窃听器拿回来, 好不好?”
他用上的仍旧是用来哄小孩般的语气,刻意将声音放地温柔亲切,没有一点威胁的意味——但在江户川柯南听来,从鹿见春名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意。
这让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地就想要反击。他摸上了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手表之中藏了麻醉针,这么近的距离, 只要他动一下手指……
手表的表面却被人先一步按住,连带着江户川柯南的手指一起。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偷偷摸摸做坏事。”鹿见春名颇为遗憾地说,“你也不想自己是工藤新一的事情被毛利小姐知道吧?”
江户川柯南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凝固了。
寒意自下而上地弥漫,甚至连舌根都在发苦,指尖因为惊惧而格外冰凉。他的手指收紧,在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格外明显的红色的抓痕。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还有宫野小姐怎么样的。”
鹿见春名故意在中间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出“宫野小姐”这几个字来。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灰原哀曾经的身份和名字,但他记得,灰原哀曾说过“我父母研究的那种药”。
银色子弹是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夫妇研究出来的梦幻般的药物,作为他们的女儿,灰原哀必然也姓“宫野”。虽然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但只是拿来唬一唬江户川柯南的话,也算够用。
糟了,真的被发现了。
虽然已经无数次在噩梦中梦见过这一幕,但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进行冷静的思考。
他被发现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身边那些朋友、亲人,毫无例外都会因为他的暴露而进入组织的视野,只单纯是毛利一家就绝对逃不掉组织的清扫。
这个组织是绝对宁愿杀错也不会放过的。
更何况,他目前还不知道告死鸟究竟知道了多少,这些事情有到底有没有被他上报给组织……
鹿见春名抱着江户川柯南,弯腰倾身,将怀中的小少年放在桌上坐下。在想要放开时,鹿见春名顿了顿——江户川柯南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迟钝了两秒,江户川柯南才触电般松开了手,被他紧紧攥过的地方显出了几道很明显的折痕。
“我说了,别害怕,也别那么紧张。”鹿见春名亲昵的摸了摸江户川柯南的发顶,“我是个好人,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江户川柯南下意思去看鹿见春名的眼睛,对上了那双流淌着灿烂金色的金色眼瞳。
他完全没从那浓郁的金色里看出什么真诚来,只看到了眼底倒映出来的、他惨白的脸色和仓皇的神情。
“安心,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别人,就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说不定……我之后还需要你帮忙呢,平成的福尔摩斯先生。”
鹿见春名对他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将粘在帽子上的窃听器摘了下来。
他牵起江户川柯南的手,缓慢地、一根一根地打开了他的手指,然后将窃听器放进他的掌心。
“贵重的东西要小心地收好,下次,不要再让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了。”
江户川柯南看向鹿见春名的背影——那头长长的银发在日光下格外晃眼,像是光河里的一段月光。
他垂下头,宽大镜片的反光挡住了晦暗不明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角。
赤井秀一察觉到了江户川柯南反常的情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沉默了很久,江户川柯南才缓缓地低声说。
“什么?”赤井秀一愣了一下,“那……”
他皱起了眉。
“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户川柯南缓缓舒出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想——但在他的记忆里,鹿见春名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不如说,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小学生的态度。
总不可能是鹿见春名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工藤新一了吧?
“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现在才知道的,这个时间应该很早……但我并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才让他确定这件事。”江户川柯南最终只这么说。
让他暴露的事情,他必须赶快处理掉才行……但现在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当然不会有头绪——因为鹿见春名根本就是用藏太偷听到的。
有了藏太,就相当于多了一个他自己,他可以共享藏太的视觉的和听觉,全世界也只有鹿见春名能做到这种事情了。
“这样的话……可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赤井秀一颔首,“如果他很早就知道了,组织不会没有动作的。既然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说明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组织。”
“他是组织的成员,发现了这样的事情,没有道理不上报……如果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的话,”江户川柯南沉思,“除非,他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的话就好办了,他大可以等着鹿见春名抛出他的筹码,然后将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变成他。
对于江户川柯南的猜测,赤井秀一只微微笑了笑。
不同于江户川柯南对鹿见春名的知之甚少,他的了解要更多一点,也有猜测并没有说出来。
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赤井秀一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告死鸟,很有可能是公安派进组织潜伏的卧底。
*
鹿见春名从赤岛由理身后经过时,她很明显被吓了一跳。
她受惊般向一旁跨出了一步,发现是鹿见春名之后又松了口气:“抱歉……”
“没事,吓到你了,不好意思。”鹿见春名的视线扫过她的手腕。
“赤岛小姐,你还好吗?”毛利兰看着赤岛由理的腰部,欲言又止。
为了避开经过身后的鹿见春名,赤岛由理的后腰撞上了阶梯教室里的课桌。好在课桌的棱角被打磨成了圆润的圆形,直到被提醒之后她才感觉到了一点轻微的钝痛感。
赤岛由理下意识捂住了腰:“啊……没事。”
随着她抬起手来的动作,折起一截的袖口中露出她手腕上叠戴着的几串手链和手镯,挂在一起的玻璃珠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在阳光下显出半透明的清透色彩来。
女生天性就会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毛利兰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去,那几串叠戴着的手镯立刻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毛利兰并不吝啬于夸赞:“好漂亮的手链,赤岛小姐的品味很不错呢。”
赤岛由理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勾起唇角扯了扯,露出勉强的笑来:“……嗯,是胜则送我的,只是,胜则他现在……”
她的脸上流露出难以自抑的悲伤神情,顺势将袖口往下扯了扯,遮住了戴着几串手链的手腕。
大概是过于悲伤的原因,赤岛由理脸上的浓妆也盖不住神色中的憔悴。她低垂着眉眼,嘴唇上原本的艳色被吃掉了些许,只留下一层很淡很淡的红,趋近于她原本的唇色。
另外两个嫌疑人——英贺亮显然和永坂达夫关系更好,两个人凑在一起交谈,眼神时不时地飘向赤岛由理。
“柯南,你怎么了?状态不好吗?”毛利兰走到江户川柯南的跟前,半蹲下平视着他。
少女蓝色的眼睛中含着忧虑,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人时,很难不让人心软下来。
“你今天都没有像以前一样跑来跑去四处调查呢,所以我有点担心……”
“不,我没事的啦!”江户川柯南随口扯了个借口,“只是昨晚毛利叔叔的呼噜声太大了,吵的我有些睡不着觉,所以现在有点困……”
为了演技逼真,他还假装打了个哈欠。
毛利兰放心地松了口气,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我看你这么没精神,还以为是生病了呢。”
为了证明自己十分有活力、根本没有生病,江户川柯南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精神十足地开始进行调查——事已至此,就算他想让鹿见春名封口也没有办法,不如等鹿见春名主动来找他好了。
“被下毒的应该就是这个了。”伊达航举起手中的证物袋,证物袋之中装着的是一包烟,“黑原胜则去洗手间抽了一根烟,回来之后便毒发身亡了。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包烟是你去买的吧?英贺亮先生。”
英贺亮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烟是黑原他让我去买的,再说了,就算真的是我买的,也不能证明就是我下了毒吧?”
“可是除了你,并没有其他人接触过这包烟。烟是刚买的,也是刚开封的,接触过的人除了你就只有黑原先生,”高木涉说,“总不能是黑原先生自己给自己下毒吧?”
毛利小五郎突然出声了:“不……我想并不是那样。”
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陷入了沉睡之中。
江户川柯南躲在毛利小五郎手边的课桌下,用蝴蝶结变声器发出毛利小五郎的声音。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黑原先生的嘴唇上有一些很淡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