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又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含嗔带笑着抱怨着:“行行行,知道你桃花旺盛就别秀了,你自个回去吧,我们孤家寡人可没那么早回家的习惯。”
嘈杂声渐渐远去,虞卿辞的声音变得清晰:“刚出去跟人谈了个项目,就之前跟你提过需要二轮融资做AR光学的。没想到项目人主负责人是我大学时的学姐,你说是不是很有缘?”
虞卿辞坐进车里,又同温砚笙说起那位学姐的趣事:“她刚回国时只想投点东西躺着养老,没想到那小公司除了技术一无所有,她钱投进去还不满两个月,就险些被大公司挤兑到破产。”
杨清沅对这类恶性竞争并不陌生,无非就是仗着小公司产品不成熟,资金链短缺,又没什么背景,赶在技术成熟前使绊子。
只要没申请专利,都能靠律师一张嘴瞎编栽赃,大公司不过是花点律师费,小公司却可能因此走入绝境。
“所以你现在又成了他们的新靠山?”温砚笙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叩在虞卿辞的耳膜上。
虞卿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上高架时,嗓音里多了几分暧昧:“温砚笙,我可做不了他们的靠山。”
“博鑫的律师团队也不是白领薪水的。”
温砚笙一细想,明白了虞卿辞的打算,“你不打算走博鑫的账?”
“是啊,我总得……”虞卿辞的笑声穿透电波,“给自己攒点私房钱吧?”
第22章
温砚笙那边没有传来回应, 虞卿辞关了车载音乐,仔细听,听到了衣服摩挲的€€€€声。
她听着, 舌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 听到温砚笙叫她名字:“虞卿辞, 你可别成为第二个你那位学姐了。”
“我跟她不一样, 我不是还有你这个靠山吗?到时候项目要是赔了,我去找你哭啊。”虞卿辞还在笑, 笑容蛊惑意味十足。
温砚笙笑了笑,拿过另一块干毛巾擦拭发尾。
虞卿辞下了高架,等在红绿灯前,算着时间猜温砚笙在做什么事。
等到红绿灯再度变换时, 虞卿辞提醒温砚笙:“温教授,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
温砚笙:“我可当不了你的靠山, 我对AR光学那块了解不多,你找虞总哭更实际一点。”
虞卿辞的目标本就是温砚笙,直接忽略了有关于她爸爸的提议,长叹一声:“哎, 哭都没地方哭,难不成真被我学姐说中,我只能当个没人要的小寡妇?”
“小寡妇的前提,是你拥有过。”电话那头, 温砚笙的嗓音里带了点难得的惬意,“所以虞小姐,自信一些, 你跟寡妇不沾边。”
虞卿辞低低的笑:“不沾边, 好吧, 好吧。就当是吧。”
温砚笙随之岔开了话题,询问她车是不是还开得惯。虞卿辞摸着方向盘,评价说:“还不错,就是天有些冷,兜风时开不了蓬。”
她又提了车送到家时虞柏洲的反应:“温砚笙,我欺负你了吗?”
温砚笙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当然没有啊。”虞卿辞把手机拿到唇边,嗓音低缓而又轻柔,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我跟干姐姐你关系好着呢。”
温砚笙那儿明显愣怔了一瞬,笑着指正:“别乱叫。”
“怎么就是乱叫了?你不就是我爸从外头给我带回来的干姐姐吗?”虞卿辞想起那些谣言,颇为无奈,“至今公司里都有不少人觉得你是我爸私生女,外面就更不用提了。”
“温砚笙,你要是回不去温家,我可就真名不正言不顺了。”
说完这句,她们同时沉默了一下,温砚笙先开口:“你若是介意,我可以让程歆操作一番我跟明嘉的关系。”
虞卿辞心说她一点都不觉得介意,要是温砚笙现在就回去了明嘉,怕是一年都见不着几回。
温砚笙:“所以你不用有所负担。”
虞卿辞:“负担什么,我巴不得你现在赖上我。”
温砚笙在电话那头无奈失笑:“你也知道我很早就去了国外,当初回国时进了云大,才让明嘉那些人对我放下心。这些年状况虽然有所改变,但知道我跟明嘉关系的人确实不多。”
虞卿辞刚将车停稳,顿时失语。
她都要怀疑温砚笙这个混蛋是在故意卖惨,什么叫进了云大让人放下心?明明是明嘉前任总裁名正言顺的原配女儿,刚回国时,却因为当年的那桩事连家都回不去,还被一众亲戚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
她听不得这个。
“闭嘴吧你。”
虞卿辞不想搭理温砚笙了。
她半天才挤出这一句,狠狠甩了车门,挂了电话。
因为温砚笙这句话,虞卿辞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把当初找私家侦探调查明嘉的资料翻出来看了看,明知道近几年的资料都找不到温砚笙的痕迹,她还是不信邪。
后半夜降温时起了风,卧室的窗户没有关严实,虞卿辞梦到自己遇到了变成美人鱼的温砚笙,被一群鲨鱼追着咬。
梦境光怪陆离,折腾一晚上,最后在她护着美人鱼被鲨鱼吞入口中的前一秒,她看到鲨鱼变成了温煜风的脸。
惊出一身冷汗。
虞卿辞摸向床头的手机,刚过六点半。她平复了两口气,冲了个澡,下楼时,正好遇上起床的虞柏洲。
虞柏洲瞧见她眼下的乌青,拧了拧眉:“昨晚没睡好?”
虞卿辞配合着打了个哈欠:“所以我今天能不去吗?”
虞柏洲:“真不想去也行。”
虞卿辞半睁着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我可以不去?”
虞柏洲坐到餐桌前,按照习惯看起早报:“砚笙去了也是一样的,反正就是认识些长辈。”
听到‘砚笙’两个字,虞卿辞已经转了半个弯的脚尖慢吞吞的挪回:“你说谁要一起去?”
虞柏洲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没睡好,连耳朵都聋了?”
“我一块去。”虞卿辞坐到她爸对面,喝起牛奶,“这种好事你就想着温砚笙,我才不让你如愿。”
虞柏洲‘哈哈’两声笑骂:“我没叫你?不情不愿的不是你?”
虞卿辞明知道她爸是在用激将法,也上钩了,故意跟人吵:“你昨晚才通知的我,温砚笙都出差了你还给她安排,你通知她肯定比我早。”
虞柏洲放下报纸,伸手过去在虞卿辞头顶狠狠揉了一下:“行了,别吃乱七八糟的醋了,等会儿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
车开了一个半小时,几乎要开出云城才到达目的地。这块地在十几年前还是块地王,那时候被放出要在附近建造机场的消息,几家竞标将价格一抬再抬。
后来又因为政策改变,新机场最后被建在隔壁淮城,又将云城的原机场在原基础扩大一倍,与另几路交通互通。
这块地几度被抵押转手,最后仅以当年十分之一的价格被虞柏洲接手,建成了如今这片度假村,名为竹坞清。
跟云城主城区的高楼大厦不同,竹坞清依山傍水,几乎远离城市的喧嚣。虞柏洲带着虞卿辞到时,已经到了温砚笙和几位他的朋友,温砚笙举止得体,在一众老狐狸间游刃有余,虞卿辞甚至还看到几个长辈旁边都放了礼。
不是特别名贵,但看起来应该是提前根据喜好准备的。
几位长辈中不全从商,还有在军、政两处身居高位,平日里若是想约见,恐怕想送礼都难扣开门,这回只是老友间的聚会,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虞卿辞长得好,嘴又甜,对着虞柏洲的老朋友挨个叔叔阿姨叫个遍,很是讨长辈们的欢心。
长辈们乘观光车去了高尔夫球场,打了没几局被其中一个提议,索性弃了球杆钓鱼去了。
钓鱼的饵料都是鲜活的,虞卿辞站得远远的,再懂事体贴也干不了这活。她转头去找温砚笙,发现温砚笙跟在虞柏洲后面轻蹙着眉头,显然也觉得有点棘手。
虞卿辞顿时乐了,正想看看温砚笙敢不敢上手抓还在蠕动的饵料,就听那位女性长辈笑了一声:“老虞啊,你也太不地道了,仗着静娴不在了,可着劲欺负她女儿是吧?”
旁边另一名男性长辈刚上好鱼饵,指着虞柏洲笑骂:“上回的酒宴都是些年轻人,我们没去凑热闹,早知道你这么对砚笙的,我说什么也要把人抢我那去。”
“你们几个老家伙少对着我打趣啊,我让人姑娘碰鱼竿了吗?”虞柏洲也笑着,“再说了,你一大家子兵痞子,跟个土匪似的就知道抢人,谁知道砚笙去了北边还能不能回来?”
这话一出,一圈人都笑开,气氛正好。
虞卿辞的目光在几位长辈之间转着,多听几句后,倒是明白了。今天这群人还真的是来温砚笙的,不仅仅是冲着她爸的面子,恐怕还跟温砚笙已故的父母有一些交情。
出去钓鱼的几人,还有两个坐在湖边的石凳旁下象棋,虞卿辞和温砚笙陪了会儿,又被长辈打发,说是后头有个风景不错的跑山路,让两人自个兜风玩去。
虞卿辞求之不得,再待下去她身上都要长草了,给温砚笙使了个眼神,一块开溜。
上车前,温砚笙忽然伸手,拉过虞卿辞的手心,顺走她的车钥匙:“我来开吧,你一早上魂不守舍的,别把车开下道了。”
虞卿辞下意识反驳:“我哪有魂不守舍?我那是困的。”
“最近很忙?”温砚笙想了想最近虞卿辞的工作,“怎么一下子投这么多项目?”
“也不是各个都要投,这不是还在找方向嘛。时间紧任务重,我不多跑几个项目,年底怎么跟那些股东交代啊?其实有关医疗器械方面的我也挺想做,就是那一块的资格证审批太严格,公司里倒有个对这块熟悉的,刚好休了年假,等人回来上班了我仔细问问。”
虞卿辞坐进副驾驶,系安全带时,又跟温砚笙提:“我那还有几份项目书需要实地考察再添数据,等完善好了,你抽空帮我看看。”
“行。”温砚笙闻言笑了笑,这倒是符合虞卿辞的做事风格。别看小虞总闲的时候各类派对一个不误,工作起来也是雷厉风行的作风。
车开出停车场,绕去后山时,还能看到那几个钓鱼的人影,虞卿辞随口感叹:“还是我爸面子大,我之前约你出去玩就没几回成功的,这段时间更是连个面都见不到。”
“都是父母那一辈的朋友,虞总愿意牵线,自然得来见见。”温砚笙见她半靠在车窗上,说,“你若觉得困,就在车里睡会儿。”
“不睡,不困。”虞卿辞切了几首调动情绪的DJ,缓了缓,倒也没什么困意了,“我看刚刚好几个长辈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对劲,该不会是现在看你混得不错,想弥补吧?”
她正经不过三分钟,不知想到了什么哼笑一声,又忍不住了:“干姐姐,你说他们家里有没有待嫁的儿子,到时候想不想跟你结个亲啊?”
温砚笙缓下车速,看了她一眼。
虞卿辞正靠在车门上,斜斜地冲她笑。
这时,有运输生鲜的货车从岔路口开来,温砚笙踩下油门,将车往后倒回分岔口等待,视线在虞卿辞脸上多停了片刻,“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虞卿辞:……
她背过身去,阴阳怪气:“噢,那我提前恭喜你啊。”
刚刚温砚笙在那群长辈面前温文儒雅,对着长辈们提起的经济形势和政策动向都能侃侃而谈,虞卿辞在旁边听了许久,温砚笙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不太记得。只记得温砚笙刚刚说话时的神情姿态,那副从容自信的模样,让她印象深刻。
一开始在酒吧时是见色起意,相处久了,愈发能被温砚笙身上其他的品质所吸引。
货车已经转了弯,温砚笙的目光落回前方,打方向盘时手指在上面轻叩,侧头问:“度假村的饮食恐怕会比较清淡,要不要带你下山吃点别的?这边的小吃还挺有名,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
虞卿辞跟温砚笙一起吃过不少次饭,也没觉得挑食丢人:“行啊,他们等会儿肯定让后厨清水煮鱼呢,连放个盐巴都抠抠嗖嗖的。”
显然,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温砚笙打过方向盘,往山下去了。她带着虞卿辞进了家生意红火的小吃店,离饭点还早,店内已经快满了桌。
不同于以往繁华的商业街,两人的车在此处有些招摇,下车时不少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身上,温砚笙神色自若,带着虞卿辞来到空桌坐下,抽过纸巾擦了擦两人的桌面。
虞卿辞也吃过路边摊,却觉得温砚笙这副过份熟稔的动作十分新奇。
温砚笙平时可比她讲究多了,就像今天出来,米白色的大衣里面端端正正的穿着西装套装,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子精英范,怎么看都应该去个星级酒店喝红酒吃西餐,而不是来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街边小吃店。
许是虞卿辞的目光太过直白,温砚笙从收银台拿了菜单回来后,还以为虞卿辞是不习惯:“不喜欢的话换家店?”
“这儿挺好的啊。”虞卿辞摇摇头,愈看愈觉得稀奇,“你对这里挺熟悉?”
都知道自己找位置,还知道自己去拿菜单点。一般的店菜单都得问服务员要,放收银台前的都是点过的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