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想着堂堂小王爷,不说什么公务吧,每天走走逛逛总也该很忙的,尤其刚剿了连周山的匪,后面还有些事要做。
但盛延辞,有大把精力的年轻人,哪也不去,几乎粘在了宿幼枝身边,比看管犯人还尽责,没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宿幼枝受不了了。
回了房间。
盛延辞想跟,被美人妙目轻瞥,脚顿在了门槛外。
“阿又……”
翠竹般挺拔的小王爷舍不得,眼巴巴地瞧着他:“阿又是累了吗?”
模样特别像宿幼枝家里那条大黑狗,外表高大威猛,却每次他离开的时候都是这个眼神,还要摇着尾巴哼唧,可怜兮兮的,让他格外不忍心。
但……想到临王府内隐藏在各处的护卫气息,宿幼枝的心很冷,无情点头,残忍地打破盛延辞的念想。
“……那阿又好好休息。”年轻人的头发丝好似都跟着蔫了。
关上门,宿幼枝看到门口的影子过了好半晌才消失,心情着实一言难尽。
不行。
要冷静。
他得再想想办法,“无家可归”的人设抛出去,临王想要强行将他留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得小心不能激怒对方。
还有……
宿幼枝悲愤,虽然没有走遍整个王府,但他已经能瞧出府内守备有多森严,别说逃,他就是会飞也得被射杀在院墙内。
但这也不说明他没有机会!
侍女都在外面守着,宿幼枝蹑手蹑脚来到窗前,悄声推开窗子,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旁边。
斜倚在墙上的年轻人原本身姿慵懒,见状立刻站直,满脸惊喜,高束在脑后的马尾甩到肩上,张扬又热烈。
“阿又!”
“殿下?”
宿幼枝声音轻飘飘:“你……在做什么?”
盛延辞有一瞬的慌乱,守在春闺窗外的行为委实像个登徒子,他手足无措地僵在那,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就想陪陪你。”
第4章
阴魂不散!
心里告诉自己这个人他打不起。
宿幼枝咬牙:“这里风凉,殿下还是回去吧。”
说完扣上窗扇。
盛延辞瞧着有点委屈,随即又雀跃起来:“阿又是关心我。”
“……”杨一欲言又止。
盛延辞转过身来就变了脸,风雨欲来:“那些贼子还没交代?”
杨一躬身:“殿下恕罪,还没找到阿又姑娘的玉坠。”
盛延辞冷着表情:“看来教训的还不够。”
想到宿幼枝美目莹莹的样子,他心疼又气愤,长腿生风,准备亲自跑一趟。
确定盛延辞真的离开后,宿幼枝才好敞开窗户,但没什么用,守在院子外的侍卫是一点没少,他这边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惊动一众人。
说实话,长这么大,宿幼枝还是头一回有这么众星捧月的待遇,然而想到要付出的代价……享受不起享受不起。
宿幼枝不死心,趁着盛延辞不在招来了侍女,试探问:“殿下可有说何时回来?”
“回姑娘,殿下没有交代。”
侍女态度很好,只是一问三不知,宿幼枝原还想打听打听府内的事,结果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才跨入临王府半天,宿幼枝已经很难捱了,王府守备森严,进来难,出去也难,更别说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为了不引起侍卫警惕,宿幼枝表现得很安分,老老实实在房间里憋了整个白天,连晚膳都是在屋内用的。
而盛延辞似乎一直没回府。
好机会。
宿幼枝选着最容易困乏的时辰,摸黑出了房间。
门“吱呀”一声打开,守在一旁的侍女:“姑娘可有吩咐?”
“无事。”
虽然这么说,宿幼枝却已经在往外走了,侍女见此连忙跟上,还举了两盏玲珑灯,将周围照得透亮。
宿幼枝不能赶她们走,只道:“灯就不带了。”
这要求委实不太讲理,侍女惊诧:“姑娘,天黑看不清路的。”
宿幼枝也知晓夜盲症者多,要的就是他们看不清,遂低声言:“我不喜欢……”
听他这么说,侍女下意识看了眼东边角落,见没动静,无法,只得放下玲珑灯,只借助院中荧荧之光视物。
知道那边有暗卫蹲着,宿幼枝也不去看,若无其事地乱转,让人摸不清他的目的。
偌大个临王府仅一位主人,盛延辞应当交代过,无人出来碍事,宿幼枝畅通无阻地来到外院府门旁。
王府的门面,守卫自是更加严密,来的时候视野受限宿幼枝没能瞧见,否则压根不会跨入这道门。
宿幼枝本是想观察观察,却听门外略有嘈杂,他寻思了下,问:“夜深,何人到访?”
侍女前去询问,少顷回来应:“回姑娘,是怀安公主府的小郡王。”
宿幼枝想了想,神色微动。
怀安大长公主,先帝的同胞嫡姐,盛延辞的亲姑姑。
这也是位厉害的。
当年边境战急,外蛮嚣张,朝中争吵不断,为求和就要被派去北方和亲,是先帝极力反对。
皇家姐弟俩亲自帅兵,以劣势之军磨了数月,硬生生将北蛮击退,抢回失守三城,还开拓了部分疆土,这事才作罢。
之后怀安大长公主又在边疆待了近十载,将大启边军训练成精锐之师,令外敌闻风丧胆,再不敢轻易踏足,才卸甲返乡。
是朝中数得着的悍将,且许多将军都曾是她麾下。
哪怕许久未去战场,也无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但奔波十数载,她的婚事也因此拖了多年,寻的驸马是个富贵闲人,不问朝廷事。
这位大长公主威名积久,只得一子,得先帝册封琼琅小郡王,与母亲不同,听说人不怎么成器,时人谈及多有不屑。
不成器好啊……
宿幼枝问:“怎么不迎进来?”
侍女:“殿下吩咐过,不准小郡王进府。”
“?”
盛延辞的命令?
不是说他们常厮混在一堆,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龌龊?
是有可能。
临王连他亲皇叔都揍断了腿,何况旁人。
而且这小郡王大半夜窜门,行径也十分可疑。
盛延辞留了话,宿幼枝是没办法将人请进来了,有点可惜,偷偷听了会儿,没听清什么,他又不能跑到门口光明正大的听,那也太可疑了。
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宿幼枝招呼都没打,径直往府门去。
这行为太过突兀,侍女都呆了下,才垂首跟上去。
门外的声音清晰了些,宿幼枝刚听到气愤的一句“那你让我见表兄”,身前就突然拦了一个人,俊朗高大,跟盛延辞身边的近卫杨一同样的打扮。
“问姑娘安。”
对方态度恭敬,低着头不去看他:“下人粗鄙,免唐突了姑娘,还请您移步。”
话说的客气,不就是不让他过去吗。
兄弟间是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他去瞧一眼都不准?
一看就有猫腻。
机会难得,宿幼枝更加跃跃欲试。
他问:“你是谁?”
对方答:“回姑娘,属下是殿下近卫周二。”
宿幼枝蛮不讲理:“殿下言王府中我大可去得,怎你就不许?”
周二矮身跪地:“姑娘恕罪。”
侍女们跟着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宿幼枝往旁边让了让,有点气闷。
别搞得他好像个恶人,明明出不去的是他!
要是以前,宿幼枝已经薅着领子将人拽起来了,但现在他是阿又姑娘,不行。
但就这点伎俩还想奈何他?
既然你这么喜欢跪着……没人拦着宿幼枝走得更顺了。
周二还想说,但都被他甩在了身后,没办法自己起身追了上来:“姑娘……”
宿幼枝停下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