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荇微微挑眉,往身边看了眼。
那人的手紧紧捏着,脊背挺得笔直,心口没有起伏,呼吸都停住了。
陶荇笑道:“问这个干嘛?”
“先生您老大不小了,也该找另一半了。”阿姨道,“就您这条件,只要一开口,大把大把的人会来排队,哎,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候要是真有人来排队啊,我们也好为您筛选。”
陶荇幽幽笑起来,拉长音调道:“活泼好动,娇俏可爱,话多的,爱笑的……”
“叮咚”一下,身边人的筷子忽然掉到地上,他忙不迭捡起,也不敢坐了,起身道,“属下该死。”
“这有什么。”陶荇将人拉回来,胳膊揽住他肩,将他按下,转头对阿姨继续说,“这样的不要。”
参商一怔,缓缓看过来。
阿姨道:“好,我记下了,先生我本来是在说笑,原来您真的想找另一半了啊,那我可要认真帮您筛喽。”
胳膊下的肩膀发紧。
陶荇继续笑:“我也是在开玩笑。”
阿姨哈哈笑起来,端着收拾好的碗筷下去了。
手肘下的肩膀放松了。
陶荇转过头,刚好对上参商的脸,像是在跟他说话,也像自言自语:“不过,倒是提醒我了,我好像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那肩膀再收紧。
陶荇觉得,如果再逗,这影卫可能要坏了。
但他还是得说:“你觉得呢?”
第103章 僵尸影卫(11)
参商的唇微抖:“主人的意思就是属下的意思。”
“这么说你没意见?”
“属下……不, 不敢有……”他呼吸微急,始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陶荇微浮嘴角,缓缓向他靠近。
心慌意乱的人顿然攥紧手, 连呼吸也停了。
陶荇鼻息擦过他的脸颊, 抬手在他唇上一抹,笑道:“参商,你又把饭吃到嘴上了。”
“属下冒犯,属下该死。”参商大口喘了一下,刚刚提起的所有神思,陡然松下来,却又变得空落落的。
“不啊,我觉得挺可爱的。”陶荇把饭粒擦掉,起身, “我去忙会儿公司的事儿。”
影卫本应该跟随, 可这会儿走神了,坐着没动,等他刚想起时,忽见陶荇回到了他面前,弯腰对着他。
那魂牵梦萦的脸上丝丝笑意,正对他说:“参商,你怎么了?”
参商连忙要起:“属下失职,属下该死……”
肩膀被按住, 陶荇没让他起,就这样俯身看他, 慢慢抬手, 覆在他的脸上。
影卫顿时呆住。
那温暖的手从他脸颊,轻轻挪到额头, 随后,陶荇疑惑了声:“没发烧啊,那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呢?”
思绪陡然回归,参商的脸越发红,然而更多的因为窘迫,他低头避开陶荇的手,推动椅子后退,行礼:“属下没事,只是天气热,劳主人费心。”
“是有点热,你的身躯一贯冰凉,我以为你不怕热。”陶荇收手,笑了笑,转身打开冷气。
还是别逗了,再逗真把他弄坏了。
对着电脑处理点事情,不觉天已暮,夕阳从窗上透进来,再随夜色溜走。
吃过晚饭,上楼洗漱休息。
这段时间下来,参商还是固执要守夜,好说歹说,也要等陶荇躺到床上他才会走。
洗澡期间,他一贯守在门外。
陶荇从他身边走过,停脚看了他一眼,推开卫生间的门。
灯光从里亮起,外厅的灯没有完全打开,只有床头一盏,落下柔和的光影。
忽而“砰”一声,里面传出响动。
参商立即撞开门:“主人,怎么了?”
屋内没有异样,那水还没打开,一个玻璃瓶滚落在地,幽香四溢。
“没事,我又不小心打翻香薰了。”陶荇站在镜子前道。
参商要去扶瓶子,还没动,被镜前人叫住:“不用了,那不是重点。”
他便起身,往镜边走:“那……”
话语愕然打住,他面上忽然露出死灰般的绝望。
镜子前的人,已脱了上衣,光洁上的肌肤上,点点红痕如梅花一般,点在脖颈,肩膀。
这些痕迹,在参商眼中清晰可见,在镜子里,也同样清晰可见。
看镜子的人目光微凛,面色肃然。
这一刻,参商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如坠深渊,内心里翻江倒海,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陶荇转过头,问他。
参商颤颤躬身。
陶荇挡住他:“我说过,你再跪,我会把你赶走。”
影卫不敢跪了,瑟瑟站在面前。
“你不会还要告诉我,是撞的吧?”陶荇问。
影卫什么话也说不出。
“或者,我被别人,那姓王的……”陶荇又道。
“没有,绝对没有。”参商连忙道。
“那……是怎么回事?”陶荇往前一步。
参商怯怯后退,眼中闪过几分求饶:“属下,属下……”
“参商,你去救我,怎么不奇怪那些人是怎么倒下的,那王老板是怎么被钳制在椅子下的?”陶荇忽问。
瑟瑟的人惶然抬眼。
当时一颗心全在主人身上,情绪全然失控,是,他没留意那些反常,现在才想到,那个现场,其实是已经被人收拾过一道的。
至于是谁……
他看着眼前人,眼底是比刚才更浓的绝望:“您……其实是故意去的?”
既然是故意,就做了准备,假死也好,被操纵也好,都不会是被动的。
“是。”陶荇道。
“那……”参商的声音抖得已几乎听不清。
“今天我们刚下楼,就有警方消息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那么快?”陶荇继续说。
“因为……您提前就报警了。”参商脸白如纸。
从回来到清醒的一段时间,不管用什么办法,但他联系了警方。
至少说明,这个期间,他是有意识的。
参商已坠入无尽深渊,落入冰冷海域,全身没一处还有知觉。
他不敢再说话,好像不说,就能骗过自己似的。
“没错。”可陶荇偏偏要点透,并且又将他往前逼了一步,靠近他的耳畔,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我有意识。”
屋内的光变得格外刺眼,一闪一闪,仿佛要晃碎了。
“我能听到一切声音。”那话语还在耳畔。
晃碎的光摇来摇去,如太阳一样,照得人无从躲避。
“我能感觉到一切动静。”
“砰……”焦灼的光炸开了。
参商猛地一退,抵靠在墙上,再也站不稳,沿着墙慢慢下滑。
逼近的身影遮挡了光,滑落的身形被阻,陶荇幽邃眼眸对上他的视线,说出的话却依然不肯饶恕他:“你说的话,你做的事,我都知道。”
参商没了魂魄,喃喃道:“属下痴心妄想,冒犯……主人,请主人……赐死。”
面前一声浅笑:“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可以想。”
那毫无神采的眼眸动了一下,闪烁着失神的迷惘。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话,这些事,我不接受,我在醒来时,就会找你麻烦。”陶荇道。
赤红眼眸还是迷茫。
陶荇再说明白一些:“我默许,所以,我没有多言。”
“您……”参商终于有了点知觉。
“你可知我为什么默许?”
“我……”参商的魂还没回来,整个人怔怔的,“您……您对属下……”
“说完整。”
“您对属下……也……有意。”话语落,魂魄忽归,化为汩汩洪流在身体里恣意流窜。
“是,我对你,也有意。”陶荇加重了“也”字,柔和看着眼前人。
脑海里轰然空白,又瞬间缤纷绚烂,参商瞪大眼睛,全身又僵,愣愣不知所措。
“那么,你呢?”陶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