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旋转楼梯下到酒窖,温度明显低了不少,掺杂了凉意的酒香扑面而来。
层层排排的酒驾上放了有上万瓶酒,虞卿辞就近拿过一瓶,看清上面的产地和年份,惊讶道:“这也是你舅舅他们酿造的?”
“自己酿的酒还在下一层,那里温度更低,而且都是装坛封制的,想尝的话,等会儿吃饭时有的是机会。”温砚笙解释。
“那这里的可以尝尝吗?”虞卿辞对手里这瓶挺感兴趣,一双眼睛都要黏在上面了。
“可以,你选一些吧,喜欢的可以直接带走。”
虞卿辞在酒柜间穿梭,很快就挑出几瓶自己偏好口感的酒,倒进酒柜里的空酒杯,又被温砚笙攥住拿走了杯子:“就在这里喝?酒窖温度低,你好歹带上去放会儿再喝吧,别喝坏了肚子。”
虞卿辞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弱不经风,喝点凉酒怎么了?去酒吧的时候还要加冰块呢。”
温砚笙:“不可以。”
“就你管得多!”虞卿辞踢了她一脚,抢过杯子去到几米外。
温砚笙跟过去,虞卿辞的动作更快,趁人不备直接把人拽到酒柜的侧面抵住,酒杯强硬的往温砚笙嘴里倒,倒了小半杯就凑上去吻她。
酒液顺着唇舌被引渡回口中,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温砚笙的唇,见温砚笙不动声色的沉眼盯着自己,又退开半步,一脸无辜地说:“呐,这样就温过酒了,麻烦干姐姐体谅一下弱不经风的我吧。”
温砚笙没跟她计较,领口处沾染了几滴酒液,她用手一抹没能抹去,捻了下手索性随它去了。
虞卿辞没能如愿看到温砚笙变脸,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拿着酒杯开始寻觅其他感兴趣的酒。
温砚笙靠着酒柜边古朴雅致的中式楠木,目光漫不经心的跟着走动的身影,口中残留的酒香像漂浮在光影中的细碎星辰,渐渐捉摸不到而变得模糊不清。
几分钟后,虞卿辞抱着两瓶酒折返回来,献宝似的在温砚笙眼前显摆两下:“你刚刚说看中的可以带走,可不能反悔啊,我就要这两瓶了。”
温砚笙拿过来看了看,确实是两瓶不可多得的酒,也意外符合她的喜好。
在这一方面,她们似乎有天然的默契。
“等会儿就说是你想要的啊。”虞卿辞叮嘱了一句,把责任推给温砚笙这种事她不是第一回做,熟练得很。
温砚笙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虞卿辞等不到回答,还以为她不愿意,不满的戳了戳人:“怎么,不行啊?”
“可以。”温砚笙的目光重回酒瓶,说,“这酒有助眠功效,适合睡前喝。”
“那我回去后再去打听打听,买几瓶一样的送你。”虞卿辞的手勾上她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按,又把温砚笙按回酒柜侧壁上,嗓音带了笑,“让你每晚睡前都得想我一遍。”
第34章
傍晚时, 叶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饭桌上温砚笙的舅舅亲自给虞卿辞倒酒,用的是自家庄园酿造的葡萄酒。
“之前听笙笙说要去博鑫做事,我还有些不放心, 尤其那些爱瞎报道的媒体总是掩盖事实真相, 如今看到你们之间没什么隔阂, 我也就放宽心了。”
虞卿辞很给面子的主动起身递酒杯, 笑道:“那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的事,温姐姐要是真想要博鑫的权力, 恐怕我也争不过。我在港城也没认识什么人,今日冒昧上门打扰,多谢舅舅的款待。”
她那声‘舅舅’叫得极为自然,叶雨桐听到后不满的瞪了虞卿辞一眼, 若是特意在她爸妈面前反驳, 恐怕她爸妈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只能愤愤戳着碗碟。
温砚笙的舅舅叹了口气:“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对笙笙不放心,当年就想把她接来港城,但她有自己的主见,之后读研读博又回国, 也从没让我操心过,但终归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还是怕她在云城受了欺负。”
温砚笙一直安静的坐在餐桌另一侧,直到听到这一句才动了神色:“舅舅, 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舅舅摆摆手,示意她让自己说完:“这些年,别的方面我对你都很放心, 唯独挂心你的性格, 你从小早熟, 性子又冷,跟同龄人玩不到一起,长大了更是没人能入得了你的眼。就算你不找对象,也还是得有几个交心的朋友陪在身边,我也好放心。”
虞卿辞立刻抢话,语气正经:“舅舅,我不觉得温姐姐难相处啊,她人挺好的,喜欢她的人可多了。”
虞卿辞翻旧帐似的,把各个宴会中向温砚笙示过好的人都翻出来说了一遍,绘声绘色,说到一半,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将那些人记得那么清楚。
但她向来话说出口就不后悔,以一句‘但还是没我多’做了结尾,把舅舅和舅妈逗得眉开眼笑。
温砚笙转头看向虞卿辞时,虞卿辞正好也看向她,对上视线,眨了下眼。
温砚笙不动声色的拿过酒杯,轻抿一口。
叶雨桐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悄悄给温砚笙使眼色,低头给她发消息:【表姐,你们俩不会真是那种关系吧?】
温砚笙:【不是】
叶雨桐:【那你还让她在我爸妈面前这么乱说话?】
温砚笙:【他们不会多想的,别问了】
叶家长辈的注意力都在虞卿辞身上,倒没发现自己女儿的异常,继续跟虞卿辞聊着天,从学业到工作,渐渐的从关爱一个小辈到面露欣赏。
饭后温砚笙跟着她舅舅进了书房,虞卿辞猜到他们有事要谈,她又喝了酒,主动讨了间客房暂住。
客房在三楼,窗户正对着叶家的那片葡萄园。温砚笙进来时,虞卿辞正靠着窗发呆。
听到开门声,虞卿辞偏头看她一眼,温砚笙问:“困了?”
“没。”虞卿辞的嗓音很是慵懒,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主动提议,“太阳下山就不用担心葡萄园晒了,要出去走走吗?”
温砚笙点了点头,她们从别墅的侧后方走出去,游走于那片葡萄园中。
由于港城湿热的气候,即使到了冬季,葡萄藤依旧盛翠绿色,蜿蜿蜒蜒攀在架子上,枝叶茂盛,月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照落下来,只能泄进斑驳天光。
“今晚的星星还挺亮。”虞卿辞忽然说。
温砚笙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星辉迤逦,圆月高挂,点缀在暮色之上,格外动人。
葡萄园外围处传来温砚笙侄子侄女的打闹声,随风隐约送来。
距离太远,除了突然惊叫而出的那两声,什么也听不到。虞卿辞侧耳听了片刻,转目向温砚笙:“温砚笙。”
温砚笙下意识应:“嗯?”
虞卿辞靠着其中一个葡萄架,手伸过去,抚了抚温砚笙领口上下午沾上的酒渍,往前一拉,强迫温砚笙正视自己:“我已经很久没在饭桌上那么紧张了。”
温砚笙:“…… 你有吗?”
“有啊。”虞卿辞几乎贴到她面前去,“你舅舅好像很担心你一个人孤独终老的,你说我这像不像是在见家长?”
靠得太近了,虞卿辞的呼吸轻而易举的落在温砚笙的鼻尖上,那双上扬的狐眼含着笑,眸光若黑曜石般明亮。
温砚笙安静的跟她对视两秒,才说:“不像。”
“好像是还差点什么。”虞卿辞若有所思地搭上温砚笙的肩,面露期待。
温砚笙没有拒绝她,揽着人贴近,偏头自然而然地亲下去。
安静而漫长的一个吻,孩童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偌大的葡萄园只剩下她们二人,唯有风作伴。
分开时不仅仅是虞卿辞,就连温砚笙的气息也跟着有些乱了。
温砚笙的手指轻擦过虞卿辞的唇,低声问:“要回去吗?”
这个‘回去’自然不会是回酒店,叶家热情的为她们整理了客房,若是半夜离开,未免有些失了礼数。
今晚温砚笙不会跟她同房,虞卿辞拉过温砚笙的手,说:“再陪我走走吧。”
走了段距离后,别墅已经离她们很远,视线扫过,虞卿辞问:“听你舅舅说你之前也没带朋友来过这,你那位老同学也没有?”
“嗯,我们平时联系并不多。”温砚笙解释,“秦家比较复杂,她之前近二十年都不知道自己是秦家的女儿,直到她妈妈病重需要钱。她爸本想拿她牵制妻子和旁支,没想到秦明烟的胃口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说到这里时,温砚笙低声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当时她爸爸直接被气出心脏病,好在抢救及时。”
虞卿辞想起上回在寿宴时,因为秦明言把天华娱乐的总裁送进去,而让温煜风大乱阵脚的事。她嘴角上浮:“温砚笙,你也在秦家的事情里插了一手吧?”
这两个人站一块时,不用温砚笙介绍,虞卿辞也能看出她们关系好,看着就是一丘之貉,看着是个衣冠楚楚的斯文美人,实则心一个比一个黑。
温砚笙没有否认:“顺手罢了。”
虞卿辞也听过沪城秦家的名号,能把那群豺狼虎豹训成家禽的人,想想就不简单。她停下脚步,颇为感慨的看着温砚笙。
温砚笙问:“怎么了?”
“所以天华娱乐的那位,应该出不来了吧?”虞卿辞问。
温砚笙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触及她担忧的目光,笑了:“他再出来会很麻烦,只能尽量让他待在里边。”
“很难定罪?”虞卿辞不解,“不是说他做了很多拉皮条的生意,强迫了很多艺人吗?”
“但那些艺人拿了好处,如今的地位也早已超过之前,愿意站出来的不多。”温砚笙语气淡淡,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只要他在里面,就足够外面的那些人乱了阵脚。”
“原来如此。”虞卿辞看回前方,嘴角的笑意更显,“他关系网上的每个人都会风声鹤唳,在里面的时间越久,外面的人就越是着急,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抓到更多的把柄。”
风扬起,虞卿辞抬手一拨,指缝中正好夹住温砚笙的发,“所以温砚笙,你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她自从知道温砚笙想做什么事情后,就没这么直接的问过她下一步的计划,就连天华娱乐的事情,也是因为钟鸣才误打误撞的有所牵扯。
温砚笙做事谨慎,不能确定的事情通常不会提前说。就在虞卿辞以为温砚笙不会回答时,温砚笙缓缓抽出她指缝中的发,低声道:“荣建。”
“荣建跟温家也有关系?”虞卿辞歪了下头,想起上回荣暨和温煜风联手做局,一个给温砚笙下药,一个怂恿她捉奸的事,顿时明了,“他们关系好像是挺不错。”
虞卿辞走累了,指指一旁的长石凳,示意温砚笙坐下后,大咧咧的侧身往她腿上一坐,手指勾住了温砚笙的衣领:“之前我听苏柠€€说荣建出问题时你帮过忙,还以为你只是跟荣暨不对付,原来跟他们全家都不对付啊?”
她的指尖拨上来时,温砚笙的呼吸停了一瞬,慢慢说:“让他们转移资产后破产去国外逍遥未免太便宜他们了,他们野心不小,如今缓过神来自然想索取得更多。”
虞卿辞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公司的动向,难不成你安插了人?”
“先前那次救市,荣建明里暗里的生意都在账目上写得清清楚楚。”温砚笙说。
原来对于荣建的布局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就算有些生意见不得光,他们经营这么多年自有自己的渠道,想要抓到把柄可不容易。”
温砚笙:“荣暨出狱后为了跟他两个哥哥打擂台,投了一个有上市计划的公司,那家公司由于当地政策需要延迟上市,荣暨有近七成资金都是周转来的,好几个亿的量,抵押了荣建不少东西。荣老爷子找过来时,我就顺便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让他们替政.府去解决那方面的难题,就能提前上市了。”
虞卿辞扭了扭身子,觉得侧坐着有些不舒服,索性双腿分开坐在温砚笙身上,连连啧声:“荣家人就这么相信你?”
温砚笙扶了下虞卿辞的腰,说:“当年温家那事发生时我年纪还小,我之前就替他们做过事,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跟温煜风一样想要赢取他们的站队罢了。况且新项目比那个要上市公司的利润更为可观,荣家在云城几代人,冒不了尖,早有转移阵地的打算,若是做好了江城那边的项目,能一举得到那边政府的赏识。”
虞卿辞:“但是呢?那么好的项目,既赚钱又能推动另一家公司的上市,你却主动送给他们,应该还有后招吧?”
温砚笙:“上回你爸爸在度假村做局,引见他的那几个老朋友时,有一个正是那边的人,聊起来时凑巧说了两句,项目虽已招商,但政.府部分的拨款额还没最终敲定。青运会的举办地也许会被定在江城,这样一来,对于其他项目的拨款就得延后,项目的审查也会更加严格。”
“不是说要定在渝城那边吗?”虞卿辞记得新闻里都提到过好几回。
“改了。”温砚笙没有多说,但应该已经八九不离十。
虞卿辞叹为观止。那天在度假村,她尽在那扮演乖巧的晚辈吃吃喝喝了,没想到温砚笙还能从那几个长辈的闲聊中得到这个信息,顺手就荣家人下套。
“所以你已经推算过荣家资金的缺口,笃定他们会用其他方式铤而走险?”热意在虞卿辞体内肆意流窜,对上温砚笙此刻笃定的眼神,一想到这个人如今属于自己,就足够叫她亢奋。
“温砚笙。”虞卿辞垂下头,连带着声音也低下去,撒娇一般。手搭着温砚笙的肩膀,无意识的来回抚摸。
温砚笙按下她的手,揉了下虞卿辞的后脑勺:“急什么,还在外面。”
“人都已经走了。”明明温砚笙的呼吸也已经变紧,虞卿辞不信她不想要,“只是一个吻,没人会看到的。”
温砚笙还是拉下了她作乱的手,按着虞卿辞的后肩,将人按进怀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