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医院反而不再着急，甚至有些刻意放慢速度的往着病房走。
他隔了很远便看到了他妈，林母闭着眼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等他走近，林母也没发现。
林北轻轻开口“妈”
林母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你回来啦”
林北看着他妈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澄澄怎么样了”
“医生说好好治疗没多久就会醒的”林母说完，眼眶又忍不住的蓄满了泪。
所以是到现在都还没醒吗？他觉得他的心在一寸一寸的疼，不是撕心裂肺的那般，而是丝丝缕缕经久不衰。
他轻声问“我现在能去看看他吗”
“去吧，就在屋里”
林北迈着步子打开了病房，里面很安静，安静的有些死气沉沉。他走近看到了躺在了病床上的林澄。
林澄浑身插满了管子，面无血色安静的躺在床上。面色安详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再也控制不住的让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呼吸变得越来越浅薄，像被别人扼住了喉咙那般。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前不久他还在手机里看见林澄对他笑，说他最近一次考试物理差点拿满分，明明他上次回家还和林澄一起去爬山的…明明他弟弟是那样的乖，那样的懂事，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安静的躺在这里？
一定很疼吧，他的弟弟一定很疼吧。林北难受的弯下腰，想着他只是看着就这样疼，那林澄该有多疼啊。
是不是因为太疼了，所以他不愿意醒过来了？
林澄回家时看见马路上有个小女孩在慢慢往前走，然后身后有个货车开了过来，马上要到小女孩跟前了依旧没有减速按喇叭。他便跑过去把人推向了马路另一侧，然后货车就撞向了他。
经调查那个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当时开车时已经睡着了，所以这次事件货车司机全责。
林北知道了事情的起因，自私的想，要是林澄不过去就好了，要是林澄没有发现大货车的问题就好了，要是一切能重来就好了。
第16章 陪伴
林北向学校请了长假，和他父母轮流照顾林澄。医生说多跟病人说说话，病人的意识是有的。然后林北便每天跟林澄说话，说每天吃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事情，以及对他的想念。
他还专门找出了小时候的故事书，每天睡前给林澄讲故事。有时候实在无聊了会抱怨林澄为什么还不醒，耽误他去学校享受美好的大学时光。
他对林澄变得越来越话多，对其他人话越来越少。
“哇，今天咱妈给我炖的鸡汤哎”林北端着鸡汤在林澄鼻前晃了晃，故作夸张的说“这也太香了吧，可惜你喝不到，哈哈”
鸡汤林北喝了小半碗便被他放下了，吃完饭他拿着毛巾给林澄擦着手。
他拿着林澄的手和他自己的做对比“你手还是这么小，不会以后不打算长了吧”
擦完手，看着林澄嘴唇干裂又拿棉签蘸着水给他涂。等涂完嘴唇，他终于被迫闲了下来，然后就开始盯着病床上的人发呆。
发着发着呆，眼皮就开始打架，靠在病床上就睡着了。
说来也奇怪，林北晚上睡觉经常睡不着，可白天盯着林澄发呆却困得很快，这导致他黑眼圈越来越重，面色不佳。
林北的饭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之前虽不说饭量多大，但遇到喜欢的也是吃撑才会停下，现在他一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感觉到饿，无论吃什么，总是没几口便饱了。
林澄醒来是在一天夜里，他勉强的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嘴也干的厉害，嗓子像被刀割似的难受。
“咳”他发出了很轻的一个声音，本以为这么晚了就算有人在也会听不到的，然后他听见了非常熟悉的声音。
林北的声音颇为不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林澄你到底啥时候醒啊，我真的要忍不了你了，刚刚又出现幻听以为你醒了”
“你说你要醒就赶紧醒，别老动不动就整这一出”
“哥”林澄忍着难受再次开口。
一道黑影走近病床，借着微弱的灯光，林北看清了床上人的眼睛。
林北赶紧打开了房间的灯，看着醒过来的林澄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水，咳咳”
林北闻声赶紧倒了水，喂给了林澄。林澄喝完水后，嗓子的干疼缓解了不少，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微微笑了笑，轻声说“哥哥瘦了”
林北的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是在做梦吗，如果这是梦，那他愿意一直留在梦里。这些天林北偶尔会梦见林澄，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梦里的林澄总是笑着粘着他的。
林北抬手缓缓的摸了摸林澄苍白的脸，自言自语的问“这是梦吗”
“哥”
林澄想伸手握住林北的手的，但他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看着泪流满面消瘦了不少的人，心里复杂又难受。
因为已经是半夜，林澄的主治医生并不在，值班的小护士检查了一遍便走了。林澄醒了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林北坐在旁边看着熟睡的人到了第二天天亮。
一大早，林父林母便赶了过来，看着醒来的林澄，高兴的合不拢嘴。医生检查完说恢复的很好，不过身体上受的伤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每天要适量做一些康复运动，继续住院观察一阵子。
林澄昏迷的这段时间，四月份已经过去了。到了五月天气越来越热，林澄的身体也逐渐好转。林北是请假回的家，他本来想着等林澄出院再回校，但临近期末考试，他又两个月没听课，功课落下不少，虽然可以补考但很麻烦，也会在档案上留下记录。
林北回校的那一天格外的热，下了车回学校的那段路就让他热的一直冒汗。今天是周末，但宿舍里并没有人。他放下东西，看着跟他走时没多少变化的宿舍，心里划过惆怅。
程寅生是下午天快黑时才回来的，一开门就看见了在吃泡面的林北。
林北在程寅生开门时就看了过来，他笑着和程寅生打了个招呼，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泡面，我前阵子屯了好多”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
“嗯”回来就好。
程寅生和林北没再说什么，他们两个人很少闲聊，林北走的那天，他回来后便发消息问了，过了好几天才收到回复。林北家里的事情他不想说，程寅生便不问，只要他没事就好。
因着两个月没上课，林北专业课落下了很多，他借了程寅生的笔记没事的时候都在图书馆里。晚上闲下来了就会给林澄打电话，问他康复的情况。
林澄年纪小恢复的很快，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林澄也想去学校，但立马遭到了全家人反对，最后在他据理力争下，双方各退一步，给他请了家教允许林澄在家学习。
林北倒是不担心他弟弟的学习，他现在只怕他自己期末考试挂科。遇到不会不理解的便会追着程寅生问，程寅生每次都能很精准的解开他的问题。
林北看着教材书头皮发麻，再一次忍不住感慨“要是你能把你脑子分我一半就好了”
“没事，你考试肯定能过的”程寅生不怎么会安慰人，就只会这么一句。
程寅生每次看到林北因为复习痛苦皱眉的表情，就觉得很可爱，林北有问题问他时，他总想逗逗对方说他也不会。
他能猜到林北的反应，他应该会真的以为他不会，然后说一句，你也不会啊。所以他还是别吓林北了。
林北最后是踩着分数线才没挂科，他本人严重怀疑是老师捞他了，不过没挂科就好，林北在心里感谢了所有老师。
林澄的身体在暑假的时候便已经完全恢复了，他参加了放假前的期末考试，最后依旧考了班级前几名。班主任还到家里来看望，夸了林澄许久才走。
暑假的时候，林北和林澄兄弟俩一直宅在家里，两人都没觉得无聊。
一天，林北又是睡到自然醒，他伸伸懒腰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连泡面都吃完了。他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去外面买早点，买了包子回来时路过超市，想着去买点零食。
林北边走边看着薯片口味，突然撞上了前面的人。他急忙道歉，抬头一看竟然是程寅生。
程寅生可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北，两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惊讶。
林北问“你怎么在这？”
“我奶奶家在附近，我来买点东西”程寅生说完反问“你呢？”
“我家也在附近”
后来一问才知道程寅生的奶奶家和林北家是一个小区，还是一栋楼。
林北恍然大悟“所以你是程奶奶的孙子啊”
第17章 缘分
程奶奶是个独居老人，待人和善，林北小的时候没少去串门，后来长大了自然也很少去了，不过逢年过节他妈妈都会给老人家送点东西，程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给他们送来。
这么多年，他很少看到程奶奶家里来什么人，也没听别人提过程奶奶的家人。他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会这么巧，程寅生居然是程奶奶的孙子。
林北他们家在五楼，程老太家在二楼。程寅生在二楼停了下来，和林北道别，直到人在拐角消失他才收回视线走进家门。
“奶奶，中午想吃什么？”程寅生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人。
程老太满脸慈爱，看着挺拔的孙子“诶哟，这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今天我下厨”程寅生走到老人旁边坐下，拿起橘子剥开递给老人。
程老太皱着眉接过橘子，语气嗔怪“你好久不回家一次，哪能让你下厨？”
程寅生眼底含笑，熟练的给老人捏着肩膀“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想让您尝尝”
“每次都用这个借口”老人舒服的闭上眼，拆穿了程寅生的借口“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换换”
程寅生没有反驳，捏了一会儿程老太就不让他捏了。
“奶奶问你个事情”程寅生开口。
“啥事？”
“林北你知道吗？”
程老太乍听这个名字还觉得陌生，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北啊”程老太笑着说“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跟我一个楼的”
程老太接着问“你咋知道他的？”
“我跟他大学同学”程寅生说完又补上一句“也是一个宿舍的”
“呦，这么巧啊”程老太笑了起来，后来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开口“那中午把小北和他弟弟一起叫过来吃饭吧，他爸妈工作忙估计又没在家”
“好”程寅生没犹豫的便答应了。
临近中午，在林北煮水刚想在锅里放速冻水饺时，门铃响了。
林北往客厅吆喝一声“澄澄，你去开一下”
林澄在猫眼里看了一眼，没开门。他跑到厨房“哥，外面的人不认识”
不认识？不会是程寅生吧。林北把火关了，朝门外走去，通过猫眼看见了程寅生。
他赶紧把门打开了，看着几个小时前刚见过的人，问“你咋来了？”
“我奶奶让我来叫你和你弟弟去家里吃饭”程寅生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林澄继而把视线重新落回到林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