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坐起身,轻柔的擦去温砚笙唇上的水渍,主动低了头:“对不起啊,我刚刚有些急了,话不太好听。”
没等来温砚笙说‘没关系’。
仅仅只是等待三秒,虞卿辞就觉得有些煎熬。于是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温砚笙一眼,耷下眼睛,逃避似的小声说:“我困了。”
温砚笙的目光落回她脸上,推了推,“那吹完头发再睡。”
虞卿辞干巴巴的说:“我不会用。”
“跟家里的不一样,真不会。”
那台吹风机原理很是简单,一键开关,配上冷热切换、风速切换,就没有再多的功能了。温砚笙看了一眼,没有揭穿她蹩脚的理由,拍了下虞卿辞的背:“坐过去。”
虞卿辞乖巧的坐过去,温暖的风从身后吹来,温砚笙指尖轻柔的摩挲过头皮,像是沉浸在温柔乡。
虞卿辞觉得,她还是有点在意温砚笙感受的。但不是恋爱意味上的难舍难分,而是担心温砚笙真的不搭理她了,就像守护自己心爱的宝藏。
在暖风中沉默半天,虞卿辞莫名叫了声温砚笙的名字,在温砚笙关上吹风机时。
“温砚笙……
你今晚能不能也留在这里睡?”
温砚笙收了电线,居高临下的瞳孔里映出虞卿辞的影子,语调自然的拒绝了她:“我舅舅他们早上起得早,会看到。”
虞卿辞更想听温砚笙说‘明晚回酒店再陪你’,可惜没有,她拽着温砚笙的衣服不松手,讨价还价:“那我去你屋里睡,六点我就起来。”
温砚笙侧过头,眉眼下压的压迫感霎时袭来:“别撒娇。”
虞卿辞:“我不是……”
温砚笙拨开了虞卿辞抓在她衣角上的手,静静地看了几秒,转身离开了。
第36章
虞卿辞这整一晚都睡得不安稳, 梦中情景与现实存在较多的反差,只记得自己住进了一间用牛奶砌成的房子,下一瞬连床也变成了牛奶, 整个人浸没的前一秒, 看到温砚笙和她的那位牛奶白月光牵着手说笑。
虞卿辞是直接被气醒的。
但梦再为荒诞, 也依旧无法逃避凄凄惨惨祸从口出的现实。
虞卿辞翻了下跟苏柠€€的聊天记录, 再一次确定了那通视频通话真实发生过,脸上一片恍惚。
洗漱完, 虞卿辞轻手轻脚的摸出门,一路上没遇到叶家人,整个别墅静悄悄的。
直到下了楼梯,温砚笙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知跟什么人打着电话, 看到她后招了下手, 指指沙发的方向,示意她先等一等。
虞卿辞坐过去,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在小红书闲逛,如今的大数据越来越人性化, 她刚被温砚笙听了墙角,就跳出来一个帖子:【跟兄弟打电话说女朋友坏话被听到了怎么办?】
点进帖子,贴主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就连今晚点了什么外卖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虞卿辞看了两大段,才看到‘坏话’的内容:‘之前都是我女朋友追的我,我这人好面子, 就说随时都可以跟她分手, 可我女朋友现在气得拉黑我离家出走了啊救命救命!’
下面更是发表了一大段没有他女朋友他就活不下去的感言。
评论区果不其然, 一边倒都是骂贴主的,难得有几个认真提意见,也被淹没在评论区。
什么跪榴莲、跪键盘、去公司大门口哭,要多浮夸有多浮夸,虞卿辞遮住自己的眼睛,烦躁的把手机扔到旁边。
这些显然不适合她们。
因为温砚笙根本就没生气。
大概七八分钟后,温砚笙走回来,看到满脸沮丧的虞卿辞,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走过去:“饿了?”
时间已经过九点,是虞卿辞借住在别人家起床最晚的一回。虞卿辞从被帖子的荼毒中抽身,道:“还好。怎么没看到你舅舅他们?”
“侄女半夜起了烧,可能被传染了最近的流感,全家人都去了医院。”
温砚笙示意手中的车钥匙,问:“酒已经放在车里,有其他要整理的吗?”
这就是要离开的意思了。虞卿辞下楼时就整理过房间,立刻就能走,“不用,走吧。”
温砚笙往哪儿走她就跟到哪儿,一路上紧张兮兮的,看到偏葡萄架盘起来的藤蔓都下意识摸上去,想象一下跪上去的感觉。
温砚笙见她神情恍惚,转身问:“怎么了?”
虞卿辞立刻抽回手:“没,没什么。”
温砚笙的视线在她跟葡萄藤之间来回打转,摸不准虞卿辞的脑回路,也就没再问了:“那走吧。”
外面不知何时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气息。
温砚笙找了一家早餐店坐下,这家早餐店被装修成复古的茶楼风格,二人在二楼临窗而坐。
邻桌有个老先生慢慢悠悠的拉着二胡,阳光渐渐照射进来,拂开阴郁的天空,风轻轻吹着,时间也仿佛随着二胡曲慢了下来。
温砚笙已经用过早餐,叫了壶这里特色的茶,精致的紫砂茶盏被放在茶具上,干净修长的手指拎起壶柄,茶水细细倾斜而下,行云流水,很是赏心悦目。
虞卿辞的目光落到温砚笙被映出细碎光斑的手指上,再慢慢游弋到她专注的眼。
心神一动,唤了声:“温砚笙。”
“嗯?”温砚笙应了句,目光仍专注的落在茶具上。
虞卿辞:“你想看我跪茶托盘吗?”
温砚笙明明听清楚了,却还是问了一遍:“什么?”
虞卿辞双唇紧抿,再一次暗骂了一回那个帖子,跪东西这种馊主意说一次就够了,第二回也太丢人了。
“等我们回云城后,我还可以去找你吗?”虞卿辞还是决定用自己方式处理,若是仔细看,还能察觉到一丝紧张。
温砚笙原本专注的摆弄茶具,听到这句终于抬眼看向虞卿辞,视线在她脸上顿了顿,给出的却是问句:“你想听我怎么回答你?”
虞卿辞简单的陈述:“手头好几个项目模块我不熟悉,所以你得继续教我。”
温砚笙此刻像极了善解人意的谈判家,声音停顿片刻,说:“你这是,准备赖上我了?”
虞卿辞心道她想了一路,也就想出来这个一个能留住温砚笙的理由,赖就赖吧,虽然是难听一点,但至少好用。
她故作轻松:“你说是就是吧,反正你甩不掉我。”
温砚笙瞥过去,瞧见虞卿辞筷子下面的糯米鸡已经被戳得满身窟窿,偏偏虞卿辞自己没察觉。
虞卿辞很快坐正身体,“反正我赖上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得学会自己适应……”
“所以我得学会自己适应?”温砚笙放下茶具,目光平静的望着她,明明没什么情绪起伏,却看得虞卿辞心虚不已。
“可我们不就是那种关系吗?”虞卿辞当时脑子不清醒,经过一夜,倒是回过神来了,摇头晃脑的感叹,“温砚笙,你昨晚偷听完明明有时间离开,却故意让我发现了你。”
温砚笙语调温和的解释:“烘干机和家里用的不一样,多研究了会儿。”
虞卿辞才不信:“往里一塞的事,你怎么就要研究这么久了?”
温砚笙终于做完最后一套工序,沏出第一杯茶,放在鼻下嗅了嗅,抿了口。
“你昨晚也不会用吹风机。”
虞卿辞:……
虞卿辞听了这句话,终于确定自己是入套了。亏她翻来覆去折腾大半夜,今早还心绪不宁。
相比较而言,温砚笙整个人都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还有心思在她面前卖弄茶艺,瞧这沏茶的悠闲劲,被情所伤的人根本做不出来。
可换位而思,她昨晚的话确实不大好听。
虞卿辞讷讷问:“那要不,我哄哄你呗?”
“你很擅长哄人?”温砚笙从容的反问,引茶的手回落,扬起茶香四溢。
她靠到座椅上,双手交叠于桌前,像个无情的面试官:“你开始吧。”
虞卿辞一噎,她还真没什么哄人的经历,一般来说,等她发现她对象有所不满时,八成已经是被分手的时候。
这种经历刚开始是有些难受,经历得多了,好像也就是那回事。
顶着温砚笙的视线,虞卿辞绞尽脑汁:“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温砚笙:“暂时没有。”
“那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公司事情忙,抽不开身。”
“那要不,我找人把你弟弟去打一顿,让他去医院里过年?”
“虞小姐,雇凶违法。”
虞卿辞放弃了:“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我还怎么哄啊?”
“不是你主动说要哄的吗?”温砚笙似乎很为虞卿辞考虑,摇了摇头,善解人意的说,“好吧,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温砚笙的目光敛下,长长的羽睫掩住视线,似黯然伤神。
这还真像是虞卿辞把人欺负了一样。
虞卿辞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眼睛都憋红了。
这时,温砚笙重新坐正身体,将另一只烫好的茶盏递给虞卿辞,示意道:“尝尝?”
虞卿辞偏过脑袋:“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温砚笙不催她,只是将茶又往前送送:“先尝尝。”
虞卿辞别别扭扭的接过来喝了口。
跟她在虞柏洲那儿喝的茶不太一样,并不是很纯正的茶味,余味甘甜,还带着一点奇怪的药草味。
她皱起了眉:“这茶……”
温砚笙:“还不错吧?”
虞卿辞本想说这茶的味道有些怪,此刻却为了迎合温砚笙,昧着良心说:“嗯,第一回喝这个味,还挺新奇。”
温砚笙又递过来一杯,“当地的春茶里加了枸杞和决明子,平心顺气的。”
虞卿辞一顿:“平心顺气?”
温砚笙眼中闪过稍纵的笑意,像是哄小朋友喝药似的:“再喝点?”
虞卿辞的耳朵根直烫,扭过脑袋:“谁需要平心顺气了。”
温砚笙见状站起身,绕到虞卿辞坐的那侧,把她肩膀转过来。
虞卿辞挣了一下,挣不动,干脆放弃了,任由温砚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