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辞在周围踱步一圈,对温砚笙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钱跟破产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但也算是在趁火打劫了。
温砚笙拿了这五个亿,相当于一次性买断了跟荣建的所有关系。
温砚笙:“你肯定觉得我应该按市场价少拿一些,让荣建记我一个人情,以后我有需要时,也能让他们施以援手。”
虞卿辞下意识问:“难道不应该吗?”
“荣家三个儿子争权夺利,各个手段偏激,荣建的困境不会只有那么一回。”温砚笙的语气很淡,像是早就看破了局势,“况且荣家和现在的温家,私交一直不差,远在点头之交之上。”
虞卿辞哑然。
“所以永擎的项目也许真有我们没发现的问题。”虞卿辞没想到一个收购案会牵扯出这么多方,也没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思了,“我这就回去严查。”
只是她的脚步才刚迈出一步,就被温砚笙拉了回去。
“没那么急。”温砚笙说,“永擎的项目每一步我都盯着,暂时并没有什么问题。”
虞卿辞:“那我也得去看看有没有他们能钻的空子,也好踏实一点。”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温砚笙望向外面的雨幕。
虞卿辞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玻璃窗上映着她和温砚笙模糊交叠的身影,好似彼此依偎,显得亲密无间。
“温砚笙。”虞卿辞像是受到了暗示,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涌上心头,她问,“我今晚去见温煜风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如玉般清丽的脸庞凝思片刻,那双桃花眼渐渐褪去往日的疏冷,评价说:“还不错。”
“所以……”虞卿辞舔了舔唇,“你的答案呢?”
温砚笙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平静的做分析:“你为了博鑫、我为了明嘉,只是建立在公事上,我们的合作关系便能很稳固,并不需要牵扯私人感情。你说的留下把柄也并不成立,把柄于我是,于你更是。”
“那我换个说辞,能为我带来巨大利益的只有你一个,我舍不得错过。”虞卿辞并不吝啬表达自己对温砚笙的占有欲。她的视线从模糊的玻璃面上,一寸一寸描摹过温砚笙的脸,然后转过了头,直白的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温砚笙,我通过试用期了吗?”
温砚笙的视线也转过来,她像个面无表情的资本家,没有情绪的审视评判着虞卿辞对她的价值。
每一秒都仿佛成了煎熬,虞卿辞气息不稳,就想离开。温砚笙先拉住了她,指尖拨弄过虞卿辞颊边散落的发,揉上虞卿辞的右耳:“急什么。”
她的声音低下去,仿若喟叹一般:“这确实很让人心动。”
四目相对。
虞卿辞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浑身的血液快速的流动,迎着落地窗外瓢泼的雨幕,虞卿辞伸出手,勾着温砚笙的脖子吻了上去。
唇上猝不及防的温热和柔软令温砚笙愣怔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秒,她立刻勾过虞卿辞的腰转身,反将人压回了落地窗面上。
说实话,这个吻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后背乍然接触的玻璃面冰凉透骨,嘈杂的雨声砸落在耳边,好似风雨仆尘里相互取暖的依偎。
偏偏两个人的动作都很急,吻愈发不加克制,像是在较劲,又像是在掠夺,温热的鼻息交织缠绵在一起,在心理上得到了极其愉悦的满足。
虞卿辞的手穿插进温砚笙半湿的长发中,隔着发丝一寸一寸的描摹过后颈,觉得它有些碍事,正欲将其拨弄到一边,腰间被极为巧妙的一掐,顿时软下身,徒劳靠在玻璃面上。
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又被吻住了。摇摇欲坠的汗珠滚过眼尾时,虞卿辞下意识睁开双眼,正对上温砚笙眼中更为灼亮的光。
虞卿辞不顾温砚笙在腰间的警告,强势地撩开了她的发。却未料到,冰凉沾湿的长发下,是一片滚烫的肌肤,不正常的体温很快令她察觉到了异常。
这一回温砚笙没有再拦,向来清明的桃花眼中勾出几分懒倦。
虞卿辞还没从刚刚的吻中完全回过神,声音里带了轻喘:“你这是……发烧了?”
“温暨不用点手段,怎么把我跟钟鸣牵线在一起?”
难怪温砚笙给她开门前刚洗完澡,想必是刚压下药性,跟她聊了这么会儿,药性又上来了。
“所以,你刚刚就是这样跟我聊事情的?”虞卿辞又好气又好笑,气温砚笙不顾自己的身体,笑自己主动上了钩。
“是。”温砚笙直白的承认,“我入口的东西温暨也都用了,他不至于害他自己,只是简单的助兴。”
“若是我的答复没能让你满意呢?”
“那就再冲几个冷水澡。”
“哈……”虞卿辞摇了摇头,她自认感情经历不少,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对手,温砚笙对她狠心,对自己更狠心。
可潘多拉的魔盒在她们第一次相遇在酒吧时,就已经无法被打开,无法再合上了。
虞卿辞气不过,重新扯住温砚笙的领口,用力将人拉向自己,再度吻到了一处。突然的动作令她有些踉跄,身体跟着惯性有向后倾倒的趋势,温砚笙适时揽住她的后背。
虞卿辞不甘示弱的勾着温砚笙的肩转了半圈,将人压回落地玻璃前,指尖寸寸抚过细长脖颈上的经络。
她轻轻吻着温砚笙,像是品尝一盘垂涎已久的珍馐,却迟迟不入正题。
“温砚笙,你的药性又上来了吧?”
虞卿辞吻上温砚笙的耳朵,试图勾起她更汹涌的情.欲:“我真想看你为我发疯。”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脆弱的脖颈被人握在手中,温砚笙下意识往后仰了头。眼底依旧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好像一点也不怕。
虞卿辞再次拢住了温砚笙的脖子,从喉咙里带出些许喘:“那就来试试。”
“是吗?”温砚笙低下头,吻落在虞卿辞的耳垂上,轻轻一咬。
方才还十分笃定的声音,顿时变得支离破碎。
第19章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和煦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窗帘倾泻到卧室的地毯上。
虞卿辞朝着窗户的那侧入睡,阳光落在眼皮上,她下意识将整个身子都侧了过去, 将脸往枕面上埋。
锁骨处隐隐传来刺痛, 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 虞卿辞长出一口气, 气若游丝的暗骂一句:“我该不会被搞坏了吧?”
就连喉咙也有些哑,昨晚最后一回在浴缸里她腿没了力气, 不小心呛了好几口水,虞卿辞吸取教训,决定以后不能再这么招惹中了药的人。
卧室里,温砚笙已经不见了人影。上一回是她先离开, 这一回换成了温砚笙。虞卿辞甚至特意往床头柜看了两眼, 确认上面没有留下银行卡后, 松了口气。
洗漱后她打开房门,听到温砚笙正在打电话。
“那是你们荣建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无辜被卷进来算什么事?”
“当然不是公司本身出了问题,那一片区的政.府就指着收税充裕财政和解决就业, 他们自己胃口太大想要上市还想要搬迁,可不就得吃点苦头?”
虞卿辞没骨头似的倒进沙发里,修长的双腿架在扶手上,大腿根处的星星点点隐约可见。
温砚笙听到动静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目光里带了几分打量的意味,说话的语速变快。
“你慌什么,你自己也说了他弄不到这么大一笔钱, 这回你家老爷子想偏袒也总得让他付点代价, 你只管准备好律师和合同, 等着收股份吧。”
“就这样,不说了。”
温砚笙挂断电话,往虞卿辞的方向走来。
虞卿辞缩了缩腿,发现睡袍长度根本遮不住后,索性大大方方的任温砚笙看。
虞卿辞眉眼间挂着一抹慵懒餍足之色,见温砚笙空着手过来,问道:“早餐呢?”
温砚笙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台电脑,温砚笙边处理文件边问她:“等会儿会有人送上来,有忌口吗?”
“有啊。”虞卿辞这一回没压抑自己挑剔的本性,“奶茶不要太腻太浓,吃的不许放葱姜蒜那类东西。”
温砚笙建议:“空腹喝奶茶对胃刺激,换甜奶?”
“可以。”虞卿辞眉目半掩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再睡过去。
温砚笙看着瘫倒在沙发上的懒狐狸,压了压唇边的笑意,起身拍了下虞卿辞的后背:“困了就回床上睡,早餐送上来了我再喊你。”
“谁困了,我体力好着呢。”虞卿辞不甘示弱的瞥了眼温砚笙,心道这人被下过药第二天怎么还能起那么早?
虞卿辞越想越觉得那药有问题,提议道:“云威这配备的私人医生还不错,要不要找她来给你验验血?”
“不用,没什么异常。”温砚笙又坐回单人沙发,似是在看什么文件。
“真不用?要是真出了事,责任在我还是在荣暨啊?”
虞卿辞眼里的担忧不似作伪,又带着一股看戏的好奇心,温砚笙无奈道:“放心,出了事也跟你无关。”
虞卿辞哼哼两声,很负责任的说:“我会陪你去医院的。”
键盘的打字声传入耳中,虞卿辞假寐没多久,就有些受不住。她伸脚踢了一下温砚笙的膝盖:“你刚刚跟谁打电话?我听到你说荣建了。”
“温暨的大哥,算是荣建现在的当家人。”温砚笙抬起头,眼镜链随着她的动作晃落在锁骨边,解释道,“荣暨本就是三兄弟里能力最普通的,因为代集团受过顶罪,他爸又多给了他一点股份,就快赶上他两个哥哥为荣建打拼二十余年的功绩了。搞清楚荣暨跟永擎的事有没有关系之前,先找点事让他忙,让他无暇顾及我这边。”
虞卿辞垂眸不语,她对荣建的事情了解不多,也没立场评判什么,听温砚笙讲电话时还挺有底气,那就不用她操心了。
二十分钟后,服务员推着小餐车按响门铃。
两人安静的用着早餐,虞卿辞也终于看清了温砚笙的文件。并不是公司的事,而是学生的论文。
虞卿辞跟着看了几篇,就觉得很是头疼,快吃完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你很喜欢搞学术吗?”
温砚笙在其中一段旁做了标注,转眼过来:“一般。怎么这么问?”
“真不是特别喜欢?”虞卿辞不太信,“我看你其他工作那么多,也没考虑过放弃学校那边的工作。”
“我不是学术家,对学校也没什么眷恋。”温砚笙语气淡淡的纠正她,“充其量算比较喜欢学校的氛围,跟学生打交道没社会上那么多弯弯绕绕,算是生活的一种调剂。”
“你做事情总是很理性,能清楚的判断自己想要什么。”虞卿辞评价说。
温砚笙:“难道你不是?”
虞卿辞认真比对了一下自己和温砚笙对待工作时的态度,发现自己也能基本保持理性状态,除了两种情况。
在她的前任们面前,和在温砚笙面前。
不过之前为了哄前任们开心,顶多也是在对方需要钱时投资一点,不过是身外之物。到了温砚笙这儿,投进去的有点多,当然相对来说回报也更多。
温砚笙已经吃好早餐,起身将用过的碗筷收拾到一边。收拾完后,见虞卿辞没有回答,目光落过去。
虞卿辞抿着唇,含糊的应了一声。
“其实也不绝对。”温砚笙又坐了回来,“吃的亏多了,也就变得理性了。”
“吃亏?”虞卿辞从认识温砚笙的那天起,温砚笙就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状态,就算被荣暨下了药,温砚笙也能轻而易举的反击回去。
原来,像温砚笙这样的人,也曾经吃过亏?
“嗯。风险判断过低,预算超支,合作方中途退出等,我几乎都遇到过。”温砚笙语气平平的细数着曾经栽过的跟头,“况且我在感性上吃的最大的亏,你不是知道吗?”
虞卿辞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自己,但看着温砚笙不带任何情.欲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才是昨晚被下了药的那个人,直接被药坏了脑子:“……我知道吗?”
“当年我爸妈轻信他人,这份后果,足够我长教训了。”温砚笙似是在回忆,目光变得有些深。
虞卿辞虽不知道细节,但也知道温砚笙的爸妈是死于一场车祸,一场法院开庭前的车祸。死者无法为自己辩解,承担了所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