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译同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一些失落,他点头附和:“确实如此。”
阮行书上前将殷译同的双腿搬下来,又将殷译同扶起来,坐到轮上,再调整坐姿,动作十分娴熟。
殷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行书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阮行书不由得一囧,耳根悄然染红,下意识的看向殷译同,谁知殷译同也正好抬眼望来,两人目光相遇,殷译同忽地发现阮行书的眼睛宛若一块澄净的琉璃,倒影着一个小小的自己,他内心不由得一动,目光更为幽深了几分,仿佛噬人魂魄的漩涡,将阮行书的目光不断的往里拉扯……
病房门忽地推开,惊动了殷译同和阮行书,两人慌忙收回目光,齐齐朝门口看去。
梁治穿着白马褂走了进来,“殷先生今天感觉如何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又见到殷老爷子也在,忙跟殷老爷子打招呼:“殷董也在?”
殷老爷子颔首:“刚刚下班,就过来看看译同这孩子,听说他中午的时候清醒了有三四个小时呢。”
“那挺好的。”
梁治都感觉很惊讶,因为一般植物人清醒过来之后并不会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如今殷译同虽然手脚还不能行走运动,但他一醒过来就能开口说话,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还是挺让人震惊的。
不过殷译同昏迷也才大半年,时间并不算得太长,再加上殷家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即使是昏迷期间也每天都坚持给他按摩四肢,还给他做肢体平衡训练,保证的他的身体机能不会因为长期昏迷而萎缩,这也就导致他醒过来之后身体机能虽然不能直接恢复,但也比其他病人情况要好很多。
梁治过去给殷译同做检查,殷译同不想再费劲回到病床上,就坐在轮椅上接受检查,梁治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检查完毕,对检查结果他是十分满意的:“殷先生的身体机能恢复良好,以目前的恢复速度来看,再过两天就可以进行康复训练了。”
“那真是太好了。”殷老爷子欢喜不已。
殷译同也露出笑容:“多谢梁医生。”
梁医生笑道:“要谢还是谢你爷爷吧,你能保持这么好的身体机能,都是你爷爷的功劳。”
殷译同看向殷老爷子:“多谢爷爷。”
殷老爷子笑呵呵的说:“咱们爷孙俩谢来谢去的做什么?生分。”
殷译同笑道:“爷爷说的是。”
目光落在殷老爷子已全然花白的头发上,殷译同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康复,尽快回到公司,不能再让爷爷为他操心了。
殷老爷子送梁治出去,阮行书推着殷译同进卫生间,之前的暧昧被梁治的到来冲散,阮行书再次服侍殷译同上厕所虽然还是会感觉尴尬,目光下意识的移开,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窘迫了。
放完水阮行书把殷译同推到洗漱台前,先给他洗手,然后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最后是洗漱,因为殷译同双手没有力气,阮行书是打算让他用簌口水的,但殷译同说:“我想刷牙。”
漱口水虽然也有清洁口腔的作用,但是不刷牙总觉得不干净。
阮行书皱了皱眉头,其实无论是前世还是昨天晚上,他都有给殷译同刷过牙的,毕竟殷译同每天都食用流食,且阮行书也觉得不刷牙是真的不行,但那是植物人,如今这活生生的人,他怎么帮他刷?
殷译同抬眼望着阮行书,目光带着几分恳求,“行书。”
阮行书脑子一抽:“好。”
第22章
殷译同瞬间绽开笑颜:“多谢行书。”
阮行书看着殷译同,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过答应了人就要做到,阮行书想起牙刷还在自己的行李箱里,还没有收拾出来,就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拿。”
殷译同轻轻翘唇:“好。”
阮行书出去找出自己的行李箱,将给殷译同准备的牙刷以及牙膏取出来。
殷老爷子正好回来了,见状问他:“那牙刷做什么?”
阮行书解释,“哥说要刷牙。”
殷老爷子恍然大悟:“是了,之前每天都有给他刷牙的,今天倒是忘记了。那你给他好好刷。”
阮行书闻言不由得脸热,早上他只顾着自己尴尬,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也难为殷译同一直隐忍至今。
阮行书心虚的移开目光:“好。”
阮行书逃也似的回到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一直打开着,殷译同将殷老爷子和阮行书的对话听在耳里,见阮行书回来时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由得轻笑一声,低声道:“没关系的。”
他很能理解阮行书之前的尴尬,因为他们之间,要说熟悉吧,确实也挺熟悉的,结婚都好几年了,那些年阮行书照顾他尽心尽力,平时擦身按摩,只要他有空都会自己亲自做,可以说殷译同身上什么地方他没看过没摸过。
想到这里殷译同也不由得生出一丝不自然来,不过他向来不动声色,阮行书并没有看出来,而这种略显尴尬的情绪也并没有在殷译同心里盘桓太久,毕竟他那个时候是个植物人,完全不能自主,更何况,那个看光自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阮行书。
殷译同觉得可以接受。
阮行书将牙刷从牙刷盒里取出来,用水冲洗了一番之后,便挤上牙膏,然后看向殷译同,殷译同吃力的抬起手:“我先试试自己行不行吧。”
殷老爷子在外面说道:“试什么呀?你那手能抬起来?来回刷一个要几分钟?等你刷完菜都要凉了,赶紧的,让行书给你刷,刷完赶紧出来吃饭,干了一天的活,我都要饿死了。”
殷译同一听就知道殷老爷子这打的是什么主意,看了阮行书一眼,扬声说道:“您要是饿了,您就先吃。”
殷老爷子不干:“怎么着的,你这昏迷了大半年,好不容易醒过来,却连陪爷爷吃顿饭都不肯?”
殷译同和阮行书还能说啥呢?再说下去他们都要成不肖子孙了。
殷译同抱歉的看向阮行书:“不好意思。”
阮行书摇摇头:“没事。”
本来他也没觉得殷译同能自己刷。
阮行书用口杯装了水,让殷译同先漱漱口,等他吐了水之后才弯下身子,一手拿着毛巾托着他的下巴以防漱口水溢出,一手举着牙刷:“我会尽量小心点,但也有可能会不小心伤到你,你到时候有什么不适就跟我说。”
“好。”殷译同张开嘴:“麻烦你了。”
阮行书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将牙刷伸进去,细致的刷起来。
这活计他不陌生,毕竟前世经常做,但没给醒着的人刷过,所以动作比以前更轻柔更细致。
殷译同落在阮行书脸上,本以为他会觉得窘迫,动作僵硬不自然,没想到他专注起来竟是将这些全都忘记了,但又不得不说他专注的样子充满了魅力。
殷译同的目光从他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落在他的唇上。
阮行书的唇瓣不厚也不薄,唇色红润,浅浅的唇纹就像花瓣的脉络,看上去犹如饱满的花瓣格外的诱人。
殷译同动了动喉咙,差点儿就被簌口水给呛到了,阮行书也没察觉他的不对,只以为刷牙太久,忙让他吐了水,又重新漱了口,之后再刷,这一次殷译同不敢再分心了,很快就刷好牙,阮行书给他收拾好,将他推了出去。
“弄好了,那赶紧吃饭吧。”殷老爷子乐呵呵的看着两人。
待客区那边有个小圆桌,阮行书将饭菜放到那边,管家很细心,殷译同打电话回去让他晚上多送些饭菜过来,他就做了两手准备,肉粥再加上一些软烂易用的菜肴,毕竟殷译同如今的牙齿咬合力还没有恢复,不能吃硬的饭菜,不过医院里还有阮行书和阮莲,所以也另外做了他们能吃的饭菜。
总不能让阮行书和阮莲也跟着他们喝粥吧。
不过殷译同能吃的饭菜正好也合适殷老爷子,他毕竟年纪大了,牙齿不太行了,平时也是吃软烂一些的饭菜。
阮行书将饭菜,殷老爷子坐下来,“行书,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你们先吃,我先把饭菜送过去给姑姑。”阮行书将剩下的饭菜装好。
“你姑姑也在?”殷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件事,殷译同给他解释,殷老爷子恍然大悟,宽慰阮行书:“既然一声说能治好,那肯定就是能治好的,你不用太过担忧。”
“嗯。我知道的。”阮行书道。
殷老爷子又道:“既然你姑姑也在,就让你姑姑也过来一起吃吧。”
阮行书摇摇头;“姑姑她生性胆小,过来恐怕会不自在,现在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多想这些,以免影响到后面的治疗。”
“也好。”殷老爷子想起阮莲,那确实是个胆小怯弱的女人,但为了阮行书却又可以变得很勇敢,如果强迫她过来,只怕她真的会不自在,如此殷老爷子便道:“那你多带点菜过去。”
殷译同也道:“你不用着急回来,先陪姑姑吃饭。”
他知道阮行书不在那边吃饭是因为他,便对阮行书说:“姑姑今天是第一天住院,而且又出这么大的事情,心里恐怕正是彷徨的时候,一个人吃饭难免孤单,心情更要不好,到时候影响到治疗就不好了,你把饭菜带过去陪她一起吃也好宽慰宽慰她,让她宽心。”
阮行书也确实是担心阮莲一个人吃饭会多想,但殷译同这边也离不开他:“可你——”
殷译同笑道,“我没事,我自己可以慢慢吃,就当做是锻炼了。”
阮行书想了想:“那好吧。我先去陪姑姑吃饭,尽快回来。”
到时候自己吃快点,应该也没事。
阮行书拎起食盒去了隔壁,“姑姑,吃饭了。”
这边也有小桌子,阮行书将饭菜端出来摆放好,招呼阮莲坐下,递给她一双碗筷:“是不是等久了,饿坏了吧?快点吃,这些饭菜都是从殷家老宅那边送过来的,味道好着呢。”
其实医院的饭菜也很不错,毕竟是私人医院,也要照顾尊贵的病人,不过跟殷家的名厨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阮莲其实也没有那么饿,毕竟她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为了多挣点钱,每天都是做到天快黑了才骑车回家,回到家里还要自己做饭,等到能吃都已经七八点了,所以这个时候吃饭她是刚刚好。
“我之前仿佛听到有人去了隔壁,亲家老爷子吗?”
阮莲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味道确实很好,她满足的弯了弯眼睛,又吃了一口饭,这才问起来。
阮行书点头:“嗯,爷爷过来了。”
阮莲顿时有些不安,“你说我是不是要过去打个招呼?”
阮行书道:“如果你想的话等会儿可以过去招呼一声,如果你不想的话也没有关系,爷爷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他知道你不自在,让我跟你说,不用在意这些俗礼,你怎么自在怎么来。”、
阮莲不由得感叹:“亲家真是个好人。不过人家体谅我们,我们也不能当真就不知礼数,还是得过去打个招呼。”
阮行书应下了:“你今天住院,过去打个招呼也好,日后你要是不想打招呼就不要过去了。”
阮莲应下了;“好。”
日后她治疗起来,只怕就天天躺病床上,到时候就不是她过去打招呼,而是人家过来探望她了。
另一边,殷老爷子经历了那么多的绝望之后,亲孙子终于又可以陪他一起吃饭了,心情也是大好,不停的给殷译同夹菜:“多吃点。”
“您也吃。”殷译同也想给殷老爷子夹菜的,但他手上没力气,如今吃口粥都要耗费半天,也就无可奈何。
殷老爷子见状一点儿都不同情他:“怎么样,这会儿知道媳妇儿的重要性了吧?没有媳妇儿你是连口饭都吃不上。”
殷译同无奈的看着殷老爷子:“是,您说的是。”
殷老爷子嘿嘿一笑;“你爷爷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行书这孩子眼神正,心思也正,是个正派人,跟阮华池那一家子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人长得也好看,跟你很是相配,你给爷爷一句心里话,这媳妇儿你心里喜欢不?”
喜欢吗?
殷译同怔愣住了。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哪怕他当初答应爷爷要好好对待阮行书,哪怕他让阮行书留下来继续与他扮演夫妻,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