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忽然给他发来了余额不足的讯息。
盛临意怔了怔,这才想起他的另一桩困境,也是王隆轻易拿捏原主的原因。
原主的经济能力并不乐观。
小说中,原主跟裴艺南同居时合租了一套老房子,许多旧物都摆放在其中,即使后来他们搬去了NTG组合的公司宿舍居住,原主依然舍不得那承载着二人会议的场景,遂独自一人继续支付着老房子的租金,期待有一天裴艺南能想起回来看上一看。
所以钱就是这么流水般的花费出去,盛临意望着银行卡上可怜的两位数余额,想着至少得有个千把来块让他渡过难关,好赖不至于流落街头吧。
借钱自然是不合适,尤其还是现在这么个敏感时期,更要谨言慎行,盛临意思忖良久,忽然想起,原主曾送给过裴艺南一条爱马仕的项链。
那条项链价格不菲,找人配货都配了好久,原主用着自己唱OST赚来的第一桶金,买来后自己都舍不得带,竟然送给了裴艺南。
NTG还没有火到能接高奢代言,那条项链也成为了裴艺南身上的第一件奢侈品,裴艺南一直带着。
原主将这视为裴艺南对他的珍重,殊不知这只是裴艺南爱财的一种表现。
H家的项链就算是二手转卖出去也能卖不少钱,盛临意眯了眯眼,觉得这“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样也不能一滴都收不回来。
他翻过手机,给裴艺南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本以为裴艺南会拒接他的电话,毕竟主角攻已经在自己这里碰过太多冷钉子了,但出乎意料的,电话很快接通。
“喂?”
裴艺南出声,嗓音听起来有一股浓浓的疲惫。
周围的环境也很安静,他似乎是避开了人接听的电话。
盛临意挑了挑眉。
他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吗?还是说裴艺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想跟他说?
有意思。
心底盈出一些猜想,眼下需要验证。
“哥哥,我出院了,想见你。”盛临意轻声道。
他的嗓音轻柔,吐字间裹挟着一些柔软松弛的呼吸,蓬松的像云,给人以人畜无害的感觉。
“好。”他听见裴艺南说:“地址你定。”
我定?盛临意更想笑了,从前可一直都是原主在追着裴艺南跑啊。
“就公司楼下的咖啡屋吧,离你近。”他说。
裴艺南:“离我近......临意——”
电话挂断。
说完那些模棱两可的撩人之词,盛临意没有给裴艺南在电话内直抒胸臆的机会,他走到楼下,发现裴艺南给他发消息说“我到了”,接着发来一张自拍图,背景是那家小咖啡厅。
裴艺南的眼神没有看镜头,在看别处,单手托腮凹出锐利的下颌线,帅气风骚的样子。
像只发/情的公孔雀。
这么迫不及待,仿佛一夕回到了和原主热恋的时候。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在身边久了的朱砂痣会变成蚊子血,白月光会变成饭米粒,所以书里主角攻受的爱情真的有像书里描写的那么坚不可摧吗?
当然,盛临意不关心什么爱情不爱情,他只注意到裴艺南脖子上的爱马仕项链。
二十分钟后,他抵达目的地。
这片区域是出了名的“地下明星街”,许多刚起步的经纪公司和工作室都聚集在此处,十八线糊咖们每天上下班低头不见抬头见,自成一个商圈,倒也不用担心狗仔拍到谁或谁。
盛临意走进咖啡馆,发现裴艺南给他点了一杯全糖的雪顶咖啡。
他的嗓子刚动完刀子,又是糖又是冰,真是不顾他死活,盛临意在心底冷笑。
“临意,我特意为你点的。”裴艺南望眼欲穿:“我等你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我们从前的事,你为我做的第一杯手磨咖啡,把我苦的眼泪都出来了,那么难喝的东西但我为了你还是喝了下去......”
盛临意没有碰。
他想,原主当时磨豆子磨的手都破了,这家伙居然在嫌弃咖啡苦,觉得是原主强迫了他,明明不想喝可以不喝,但践踏原主的付出已然成了主角攻的一种习惯。
他望着裴艺南的脸,淡然道:“哥哥,你是不是跟薛梓初在一起了?”他的语调里难掩悲伤:“如果你们在一起了,我会退出你的世界,还有NTG。”
裴艺南当即否认:“我没有!都是公司的安排!我不想,甩都甩不脱!”
“是吗?”盛临意苦涩道:“他一个人发那种引人误会的视频,还要全团帮他解释,跟他一起挨骂,尤其是你,哥哥,你帮他善后我看着好心疼,不然我帮你发个声明吧,证明你们没有霸凌我......”
裴艺南一怔,眼底闪过惊喜之色。
“好!”他斩钉截铁道:“你就说全团搞不清状况的,只有薛梓初一个人。”
这可真是......
盛临意心底的嘲弄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现在站在了NTG团队里的道德制高点,他帮谁说话,谁就能洗白。
裴艺南为了这点利益,就要背叛薛梓初了。
不知道薛梓初听到这些,心里会作何感想。
小人以利聚以利散,古人诚不欺我。
“你最近跑到哪里去了,也不接我电话,搞得我很担心。”裴艺南似是怕冷场,努力的找话题维持气氛。
“老房子,我不敢回公司,怕隆哥骂我。”盛临意说:“可是房租也要到期了。”
“我立刻续!”裴艺南说,他低头就给房东转账。
盛临意忽而倾身靠过去,展开双臂,极温柔的套住了他的脖子。
裴艺南浑身一僵,心跳的极快,他也没有躲,就任凭盛临意虚虚的抱了他一下,而后拉开距离。
“我去上个洗手间。”盛临意微笑。
“哦好。”裴艺南说。
盛临意起身走了。
裴艺南在原地等了又等,忽然发现青年上洗手间连包也带走了。
他隐约觉得不对,而后给盛临意发消息。
“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声明?”
“你去哪儿了?”
“盛临意!!!”
每一句话后面都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他被盛临意拉黑了。
裴艺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慌忙在身上乱摸,毫无头绪的回想和思考,终于,在手摸着空空如也的脖子时,发现了事情的端倪。
“盛临意!!!我操你妈!!”
那厢,盛临意径直出了咖啡厅,他将那根项链抛起,攥进掌心,笑容灿烂。
从现在开始,盛临意,扬帆,起航!
“阿嚏!”他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盛临意驻足,懊恼的东张西望。
从刚才开始他就隐约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盯的他脖子发凉,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后来变得不太明显了。
但眼下,谁又在背后骂他了?
第16章
事实证明,金钱就是当代社畜的第一生产力。
法务部的小姑娘们也不怕熬夜长皱纹了,出文的效率奇高,须臾就轻而易举的逆转了网上的舆论风向。
这些发展都在沈顷哲的预料之中,他内心无甚波澜,随手划掉几条法务部小姑娘争相发来的邀功的截图,扭头接过了副导演递来的平板。
“几个主演都敲定了,最近就先试了一下妆,这里是定妆照合集,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副导演说话的气息有点儿虚。
“玫老师的审美一向在线,有她把关应该问题不大。”沈顷哲淡声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平板上,美丽的长裙少女,魁梧的冠冕帝王,器宇轩昂的侍卫,神秘的蒙面刺客......配饰衣着无不精致妥当,将人物的特点以及演员本身的特长发挥到极致,
直到白一帆出现。
沈顷哲的手指顿住。
副导演的菊花一紧,头顶开始冒汗。
果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沈顷哲面无表情的摸出手机,给通讯录里的“苏玫”打了个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
“喂?沈导。”圈内知名妆造团队的领头人苏玫正踩着一双细高跟鞋在走廊里狂奔,“我在来的路上了,您有什么意见直接说——”
“你什么时候开始走爆改妆路线了?”沈顷哲盯着那张淡妆浓抹的“戏子”的定妆照,悠悠的发问。
苏玫汗流浃背:“没,没有啊,我是什么路线您再清楚不过......”
“鼻子是画的,眼睛是画的,颧骨是画的,下巴是画的,他有什么东西是真的?你不觉得他跟其他人的画风格格不入吗?”沈顷哲的眉头越皱越紧:“重点是画完还这么丑。”
苏玫:“......”
副导演在一旁颤声道:“沈导,玫老师尽力了,白一帆他的脸就是很普,之前也一直走的是氛围感帅哥的路线,特写镜头都是一帧一帧修,单说把他的眯眯眼画成丹凤眼,玫老师就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至少损失了两版双眼皮贴。”
“你自己看看,不想吐吗?”沈顷哲将平板丢给他。
“想吐但是——”副导演低声说:“宋总的意思是,让您不要那么苛刻,也就一两秒镜头的事情。到时候白一帆身上会多带一些代言商提供的首饰,赞助费也有了,且现在换人是不可能换的了,白一帆已经在圈里放过话,谁敢来试这个角色,就是跟沃总过不去......”
“让苏玫别来了。”沈顷哲说。
副导演松了口气。
“玫老师你忙你的去吧,沈导不纠结了。”
“太好了太好了。”苏玫长舒了一口气,竟也是感激涕零,“谢谢沈导体谅。”
“那您看开机的日子定在下个月中旬怎么样......”副导演说。
“下个月的事情下个月再说。”沈顷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