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工夫,足够娴雅三州拍卖的消息传出去,但保不准被商会截断,否则也不会聚拢商户另起心思。
府中时不显,出了门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种隐藏在平和表面下的暗流。
没理会商会的那点伎俩,盛延辞直接带着宿幼枝去了拍卖行。
寒骨关这样的富贾之城,最不缺的就是拍卖行,但要论规模还得是城中恢宏殿堂宴来客。
宿幼枝坐在马车内,等到下来时已进入拍卖行内堂。
小王爷出行,总不至于太寒酸,有单独的阁间,内饰极简极奢。
喻世子没跟来。
雅阁中也只杨一与周二候着,旁的侍卫伪装成了普通来客。
这里坐落二楼,视野极佳,能俯瞰到整个大堂。
拍卖时间安排在晌午,饶是商会捣乱,来的人仍然不少,宿幼枝扫去,还看到了几处熟悉的身影。
是那日于珍市见过的塞北队伍,那汉子体型高大,站在人群中便显眼。
没一会儿,阁间门被敲响,杨一去开门,一个活泼的身影窜了进来。
“姐姐!”
薛若兮瞧见他很是高兴:“我就说姐姐要来的,兄长还不信。”
“我没有不信。”
薛清泠无奈的声音随后。
他依旧是那身潇洒白衣,衬得公子翩翩、温润如玉。
“严掌柜,阿又姑娘,久等。”
他从容告罪,嘴角带着笑意。
宿幼枝知道娴雅三州可能跟薛氏有关,只是没想他们会与自家凑一块。
小王爷原不像乐意交流的性子。
他看向盛延辞。
小王爷只点头示意,没有太多话。
薛清泠也不在意,与妹妹坐在另一边,薛若兮已过去看外面热闹:“好些人都不敢来呢。”
若是平时,拍卖娴雅三州这样的大事,大家高低得来看看稀奇。
但商会的宴聚一出,机灵的商户已知他们的态度,饶是知晓可能是掩饰之举,也不好明着违背意愿。
这难得场景是看不到了。
如今,倒是外来的商户更多。
再就是寒骨关的商主们,哪里会错过这样的场合。
薛若兮指给宿幼枝看:“姐姐瞧,那边便是商主们的雅阁,来得比咱们还早呢。”
宿幼枝看过去,瞧不见里面的人,但守在外面的护卫再惹眼不过。
那晚见过的商主不过三两,宿幼枝听盛延辞讲寒骨关商会的商主有数十余位,都是富冠天下的豪贾。
若实力不足,还会被换掉商主的位置。
韩继那般,算是年轻的后背,承父祖荫庇,能力不功不过便能过得极好。
宿幼枝小声问:“商主们都想要的东西,不会吵架吗?”
薛若兮也学他的样子,神神秘秘道:“当然会,州主可是进不了商会的,他们嘴上说着嫌弃,实则嫉妒得不得了,都想着暗中下手呢。”
拍卖。
拼的就是财力。
谁家底厚敢出手,机会便愈大。
宿幼枝不好问薛氏兄妹他们怎么允许这种乌龙事的,去戳小王爷:“你怎么糊弄人的?”
盛延辞握住他作乱的手指,侧过脸,挡住下半张面颊,低声语:“心甘情愿的事怎能叫糊弄。”
他道:“若如此,我倒想阿又糊弄糊弄我。”
第50章
现在还不够糊弄你吗!
就怕你知道真相后受不住。
虽然是迫不得已, 但宿幼枝每每想起还是头疼。
比起这个,什么娴雅三州似乎都成了小事。
可老实点吧你。
宿幼枝将手抽出来,也不在小王爷身边坐了, 跑去听薛若兮说话。
盛延辞视线落在他身上, 舍不得挪开。
薛若兮眨眨眼, 与宿幼枝小声道:“姐姐, 你家小哥哥一直在看你耶。”
她不无遗憾地感叹:“你们感情真好。”
……在说什么鬼话。
他跟盛延辞之间何来的感情。
就是有, 也是藏在欺骗下的虚假。
若是无干的人, 宿幼枝也懒得解释, 但想着在寒骨关还要与她接触,便干笑道:“你们兄妹感情也不错。”
“那怎么一样呀。”薛若兮道。
“哪里不一样。”宿幼枝装傻:“薛公子也很疼妹妹的呀。”
“啊?”
薛若兮傻了眼,愣愣看了他好一会, 才小小声问:“你们是、是……”
宿幼枝可不管误不误会,别将他与盛延辞绑在一起就好,不然总被调侃不是更尴尬!
他点了头。
薛若兮惊呆了。
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下意识瞧了眼小王爷, 又看看他, 然后恍然:“是这样呀……”
宿幼枝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 但确实没再提什么奇怪的话题。
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亮亮的。
盏茶工夫,拍卖会便要开始。
虽说许多商户不好来,会场还是坐得满满,甚至有从外乡赶来的老爷,来不及歇息,风尘仆仆。
“贵客临门,喜不自胜, 宴来客今日拍卖,希望诸位都可满意而归。”
穿锦戴玉的拍卖师出现在台上, 压下满场嘈杂,人们渐渐静下,期待地等候。
宿幼枝也看过去。
“话不多言,请诸位贵客看拍品。”
宴来客着实干脆,晓得老爷们为的是什么,啰嗦的话不说,有貌美侍女与清秀侍从奉来拍品。
首件是前朝公主用过的珠钗,精致华美。
宴来客不愧是宴来客,出手便不凡,没有次品。
这等皇家规制的宝贝,饶是前朝之物,也不是好随便买卖的。
宿幼枝瞧了眼盛延辞,正对上他视线,小王爷立刻凑来问:“想要?”
宿幼枝才不想要!
他要珠钗做什么。
不过看盛延辞面色如常,应当是无碍的,想了想,还是低声问:“这个……没有关系吗?”
前朝的皇家规制与如今不同,但若有发现,也都是要融了的,流在外面的实属罕见。
盛延辞晓他意思,满不在乎:“无妨,没了威势,也不过一俗物。”
……圣上大度。
“前朝平欢公主最爱的九珠朝凤钗,满大启找不到第二件,有意者可竞,起拍价一千两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两……”
拍卖师声音清朗,足让台下的人都听见。
一千两,算是个略高的价,但因是孤品,且皇家印章,别管是哪个朝代的皇家,都教人忍不住惦念。
而平欢公主也小有名气。
她出生在前朝末代,父皇昏庸,不知听了谁的话,言那年诞下的皇族后代可教朝堂安稳,便为她册封平欢,享天下供奉。
说她过得好吧,比起那些不被问闻的皇子皇女,确实还不错。
可说好,又哪里有人每日吃食饮水都要事事管控,活得像个提线木偶,连多说一句话都可能引得父皇不悦。
百姓不知事,奉她为神女,可艰难时又恨她,恨她无所为。
直到最后大启皇祖破了前朝都城,才结束了她有些荒诞的人生。
听闻人被放为庶民,后不知所踪。
传言蛮多。
时下还有许多平欢公主的话本子。
这等秘事,大家都是听听便罢,宿幼枝不由想起盛延辞讲过的那些故事,若是小王爷,有没有可能是知道的?
但这事就没那么好问了。
“一千零五十两!三十七号贵客出价一千零五十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