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捡来的媳妇 第52章

乔将军下崽后,陶音隔三差五就跑来看小狗崽,挑挑拣拣嚷嚷着那只最漂亮的。

家里人一多,狼爹明显更烦躁了。野兽天性就不喜与人类共处,何况那么多人围在他老婆孩子的窝边摸来摸去,好几次抑制不住露出尖牙意图攻击。然而乔将军只一个眼神它就不敢放肆,憋屈的夹着尾巴缩回屋里,对着蓝天气哼哼的嚎两声。

陶音见状更兴奋了,“咱们这‘将军’的名字可真没起错!”

他觉着这小狗崽既是狼的后代,将来长大必定都是强壮的捕猎好手,以后跟大山哥进山打猎还能帮不少忙,整天盼望这群小狗赶紧出月断奶,他好抱回家。

院子的另一头,大山哥和沈三郎在烈日下赤着膊汗如雨下,不停挥舞着手里的铁锹,一筐筐的把泥土运出去,忙得热火朝天。

树上的知了一声比一声有气无力,乔溪擦了擦汗,把仲大娘前天送来的西瓜切开,又把煮好的绿豆汤放凉后加糖,招呼大家来吃。

陶音拿着蒲扇不停给他大山哥扇风,乔溪把整个西瓜当中那块嘴甜的喂给三郎吃,督促着岑儿把绿豆汤喝完,忙得压根顾不上自己。

“你别忙了,一起坐。”沈夷光拉住他的手。

几个人坐在屋檐下边吃边聊,都是一群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很容易有共同话题聊,气氛也很融洽。当然大多时候都是陶音和乔溪在说话,那两个只顾闷头吃喝,偶尔回应一两句。

天一热人就不爱吃饭,乔溪自己都没胃口,却还是变着花样的研究菜谱。近来他发觉岑儿好像长高不少,之前给他买的鞋子很快就小了,裤子也短了一截。正是正身体的时候,乔溪很关心岑儿的营养均衡,这样才能长得更高。

都说外甥像舅舅,岑儿长大后肯定跟三郎一样高大。

此时陶音抱着西瓜想起家里别人送的蜜瓜来:“那是我爹的一个朋友特意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可好吃了!我那天尝了一瓣,确实比咱们中原地方的果子更甜呢!”

说完他还非要回家去给他们弄一个尝尝,乔溪怕他累着,连忙说要跟去帮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陶音自然同意,两人结伴出门,不一会儿跑没了影。只余下沈夷光和大山哥坐在原处沉默。

直到人都走远了,大山哥的目光却还盯在陶音消失的方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沈夷光淡淡地说:“有花堪折直须折。”

陶音的心思从不掩藏,即使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而这大山哥明明也同样喜欢对方,却又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回应,实在令人费解。

沈夷光是个武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更明白喜欢的人要尽快下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免得日后悔恨终生。

也正因此,他现在才能美人在怀,夜夜笙歌,所以十分不理解大山哥的隐忍。

大山哥沉默许久,直到一块瓜啃完了才终于抬头,目光一片澄澈,问:

“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摘花?那花很好看吗?”

沈夷光:“……”

算了。

他索性直接问道:“你既然喜欢陶音,为什么不肯与他成亲?你明明知道人家对你一往情深。”

沈夷光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但是那个陶音总将这些烦恼说给乔溪听,乔溪偶尔又同他抱怨,说大山哥不懂风情活该没老婆,他都快被磨得耳朵生茧子了。今天既然恰好有机会,他顺道提起此事,也做一回好事。

当然,他更希望大山哥把陶音娶回家后少让他缠着乔溪,他真的很烦每次想做些事的时候,陶音那没眼色的总来捣乱打扰。

听完他的话,大山哥那张黝黑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眼里没了光彩,沉声道:“我……我配不上他。”

虽然陶音一直得意的说自己和大山哥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是村里那么多孩子,谁不是彼此互相伴着长大的?大山哥实在想不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陶家是村里的大户,音音又是他们家最小最得宠的。”向来寡言的大山哥头一次跟人说这么多心里话。也许他心里的困惑憋得太久,早就想找人说说:“他自小就没吃过苦,我担心他跟了我心里埋怨。”

大山哥家境比乔溪好不少,可是同样父母双亲早故,人丁凋零。村里有儿有女的人家忌讳这个,一般不会轻易考虑这门亲事,当然这也是原主那么多年没说亲、后来被何秀才骗了的原因之一。

沈夷光很能理解大山哥的想法,却不苟同:“你家里的情况,陶音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都不是孩子了,若在乎这些,他也不会日日往你家去。”

“你所担忧的事在他的心里,也许根本不能算作问题。”

沈夷光谆谆教导:“你要知道,机会错过不再回来。陶音比乔溪还大一岁,今年也十九了。若你再犹豫不决,他的家人说不定就会把他嫁给别人。”

“当然,倘若你决心不要他,那就早早跟他说清楚,免得耽误别人终身大事。”

沈夷光知道大山哥这样过分优柔寡断的性情容易误事,干脆挑开了说:“无论怎样,你们这么纠缠总是不好的,于你于他都是。”

大山哥听了他的话,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没多久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说笑声,原来是乔溪和陶音又回来了。

陶家的长辈们都很和善,尤其陶音的娘宋四婶,她几乎跟陶音的性情一模一样,拉着乔溪说了好久的话,临走还给他手里塞了不少好吃的,多得乔溪口袋塞不下。

说起来,陶音所说的蜜瓜其实就是哈密瓜,口感确实清甜爽脆,但乔溪向来对这种过分甜腻的水果不感冒,吃了两口就不乐意,全推给沈夷光。

沈夷光过去不缺衣少食,西域那边年年进贡上来不少好东西,他远在边关也时常收到陛下特意命人快马加鞭送去的好东西,自然也不怎么在意。

几人吃完果子,等到日头没那么毒辣,沈夷光和大山哥又开始动工。随着一筐筐土被运出去,院中的坑挖的很深很深,大山哥蹲下身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点头道:“来了。”

话音才落,下一刻坑底的泥土渐渐湿润,不停地有液体往外渗透,坑底也慢慢开始蓄水。沈夷光立刻又往下挖了几铲,一道水柱忽然冲了出来,冰凉的地下水打在脸上凉的透骨,十分舒爽。

这会儿乔溪和陶音整并肩坐在门槛上吃着宋四婶亲手做的牛乳酥,阵阵晚风裹着凉意吹来,代表一天的炎热暂且退去。

天边挂着一轮血色残阳,乔溪看着看着,心中生出一股感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其实乔溪平时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可以称得上没什么文学细胞。在他眼里,山是山水是水,就算上学时背过很多古诗,也不一定真能用得上。

今天不知怎的,他坐在门口面对天边一轮残阳,莫名想起脑中被封存的很多年前的记忆。

也是这样的黄昏,也是这么炎热的夏日傍晚,八岁的他和爷爷吃了晚饭后一起躺在丝瓜架下的破藤椅上乘凉。他还记得,桌子上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里断断续续播放着爷爷最喜欢的电台节目,讲的是杨家将的故事。

乔溪的爷爷是村里唯一读过高中的人,年轻时还曾在村小学当过几年语文老师,算半个读书人,乔溪幼年认字启蒙都是他教的。

那天的夕阳也像今天这么美丽,爷爷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的搂着他,另一手不停晃着扇子,祖孙俩一起看着天空,乔溪数着飘过来的几朵云,忽然听爷爷感慨念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刚上二年级的乔溪那会还不懂这句诗的含义,也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开始背诗,但他隐约觉得这诗很美好。

而今过去十多年,灵魂年龄已经二十二岁的乔溪在这一天回忆起往事,也想起了这句诗,连爷爷那声轻叹都仿佛还在耳边。

记忆瞬间仿佛将他拉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乔溪想,可能他并不单纯因为此刻夕阳的美好而生出感慨,只是太想爷爷了。

或许这个世界的太阳月亮和他曾经的时空不一样,但人类互相思念的情感是相通的。他这时看到的夕阳,和过去很多年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与爷爷看到的没有什么区别。

乔溪努力回想当年自己长在爷爷怀里的温馨幸福,不知不觉忘记了身边的人。

与他相反,陶音此刻却满眼迷茫,他不懂。

这太阳他天天看,怎么都看不出究竟哪里特别,他只是觉得很像好大一颗鸭蛋黄,越看肚子越饿。为什么乔溪的表情那么难过?

那句诗……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禁侧头看着乔溪,眼神渐渐复杂。

第63章

自从家里有了水井,乔溪的生活比以前方便多了,再也不用出门跑老远去小河边打水,也不用忍着夏天水缸里晒得快沸腾的热水冲凉。而且井水喝起来还有一点点甘甜,特别解渴。

每天晚上睡前,乔溪就用篮子装了些瓜果顺着井绳慢慢下放,让它们彻底浸泡在进水里,然后第二天他们就可以吃上“冰镇”的瓜果,好像这个夏天都凉快了不少。

水稻抢收完,接下来小麦也播种的差不多,乔溪又能暂时轻快一会儿,继续过着悠闲而忙碌的平淡日子。

乔将军的小狗崽们长势喜人,才落地不到一个星期,个个都特别有精神头,有的眼睛还没睁开就敢独自爬出狗窝去闯荡,当然很快就被它们爹叼着后颈拖回去。

乔溪每天乐得空闲时看岑儿放学回来带着他的汪汪队们到处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最近三郎也不知道忙些什么,隔三差五就要往镇上去,虽然每次还是带很多钱回来,表面也看着喝平常也没什么不同,但乔溪就是能从一些很细微的地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总觉得三郎好像在谋划着什么大事,整个人都很紧张。

尤其三郎最近每天晚上对他下手特别凶,就好像紧赶慢赶着吃最后一顿,每次都把乔溪弄得受不住,怎么打骂都没用。

今天一早天不亮,等到乔溪起床的时候,果然三郎已经又不在了。

乔溪是爱钱不假,可他也没想让三郎这么拼。他白天打猎,傍晚回来帮忙做家务带孩子喂一大家子的鸡鸭猫狗,夜里还要在他身上发力……就算是头牛也不够用吧?

实在怕三郎累趴下,乔溪也劝过他,说是现在手里的钱够用了,就算一天活不干,过两三年都不成问题。他想着让三郎休息一阵子,天又还热。可是每当他聊起这件事,三郎总要么含糊其辞转移话题,要么干脆就过凑上来亲他,仿佛吃准了乔溪吃软不吃硬。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乔溪起床后一边揉着腰,一边暗暗想着等到那家伙晚上回来一定要好好跟他聊聊,这次绝对不能就这么让他糊弄过去!

岑儿还在上学,三郎又不在家,乔溪一个人坐在树下跟岑儿的那只下蛋公鸡“骁骑大都尉”大眼瞪小眼,无聊的快发霉了。

一直到傍晚,他隐约听到了岑儿欢笑的说话声,从没觉得时间那么漫长、人生如此寂寞的乔溪从躺椅上弹簧似的蹦跳起来飞奔到门口,伸着脖子垫脚看,果然看到不远处迎着夕阳向他走来的一大一小。

“三郎!岑儿!”

乔溪大喊一声,脸上扬起笑容迈步向他们跑去。

沈夷光抬头看到他,随即张开双臂将飞扑而来的乔溪稳稳接住,在他耳边轻吻一下,低声道:“我回来了。”

岑儿看他们相拥在也想被抱着,努力的伸出自己还没那么强壮的胳膊圈住他们。

到家后乔溪催着两人赶去紧洗手,然后到厨房把早就做好的晚餐端出来,等夫子来了就可以开饭。

岑儿洗了手乖巧帮忙布置碗筷,一边小嘴不停嘚啵嘚啵的讲着白天学堂里发生的事,乔溪看似只顾忙自己的事,然而无论岑儿说什么,他始终句句有回应。

“小溪哥哥,你知道之前富贵为什么总欺负我吗?”岑儿神秘兮兮凑过来,扯着乔溪的衣襟问他。

乔溪哪里知道,百无聊赖的摇头。

岑儿嘿嘿一笑,“我知道!”

“因为他喜欢福哥儿!”

桃叶村的孩子们大多都是一批一批一起长大,就好像大山哥和陶音、乔溪当年一样。因为村里每年都有几个新生儿出生,他们彼此自然互相结伴,将来长大了多半也互相婚配,毕竟青梅竹马最容易培养感情。

和岑儿差不多同龄的几个孩子中,属福哥儿最大也最懂事。虽然模样不是那么精致,而且还有些胖,但不妨碍他人缘好,跟在他屁|股后头的成群成群,都把他当成哥哥。

而那些孩子中,福哥儿最喜欢岑儿。不仅岑儿最好看,也最聪明乖巧,而且嘴还很甜,因此福哥儿每次得了好吃的好玩的一定是先给他,完全将他当做了亲弟弟看待。

“就因为这样,富贵才讨厌我的!”岑儿摇头晃脑的说,“他以为福哥儿将来肯定是想讨我做媳妇!”

“然后四牛觉得只有富贵在能跟福哥儿一起,别人谁都不可以,所以他就帮着富贵欺负我!”

“不过现在好啦,他们都说开了!”岑儿喜笑颜开,“富贵今天来找我说以后都不欺负我了,将我当成小弟护着,让我叫他哥夫。”

“他还说了,等他长大了和福哥儿成亲,让我去坐上宾!”

乔溪:“……”

他无奈叹气。一群小屁孩毛都没长齐,甚至富贵连牙都还没换完,居然能整这么一出复杂的三角恋。而且中间还夹了四牛这富贵和福哥儿拆逆死的“cp”粉,真是一出大戏。

沈夷光只觉好笑:“那你岂不是白遭一回罪?”

“才不会!”岑儿连连摇头:“正因为我伤了一回,福哥儿生气要跟富贵决裂,然后他们才有机会说开和好。”

“我是大功臣!”

乔溪无奈的摸了摸岑儿的脑袋,感慨他不记仇的善良,语重心长的说:“不管怎样,以后咱们可不要再掺和别人感情,最容易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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