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后 第27章

祝青臣列传,他们写了整整七篇,比其他所有篇章加起来都多!

实录里的“祝青臣”,从一开始的“生有异象”,变成“生时月满无缺”,再变成“其母梦满月入怀,后孕”,后面这句话甚至是用朱砂写的。

他娘亲什么时候做的梦?他怎么不知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走开走开!不要过来!救命啊!”

祝青臣“嗷”的一嗓子,惊恐地把手稿丢开。

他被燕窝粥呛到,一边咳嗽,一边挥舞着双手,往小榻角落里躲。

正当此时,有人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搂进怀里,拍拍他的后背,让他冷静下来。

“祝卿卿,怎么了?做噩梦了?别怕别怕。”

关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祝青臣循声望去,只见李钺站在窗外。

他在外面练武练到一半,忽然发现祝青臣不对劲,所以赶紧丢下长刀,过来看看。

祝青臣猛扑上前,像猫一样,踩在小榻和窗台上,直接从窗户洞里钻出去,抱住李钺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李钺救我!救命!”

李钺也托着他的腿,稳稳地接住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我在,别害怕。”

“就是……”祝青臣指着那些手稿,语无伦次,几乎要哭出来,“我……我本来想让沈竹把本朝实录给我,我好看看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结果……结果……”

“哇!结果我看到了七篇《祝》!那上面写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说我是文曲星下凡就算了,说我娘亲怀我的时候做梦也算了,他们竟然还说我会点石成金、撒豆成兵。”

“天杀的,我哪里会这些东西?”

“沈竹他们都是文人,怎么还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还全部安在我的头上,把我写得跟神怪话本里的妖怪一样!我刚睡醒就看见这个,吓死我了!呜呜€€€€”

祝青臣光顾着控诉作传的人,全然没有注意到,李钺抱着他,面色慢慢变了,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揪着李钺的衣襟,正色道:“快!你快下旨,让史官把这些东西都烧了,不许流传到后世!要是被后人看见,我不就变成妖怪了?”

李钺试图澄清:“祝卿卿,他们写的是小神仙,不是小妖怪。”

“这一看就是妖怪啊!”祝青臣催促,“快啊!你是皇帝,你快点下旨让他们改……”

话说到一半,祝青臣忽然停了下来。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祝青臣皱着小脸,表情慢慢冷了下来,狐疑地看着这位皇帝。

李钺垂下眼睛,不自觉偏过头去,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祝青臣抱着他的脖子,追过去,凑近了看他。

李钺再次躲闪,不愿与他对视:“祝卿卿,再贴过来就亲上了。”

祝青臣不理会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认认真真地看着李钺。

沈竹说,陛下时常插手史书撰写。

手稿上,朱砂批注的字迹如此熟悉。

陛下插手,朱砂御笔!

祝青臣揪着李钺的衣领,大喊一声€€€€

“李钺!你这个昏君,你还我清白!”

第17章 亲脸颊

降生之时,满月入怀。

星光熠熠,彩霞满天。

点石成金,撒豆成兵。

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这还是人吗?这明明就是……

李钺一本正经:“是小神仙。”

祝青臣大声纠正:“是小妖怪!”

“小神仙。”

“小妖怪!小€€€€妖€€€€怪€€€€!”

守在殿外的宫人听见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喊了两声,没听见祝青臣回答,忙不迭推开内殿的门。

“太子太傅,出什么事了?”

“太子太傅可还好?”

他们站在门外,环视四周,却没发现祝青臣的身影。

人呢?他们一直守在外面,也没见太子太傅出去啊。

正疑惑着,一个眼尖的宫人发现殿中窗扇大开着,祝青臣的衣角还搭在窗台上,垂落一角。

他用手肘碰碰身边同伴,朝他们使了个眼色。

“那儿呢。”

“哎哟!”

宫人们只看了一眼,然后纷纷捂住眼睛,转身离开。

陛下与太子太傅也真是的,打闹玩乐,卿卿我我,也不避着点人。

他们可什么都没看见!

一群人跑出宫殿,结果又在廊前撞上两个人。

他们赶忙重新捂好眼睛,躲回殿中。

怎么哪儿都有陛下与太子太傅?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窗外廊前,祝青臣还挂在李钺身上,李钺也还托着祝青臣的腿。

两个人互不相让,就这样看着对方,避也不避。

“祝卿卿,我就是让他们照着小神仙写的。”

“所以你承认是你让他们写的了?”

“我是说,我写的就是小神仙,不是你以为的小妖怪。”

“你承认是你写的了?手稿上的朱砂笔迹就是你的,对不对?”

李钺对上祝青臣质问的目光,没有再说话。

好罢,他认了,是他写的。

史官手里《祝青臣传》七篇,都是他写的。

祝青臣走后,他实在是太想念祝青臣。

光是追封追谥,远远不足以表达他对祝卿卿的思念。

所以,在史官着手撰写本朝实录的时候,他召见了所有史官,要给祝青臣立传。

史官写得不好,他还让人家改,改来改去,到祝青臣回来之前,一共改了七版。

见他终于承认,祝青臣气得要给他两下:“点石成金?撒豆成兵?”

“你点一个给我看看,你撒一个给我看看!”

“我就说昨日朝会,你在圣旨上说我是神仙下凡,其他朝臣一点反应都没有,还齐齐拍手叫好,我就说怎么这么不对劲,他们怎么都不惊讶一下,这么顺利就接受了。”

“原来是你早几年前就开始胡编乱造,大臣们早就习惯了!”

“现在怎么办?要是他们让我当场表演腾云驾雾,我怎么办?”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写成这副模样,都会生气的!

李钺抱着祝青臣,把他放在窗台上,用手掌包住他的拳头。

“祝卿卿,有我在,他们不敢多嘴。”

“那也不行。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那又怎么样?在他们眼里,我早已经是独断专行的暴君了,他们看你的眼神,总不会比看我的更差。”

李钺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他们不敢直视你我。”

这根本就是歪理,祝青臣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西北的窗户不大,窗台又很高,祝青臣坐在上面,竟比李钺还高一些。

李钺要微微抬眼,才能对上祝青臣的视线。

两两相望,一时沉默。

“反正……”祝青臣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反正你这样胡编乱造是不对的。”

他认真解释道:“实录实录,就是如实记录。你这样随意指使史官,插手史书撰写,会被后人唾骂的。”

“怕什么?”李钺倒是无所畏惧, “本朝议论,我尚且不放在眼里,后人指手画脚,又能如何?”

祝青臣然问:“胆敢议论的人,肯定都被你打了吧?打到他们不敢说话?”

李钺跟没听见似的,低下头,捏一捏祝青臣仍旧攥着的拳头。

果然如此。

祝青臣就知道。

祝青臣又问:“你都打谁了?你亲自动手的?”

李钺把祝青臣的拳头松开,又捏捏他的手指。

祝青臣凑近看他:“干嘛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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