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后 第9章

祝青臣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那你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时候你不在家。”李钺笑了笑,“我派人去山上找你了,但是没找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就算我不在,那你也应该小心点。之前我在的时候,你打了好几年的仗,身上就三道伤,我一走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所以€€€€”

祝青臣理不直气也壮:“都是你的错!”

“嗯,是我的错。”

祝青臣还在,李钺自然拼尽全力,在战场上保全自己,凯旋去见祝青臣。

祝青臣不在,李钺便没了保全自己的理由,多活一日是一日。在战场上拼杀,总是肆无忌惮。

李钺坦然认错,祝青臣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垂下眼睛,掀开李钺的衣襟,仔细看看李钺身上的伤疤。

祝青臣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李钺身上一道箭伤。

李钺低下头,顺着祝青臣所指的地方看去。

他解释道:“攻打林州的时候中了一箭,他们那儿有个神箭手,给我来了一箭。后来攻下林州,对方不愿受降,被我杀了。”

一道剑伤。

“在回凤翔城的路上,有个刺客忽然从人群里窜出来,给了我一剑。他刺得不深,我把他扎了个对穿。”

还有那道贯穿胸膛的刀伤。

“这个是……”李钺顿了顿,“攻打庆州的时候留下的,就是你刚才惦记的那个王鼎。”

祝青臣无奈:“什么叫‘我惦记的’?说的好像我和王鼎有私情一样,我明明是惦记你好不好?”

“嗯。”李钺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说错了。”

在祝青臣面前,李钺没敢说太清楚。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十年前,祝青臣失踪的消息从凤翔城传到前线。

李钺匆匆部署好一切,就准备回去找人。

即将出发之时,对岸的王鼎亲自乘着战船,来到前线,对李钺冷嘲热讽。

“李小将军这就要走了?这么着急?出什么大事了?”

“我都听说了,和李小将军青梅竹马的祝小军师死了,节哀顺变。”

“军师没了可以再讨一个,哭丧着脸,跟死了老婆似的。你俩不会真的是一对儿吧?”

两岸王鼎的士兵齐声高喊:“西北李钺太无能,死了老婆就想走!西北李钺太可笑,死了老婆就想跑!”

王鼎最后道:“就算真是老婆也没什么,死了就死了,城池丢了可就……”

他话音未落,李钺就飞快地搭弓射箭,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箭。

王鼎躲得快,这箭没射中。

李钺又将铁钩子甩到对方的战船上,潜在水里,顺着绳索,直接爬上船,杀退几百亲卫,一刀宰了王鼎。

胸口上那道刀疤就是这时候留下的。

他杀了王鼎,留下信得过的副将收拾残局,匆匆包扎好伤口,便带着伤,连夜策马回到凤翔城。

场面太过凶险,他不想跟祝青臣说。

但祝青臣也猜到了,这必定是一场苦战。

祝青臣用指尖认真描摹李钺的伤疤,一道一道划过去。

李钺也不再遮掩,任由他看。

他们终于坦荡相对。

良久良久,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直到祝青臣描完最后一道伤疤,红着眼睛抬起头。

李钺低下头,用拇指搓搓祝青臣眼下两片通红。

他终于下定决心,坦诚相告。

“祝卿卿,我现在是二十八岁的李钺。”

“我是祝卿卿不喜欢的、晒得黑黑的、身形大你一圈、年岁也大你十岁的二十八岁李钺。”

李钺垂下眼睛,下了结论:“我和祝卿卿不再是青梅竹马了。”

祝青臣一把握住他的手,霸道宣布:“就是!就是青梅竹马!我说是就是!我就喜欢比我大几岁,还跟我一起长大的竹马!”

“李钺,恭喜你!你两样占全了!”

第6章 新衣裳

祝青臣和李钺自小生在一处、长在一处,同吃同睡、同进同出。

怎么不能叫做“竹马”?

只是出了点意外,不小心分开十年,不小心拉开了十岁的差距……而已。

这有什么?

十八岁和二十八岁而已,又不是八岁或者八十岁。

祝青臣紧紧扣着李钺的手,一脸坚定地告诉他:“李钺,我读的书多,我知道‘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听我的!”

李钺笑了笑,低下头,看着他严肃的小表情,没忍住抬起手,想戳戳他紧紧抿着的唇角:“好,听祝卿卿的。”

祝青臣扭头躲开:“你认真点,我考究过的。你想啊,我们小时候一起骑过木马吧?喝过青梅泡水吧?”

李钺纠正他:“祝卿卿,是青李泡水。青梅要南边才有。”

“都差不多。”祝青臣犟嘴,“骑过木马、吃过青梅……青李,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有道理。”李钺颔首,但还是要提醒他,“祝卿卿,是‘青李竹马’。”

“没有这个成语。”

“可以有,我让他们加到书里。”

“……”

祝青臣哽住,原本想说的话都被他搅乱了。

以前和李钺一起念书,李钺总是自创成语,他纠正过来,改正就是了。

现在倒好,李钺直接要改书了。

果然,文盲土匪就不能当皇帝!

祝青臣抬起手,给了他一下:“你现在不许说话了,听我说。”

李钺不自觉按了一下祝青臣碰过的地方,双眼含笑,摇晃着身后并不存在的狼尾巴。

听祝卿卿说!

“反正€€€€”

祝青臣重新整理思绪。

“只要你觉得是,我也觉得是,那我们就是。”

“没错。”

“实在不行,你还可以下一道诏书,昭告天下。”

“好办法。”

“如果我们都不算青梅竹马,那天底下就没有青梅竹马了。”

“有道理,祝卿卿说的对,祝卿卿说的全对。”

祝青臣从正面、反面和侧面,各个方面,反复论证自己和李钺就是“青李竹马”,永不改变。

李钺低着头,专心听他说话。

他每说一句,李钺就附和一句。

说了半天,祝青臣嘴也干了、脑子也乱了。

他拍拍李钺的肩膀,张开嘴巴,指了一下自己的喉咙。

李钺当即会意,从床头端起驱寒的汤药,递到他面前。

祝青臣毫无防备,凑上前就准备闷一大口。

刚刚下口,祝青臣忽然瞧见碗里黑漆漆一片。

不是水,是药!

诡计多端的李钺,又想骗他喝药!

祝青臣紧急刹住,闭紧嘴巴,双手托着药碗,反过来,把汤药送到李钺面前。

“李钺,你喝!”

“祝卿卿,这是太医特意为你……”

“喝!你先喝,我再喝!”

听见他这样说,李钺才低下头,喝了一口汤药。

祝青臣从床头拿来蜜饯,捏在手里,也抿了一小口。

李钺皱起眉头:“祝卿卿,你只是沾湿了嘴巴。”

“胡说。”祝青臣把蜜饯塞进嘴里,嚼吧嚼吧,“我喝了一大口。”

“一大滴。”

“那我再喝一口。”

“又一大滴,这回连嘴巴都没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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