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小心地将洗发水递到这只手里,虽然没有彼此接触,可是对方的热度还是很快就透过这咫尺的距离,传递到他手上。
浴室门被关上了,白卿的脸也腾的一下红了。
安程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白卿正坐在电竞椅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洗好了。”安程说。
声音从电竞椅后面传来,“好,我等会去。”
白卿很少会在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安程。
安沉程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只当白卿在忙,点点头,没再多说。
*
第二天,安程睡饱后,下午才拎着箱子从酒店出来。
酒店距离学校很近,两个人拎着箱子走回去也只要十五分钟,抗拒回校的安程选择了徒步。
白卿拉着箱子走在安程的左侧,“程哥,今天周天,我们要不要带着启蒙出来吃一顿?”
安程明白他的意思,把王启蒙一个人丢在寝室这么久,虽然充了点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请他吃一顿饭,算是拢一下关系。
“回去放了箱子,再一起出来。”安程道。
白卿点点头。
走到一半,白卿的电话响了。
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眉头先是皱了一下,手指落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点击接通。
安程留意到他的动作,还以为是拖着箱子,不太好接电话,便停了脚步,躲在一处树荫下,示意白卿先接电话。
白卿抿了一下唇,微微侧身,将手机举到耳边,语气不算友好,“什么事?”
与白卿清澈的声音比起来,对面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粗旷,“怎么,现在连爸都不喊了?”
另一边,小猫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报告,“是白卿的父亲。”
安程想了一下剧情。
白卿的父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是将他的家庭推至悬崖边,促使白卿向这个世界屈服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此,父子俩的关系特别不好。
果然,在安程的视野中,白卿的眉头皱得很深,脸色也十分难看。
白卿有些不耐地回复,“打我电话,有什么事?”
对面虚假地笑了一声,“父亲给儿子打个电话,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别恶心我。”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白何安将母亲的医药费拿去赌博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决裂,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之前那300万是你还的吧?你哪里来的钱?”
“身上没钱了,别打我主意。”白卿顿了一下,“现在钱还完了,你也不要再去赌,不然我和洛洛,真的会希望你死在外面。”
白何安也不生气,“你年纪轻轻的,也没什么人脉,能拿出这么多钱,是去卖了吧?”
白卿的胸口涌上一股恶心,“白何安,你恶不恶心?怎么不去死?”
“我死?”对面顽固地笑道:“祸害遗千年没听过吗?”
“反正都有了第一次,要不你再去卖一次?又或者无论是什么法子,你再搞来三百万。”
握着手机的手往下,白卿打算直接挂掉电话,对面说的话却让他停止了这个动作。
“谁说钱还完了?还欠着三百万呢。你不给我钱是吧,那我去找你,我去你学校门口堵你,我不相信你永远不出校门。你应该有舍友吧,应该关系很好吧,我也可以找他们借我点钱,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嘛……”
另一边,安程的脑海里,小猫突然说话了。
“我遗漏了,白家的债好像不止三百多万。”
安程,“什么情况?”
小猫,“白家的公司还没倒闭之前,曾经帮另外一家公司做了债务担保,但是倒闭之后,因为白家自己的账就有数不清的欠款,对方知道追债无果,没怎么追,这也是我之前遗漏的原因。但是这300万的还款一补上,对面就开始追债了,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追得很急。”
安程抬眼,去看不远处的白卿。
他笼罩在一身黑色短袖下面,似乎周身都因为这黑色染上一点阴郁。
结合之前白卿不大自然的神色,安程几乎猜到打电话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打的电话了。
白卿眼眶气得发红,直接骂道:“畜牲!”
“你骂我又能怎么样?能拿出钱吗?是你把钱打过来,还是我去找你,你自己想。”白何安图穷匕见,说的话赤裸裸的,已经毫无遮掩。
白卿突然平静下来,用手臂抹了抹眼眶,冷声道:“我回去,把钱给你。”
挂断电话,白卿走到安程的旁边,因愤怒而淌下的泪水已经被擦干了,只剩下眼眶一点微红,瞧着十分坚强的样子。
微笑中带着一丝歉意,“程哥,我不能和你回去了,我需要请假回家一趟。”
安程看看白卿,又看看他手里拿着的箱子,心道:倒是方便。
他没有多问,点头,“你去吧,早点回来。”
白卿点头,转过身拉着行李箱走向地铁站。
安程在树荫下站了一会,看着白卿越走越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007,查一下,白卿如果要走的话,会坐哪一班高铁?”
小猫正在玩自己的猫耳朵,顿了一下,“宿主打算一块过去?”
安程点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卿父亲的这件事情,会促使他走向一个很有钱的霸总,这显然在安程可接受的范围之外。
小猫感叹,“宿主还是蛮尽责的,难怪是快穿局的优秀员工,我马上查。”
知道班次后,安程订了票,也没急着走。
白卿是坐地铁过去的,需要大概一个半小时,安程选择打车,可以稍微晚一点。
他在树荫下,点开了吴蒙的联系框。
【吴老师,我需要帮我和白卿请个假。】
吴蒙马上回复了消息。
【要多久,不是刚请完病假吗?怎么又要请?】
安程:
【家里有点事。】
手机另一头,吴蒙看着安程发来的消息,如果是别的学生,她肯定会直接打回去,直到对方给出合理的理由,给出恰当的证据。
可对面是安程……
陈昊的事情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莫名觉得,安程手里好像捏着自己的把柄。
【行。】
安程勾了一下唇。
【谢谢老师。】
安程是个踩点天才,进入火车站的时候,列车已经开始排队检票了。
但是安程不急着排,他的人生宗旨就是,能坐着就坐着,反正晚点进去,又不会少块肉。
安程坐在椅子上,遥看排队的队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卿在人群中太过出挑,还是因为安程确实很熟悉白卿,在不算少的人群里,安程一眼看到了白卿的身影。
他排在不算靠前的位置,一个人推着箱子,随着队伍前行的速度,孤独地走着。人低着头,却没有在看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很明确的,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
安程揉了下手指。
这样子的白卿,哪里还有大金毛那样的阳光明媚。
该死的白何安。
白卿在地铁上,定了时间最近的高铁,然后一路低着头,进站、检票、找位置坐下。
他看着窗外,几条泛旧的地铁从这里延伸至两段,思绪也跟着放空。
身边坐下了一个中年男子,脸色发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身酒气,一看就是喝了很多酒上的高铁。
一坐下,男人迷茫地看了眼四周,看到白卿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自来熟道:“小伙子挺帅呀,是财大的吗?”
白卿点头,没有给予过多的回应。
看到这个男人,会让他想起白何安,一样的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男人觉得不是很愉快,伸手去抓白卿的手臂,“年纪轻轻的,长辈说话这么冷漠可不好……”
白卿眉骨下压,本就烦躁的他露出一抹不耐,指尖动了动。
而那男人的手伸至一半,却被另一只手隔着袖子抓住了,明明手指看着挺细的,腕骨也细细的,力气却极大。
男生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话音中的含义他都清醒了几分。
“让开,这是我的位置。”
男人和身边的白卿都愣了一下,一起转身看向侧面。
安程对于醉鬼一向不是很耐烦,不等他反应,仗着自己力气大,直接将人拎起来,甩到了另一个座位上。
对方晕乎乎的,刚想骂两句,看到安程那张臭到极致的脸,以及那一身富贵的穿着,张了张嘴,又把话给吞了下去。
只敢咕噜几句,“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真臭。”
白卿眼睁睁的看着安程的所有举动,直到人坐到位子上,偏头望了过来。
白卿那双放空的眼里,突然涌现出很多情绪,惊讶、反应过来的感动、欣喜以及其他,全部都化为眼底的一股笑意。
他克制地抓住了安程的衣角,“程哥,你怎么来了?”
安程嘴硬,“听说b市不错,我去看看。”
无论前面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白卿此刻却十分的轻松,他甚至心情很好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发丝被照射进来的阳光衬出金色。
安程满意地想:至少现在,大金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