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陈默在这里没有宣扬自己是同性恋的打算,更不会告知任何人,和某“小弟”的真实关系。
他生出那么点隐秘的,潜藏的恶劣因子。
在正中午的偏远小镇,一家人声鼎沸的小饭店里,撞了撞隔壁人的膝盖,在席司宴警告看过来时,继续用脚勾了勾对方的脚脖子。
不过陈默很快忘掉了这个小插曲。
一顿饭下来,席司宴话不多,陈默惦记着他还是个病号,很快主动结束了饭局。
在把毛子一伙人送走,席司宴问他接下来去哪儿的时候,陈默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回酒店吧,你还病着呢。”
席司宴没意见,朝他伸出手。
陈默低头看了两眼,没什么犹豫握上去。
下午两人窝在酒店里没出门。
来这里之前,陈默提前跟苏浅然和老K打过招呼,所以没人找他。老苟拉的那群里依旧很热闹,每个人都在诉说着自己这个暑假都在干什么,去了哪里。
陈默往上翻,边看边和席司宴说话。
说齐临终于在群里出现了,正常和人开着玩笑,一点没露出之前那事的苗头。
接到爷爷打来的电话时,陈默发现席司宴已经歪着枕头浅眠过去了。
“爷爷?”陈默按了接听,放低声音。
杨琮显很少亲自给他打电话,除了上次陈默和杨家彻底划清界限,他来过电话。得知陈默的决心后,意外没有反对。甚至让他自己的理财经理给他划了一笔钱,只不过陈默没收。
老人的声音隔着手机并无异常,问:“听说你回陈家那边了?”
“是。”陈默没有隐瞒,“假期没什么事,就过来转转。”
“和席家那孩子一起?”
陈默又看了一眼席司宴,低低嗯了声。
反问:“怎么了爷爷?”
杨琮显:“你们……”
老人的犹豫让陈默顿了顿,没说话。
话一转,老爷子叹口气,接着道:“你既然有决心离开杨家,我对你的未来也有绝对的信心。但是孩子,人在世上不可能只有自己,你面对的不止是杨家,你未来还得面对社会上的同事,自己的老板,你的旧友同学。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老人没有明说,但陈默心下了然。
这是在给他留退路。
陈默从沙发起身,看了一眼席司宴,起身进了卫生间。
他关上门,皱了皱眉,才开口道:“是不是出什么别的事了?”
应该不单单是学校那种半猜测半胡诌的流言蜚语,老人不可能因为这个就特地给他打电话。
“席家那孩子要出国的事,你知不知道?”老人说着自顾自叹了口气,“席家那是什么门庭,就是咱们杨家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法比。交情归交情,你爸之前那是拎不清,席家这种背景,格外注重脸面,那孩子如果跟着他爸妈长大还好,偏偏他是你席爷爷最看重的那一个。你如今和他搅和在一起,不是好事。”
陈默并不在意席家是什么背景。
席司宴也明确且不止一次说过,他没打算出国。
陈默解释:“他不会出国的,学校申请都已经……”
“席渐行在国外失踪了。”
老人一句话让陈默哑口,失声:“失……踪?”
“失踪都是好的说法。”老爷子并不打算隐瞒他,“事实上,他在国外遭遇了竞争对手恶意报复,目前凶多吉少,席家在国外的产业也遭到了不小打击。席家派了不少人搜救,也选择压下这件事。你席爷爷病重,长子重心不在本家,旁支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席家这场重创没有个三五年缓不过来了,那孩子……由不得他,也由不得你们,明不明白?”
陈默手撑着洗手台。
心里有些乱。
席司宴上辈子出国,外界说是因为他性取向被席家知道,将他送出去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老爷子特地打来电话,也不是要声讨他和席司宴的越界,只是提醒。
而且出了那么大的事,陈默没有在第一时间听见席司宴的手机响,知晓他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和消息。显然席家对席司宴的动向了然于心,没有直接插手,是碍于上上一辈的老交情。
这就是席家的态度,在给足了体面的前提下,斩断所有退路。
陈默有种巨大的窒息感。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很年轻,但是那双眼睛,让陈默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有种掀翻一切现实的疯狂和执着。
但他到底不再是他。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眼底早已经恢复平静。
老爷子说了,三天。
这是席家给的最终期限。
而在这之前。
陈默自私地决定将这个假期延长到最后一秒。
他出来时席司宴还没醒,感冒让他的睡眠比以往要深一些。
陈默拿了体温计给他量。
温度又有一点往上升的趋势,目前停留在三十八度一。
“席司宴。”陈默坐在床边,端着水拍他,“起来吃了药再睡。”
下一秒钟席司宴捏住他的手腕,睁开眼睛,语调带着点沙沙的质感,“刚好像听见你打电话了,谁打的?”
陈默一顿,自然:“我爷爷。”
“嗯。”席司宴没有追问,手搭着额头,“等回了绥城,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陈默有一瞬间的冲动,要不要直接告诉席司宴,毕竟这关乎着人命。但如果命运不出差错,多年后陈默记得,他听到过有关席渐行的消息。
至少证明,这次他不会有性命之虞。
权衡之下,陈默张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发什么呆?”席司宴就着他的手吞了药,又替他拿走水放到床头问他。
陈默回神,“没什么,在想明天去哪儿。”
席司宴看着他,不自觉皱眉,“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这家伙,敏锐度可怕。
陈默提起被子捂到席司宴的下巴,压住两边开口说:“对,我要说你又发烧了,捂着出出汗,看你虚的。”
结果话刚落,席司宴掀开被子将他拉上床裹起来困住。
“虚?”他问。
陈默顶着他下巴,眨眼怀疑:“不虚吗?”
席司宴的手威胁地掐了掐陈默的腰。
陈默反应有点大,整个人往上弹了一下,但是没躲开。
气息热烘烘挤在一起。
彼此对视一眼,空气都像是凝住了一般。
席司宴掀开被子要放开他,结果陈默伸手拉住,同时另一只手搭在席司宴的肩膀,点了点,凑近开口:“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另一种发汗方式,要帮你吗?”
说完腰间的手就勒得他闷哼了声。
席司宴凝视的眼神带着危险和审视,低头抵着陈默的耳朵,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你会?”
陈默并没有回答。
手一路往下,沿着衬衫衣摆探进去,最后隐没在黑色宽松的短裤边缘。
在席司宴蹙眉仰头之际,陈默舔上喉结,不知死活,“你说,我做。”
第60章
天还没有黑透, 天际成片压过来的黑云却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小镇酒店的窗外树影在狂风中摇摆,而三楼的某个房间里, 温度却在不断攀升。
陈默有点头昏脑胀的。
作为服务方, 且毫无经验可言的人, 他的主动并没有让他拿到全部控制权。
对方每一次停顿的呼吸,脖颈浮上的潮红, 微微蹙起的眉间,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那种单纯的视觉上的感受,在联想到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 冲击加倍。因为那个本该遨游于无尽未来的人, 此刻和他一起困在这家小小的镇上酒店房间里。
私密的, 毫无保留地触碰和靠近。
而造成今天这一切的, 仅仅是因为陈默不再是陈默。
这一次,他们在同样的节点认识,却走到了完全不同的结果。从陌生到熟悉, 从熟悉到靠近,那些闪回的每一个细节和画面在此刻想起,都像是末日狂欢。
因为陈默意识到。
有些东西能改变, 有些不能。
因为这不是青春里某些无关痛痒的选择,也已经不是择校那种尚有余地的岔路口。这是条必然的路, 就像陈默重来一遭,总有些必然的取舍。
席司宴费时有点久。
当然这和陈默毫无技巧的事实也有关。
可年轻的身体血液轻易就能沸腾, 一个吻, 一次交错的气息, 一点唇与皮肤的触碰, 不止席司宴, 陈默的后背也浸了汗。
席司宴完事时,陈默毫不犹豫地趴在了他的胸前,任由身体潮烘烘贴在一起。
席司宴放下挡在眼睛上的胳膊,来拎他。
“这么累?”似乎觉得好气又有点好笑,“怎么突然这么莽?都让你别闹了。”
陈默侧过头呼吸,手指拂过席司宴下巴的汗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