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就是被拒绝便使小手段的做派未免太难看。
瞧着那商主后院远超常人的家眷数量,宿幼枝就在心里冷笑。
简直比谢二那个堂弟还荒唐,也不怕早早成为软脚虾。
将纸张甩到桌上,外面周二又过来,送来一封请帖。
宿幼枝还在想寒骨关怎么会有人给他递帖子,打开一看。
好嘛,不就是那个韩姓商主。
他居然还敢找来!
宿幼枝刚想将帖子丢出去,想了想,又放下,对外吩咐道:“将东西还回去。”
并着帖子的还有一整箱价值不菲的绫罗金银。
对方试探的手段简单粗-暴,也是寒骨关惯常的方式。
宿幼枝不是不能解决这种事。
但谢二公子怎么说的来着?
麻烦要尽数留给小王爷,没有麻烦也要蹦高制造困难。
等到盛延辞回来,看到他惹来的一篓烂摊子,他不信对方不动怒!
就是可怜了这商主,不干人事,活该招惹上活祖宗,自求多福去吧。
预见他的悲惨,宿幼枝都觉得没那么气了。
周二按令照做,当着街外来往人群的面将那箱子顺着大门丢回韩宅,引来无数窃窃私语。
商人重利,但生意场上还是顾些面子的,如此不给情面的做法在大商人间算是少见。
宿幼枝要给盛延辞惹麻烦,原也没想牵扯旁人,可谁教这人帖子里还敢旧事重提,惦记雪巧不说,话语间也毫无诚意。
也许是外面的动静闹得很大,雪巧也听到了些许,跑来宿幼枝身边,什么都没说,只闷头做事。
旁的也就算了,他沐浴时也要跟着。
那不是要出事!
雪巧知晓阿又姑娘习惯,一贯喜欢自己动手,就寝时身边都是不留人的。
但她犹豫了下,还是道:“姑娘,让雪巧伺候您吧,奴婢手艺很好的。”
对上她眼巴巴的眼神,宿幼枝只觉可怕,坚决推拒:“不用……”
为了让她退缩,强调道:“你们殿下都是不准的。”
雪巧愣了愣,随后不知想到哪去,了然笑道:“姑娘是在想殿下……奴婢明白的。”
说着竟还揶揄地对他眨眨眼,然后笑嘻嘻地退出去。
宿幼枝有话说。
可又谁都不能说,闷闷地坐进盛满温水的木桶里。
虽然路上王府侍从照顾的好,却也比不得家中舒适,更别提如此惬意地泡在温热的水雾里。
意识模糊中,他听到外面传来雪巧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像是说哪里出了事。
宿幼枝清醒过来,穿戴好,招来雪巧,问及细节。
雪巧道:“姑娘,外面都在传寒骨关西外的商道出现一批凶悍的劫匪,好多商队在那出了事,现在大家都不敢往过去。”
这可是大问题。
寒骨关之所以能成为贸易关口,就是因着周边的环境崎岖,往外去的几条商路都是无可代替之地,又险又独。
若有匪贼打那些要道的主意,就能给来往商队带来大麻烦。
以往圣上也是针对这些地方重点防御,如今同样会派人长期驻扎,清除可能出现的隐患。
但可能年头长了,当今留下的传说无法完全震慑心怀不轨之徒,又有人起了歹意。
对这种事,寒骨关一向是零容忍,哪怕消息不实也要去侦查一番,以防有外邦人偷偷作恶。
不用刻意打探,王府侍从就搜罗到相关安排,寒骨关守备并着商会雇佣的护卫镖师,一齐去排除阻碍。
这与他们关系本不大,宿幼枝听过,却心念一动,问:“殿下去了哪?”
周二顿了下:“……殿下去了西关外。”
那不就是传言出了事的地方?
盛延辞千里迢迢跑来该不会是为了这种事吧。
寒骨关又不是搞不定,用得着他来做什么?
想到小王爷没事还会跑去连周山剿匪,宿幼枝起身,任性道:“我要去找殿下。”
如此无理取闹,宿幼枝做好了会被反对的准备,结果周二还是那副他说什么都成的样子,领了命就去安排,问都不多问一句。
一次两次就算了。
次次这样,宿幼枝愈发狐疑。
这可是临王府小王爷的近卫,能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怎么他都这般胡闹了,还不知道阻止一下。
搞得宿幼枝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作的是不是还不够。
西关外是与外邦贸易的重要路径。
宿幼枝过来时,寒骨关组成的队伍已经出了城,他们缀在后面,与同行的商队一起,倒也不起眼。
商队消息灵通,虽不知传言真假,但都晓得跟着守备更安全,干脆借此过关路,竟蔓延出一条长长的队伍。
这些队伍无一例外都装载了满满的货物,只有宿幼枝驾着一辆马车,瞧不出底细来,引得不少人偷偷打量。
不过王府侍从唬人,往那一站,比镖局的镖师还气派,也没人来触霉头。
宿幼枝顺着窗缝观察,瞧得出不少人脸上有隐藏的忐忑与忧虑。
想来传言并不都是虚的。
*
西关外。
险峻的高峰下是一条不算宽敞的峡谷,峡谷两侧却长满密密麻麻的野草丛,其中掩藏个把人是极轻易的事。
“消息传出去了?”喻呈凛问。
杨一点头:“已在来的路上,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到得这里。”
喻世子笑:“那便好,是猫是狗总要放出来瞧瞧。”
说着看向一旁,锋锐身姿的小王爷正倚在山壁,小心地雕刻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石,隐约可见窈窕轮廓。
喻呈凛嘴角的弧度又弯了些:“杨一,给你们殿下找个好位置坐下,免得手滑不小心刮花了阿又姑娘的脸。”
盛延辞开口不乐意道:“我不会。”
喻呈凛呵呵:“这么想她,又何必过来这边,难道你不在我们就做不成事了吗。”
盛延辞闻言抬头看来,瞧表情十分意动。
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忍不得,每时每刻都要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后悔。
但如果这里不需要他,那……是不是?
“……”
喻呈凛深吸一口气,凉凉道:“可惜阿又姑娘远在皇城,不可能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短时间怕是见不到了。”
盛延辞又受不了了,心中焦躁,玉石也雕不下去,只想着快些解决了这里的事,飞奔到阿又面前,看看她的脸,碰碰她的眼。
不知道阿又这时在做什么……
摸摸胸口阿又寄来的回信,盛延辞才压下烦闷,问:“来人几何?”
杨一回道:“共计守备护卫一千,商队两百添许。”
“一千。”盛延辞挑眉。
杨一:“是的,寒骨关内部意见似乎不一致。”
“什么不一致,不过丢出来做样子罢。”喻呈凛笑容凉寒:“满脑袋小娘子又能做成什么。”
第27章
杨一下意识瞧了眼自家小王爷, 觉得喻世子是意有所指,但他不敢说。
盛延辞却是没在乎的,拿出长筒的望远镜看向寒骨关的方向, 地势不平阔, 还瞧不见商队的影子。
他等了等, 还是没忍住掏出阿又的信件翻看起来, 虽这不多的一张纸他已读过千百遍, 虽纸张边缘已被他磨出毛边, 依旧看不够瞧不厌。
见他一副被迷得神魂出窍的模样, 喻呈凛笑意愈深,那笑却教人胆寒。
相隔数里外。
宿幼枝跟在众商队后面,问周二:“殿下是要做什么?”
眼下的队伍可是冲着西关外去的, 盛延辞只是短暂离开寒骨关,应当还会返回,他们这般找过去也有可能错过吧?
周二瞧了下方向,肯定道:“是这边, 没错。”
行叭。
一切有王府侍卫去操心, 宿幼枝安然地靠在软塌上, 听周遭商队大着嗓门互吹一路见闻。
开始还小心地谈论西关外失踪的商队,结果说着说着偏了题。
“最近奔着寒骨关来的新商队忒多,却不懂规矩,出事是早晚的。”
“也不能这么说,还是上面抽的商费越来越多,小本买卖哪里还能赚什么,只能铤而走险多留下些底子。”
“那是你没瞧见他们有多敢来, 旁的货物就算了,关里西边的美人面孔可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