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迹笑着跟他挥挥手,二者再没有其他交流。边迹回到靠位,朝左边让了让,安静地等严岸阔上车。
约莫一分钟后,右手边的车门打开。严岸阔一身黑色,衬得驳头处的链子分外精致显眼。
“你戴它可真好看,怎么长的这张脸?”边迹指着他的衣领,如实夸赞。
严岸阔微微侧头,下巴线条被窗外的灯照得很硬朗,“是你挑礼物眼光好。”
边迹被夸得很受用,笑得眉眼弯弯,对司机报了个地址,又转头问严岸阔:“今天喝了很多吗?”
严岸阔先是摇头,然后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就三杯,现在头有点疼。”
边迹没跟严岸阔喝过高度数的酒,因此也不知道这个量是多是少,想着既然严岸阔主动打电话过来求助,那应该是醉了。他找司机拿了个靠垫,放在严岸阔背后,“你靠着睡会吧,到家了告诉你。”
“好。”严岸阔说完便闭上眼睛,毫不客气地睡了。
司机让边迹直接在手机上边迹输入地址,他轻车熟路地照做。车照着地图行驶几分钟后,遇到红灯,边迹便侧头看着严岸阔的左脸。
男人下颌线明显,喉结凸出,眼皮正在轻轻的颤动。
边迹看出神了,便凑得更近,这时严岸阔忽然开口,说:“没睡着。”
边迹吓一跳,赶紧撤回脸,装作没事:“正好,你家快到了。”
“边迹,”严岸阔睁开眼,探究地看着正强作镇定的人,忽然道:“刚刚我碰见林宇了。”
边迹想了想,觉得确实有件事需要让严岸阔知道:“我也看见了,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嗯,这次是校友会。但他跟我并不是一个导师,所以我以为他不会过来。”严岸阔解释道。
边迹摇头,“没事,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哦?我什么样的人。”严岸阔来了兴趣。
边迹思索再三,确认道:“不会拖泥带水的那种人。”
严岸阔被他逗笑了,歇了会,收了笑,忽然问:“你呢,对前男友也是这个态度吗?”
这时司机正想搭话,听到这句后奇怪地看了看后视镜,最后眼观鼻鼻观心地闭嘴。
边迹被问得措手不及,苦笑道:“严律这么八卦啊?”
严岸阔说:“随便问问。”
人家随便问,边迹却不能随便答,像个被提问的小学生那样,坐直了:“你要是问上一个……他是机长,以前跟我在同一家航司,肯定免不了碰面。但我跟你想法一样,翻篇就是翻篇,没必要跟过去纠缠。”
“我记得你说过,是两年前跟他分的手。”严岸阔忽然认真,眼睛里的光都暗下来,“你们是大学同学?”
“不是,在飞机上认识的。”边迹照实说。
严岸阔重复道:“哦,飞机上认识的。”
边迹苦笑,“我们这行在飞机上时间比较长。”
“边乘务长还挺敬业的。” 严岸阔幽幽地说。
“……”边迹没敢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指着前面的路口说,“前面就到了,这个车能停进去吗?”
外来车辆要提前报备才会放行,今天属于临时情况,估计出租车进不去。
“没关系,门口停吧。”严岸阔说完,司机便在路口停下。
边迹跟着他一块下车,怕他喝多了站不稳,特意上手扶着。司机一刻都不想多待,把人撂下后飞也似的跑了。
“我送你上去。”边迹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生怕人倒了似的,“你不用使劲。”
严岸阔一米八六的个子,居然要被人搀着走,怎么说都有点滑稽。他任由人挽着,因为走得太稳,还被边迹质疑:“你是不是根本没醉?”
“是。”严岸阔倒是说得坦荡。
这么直白,边迹都有点不会了,还好电梯来得快,他赶紧松开手,说:“你家到了。”
严岸阔恢复平日里那种冷静自持的模样,低头刷了面容解锁,推开门,问:“进去坐坐?”
“不不不!”边迹连连摆手。
于他而言,家是非常私密的地方,尤其是独居的家,意味着绝对界限分明的私人空间。他自己的小公寓就从不会带人进去,谁都不例外,“不合适。”
严岸阔没他那么重的划分意识,不明白边迹为什么拒绝。上次他已经给过暗示,这次更是忍不住直接问:“哪里不合适?屋子里没别人。”
“不是有没有人的问题。”边迹被说笑了,“是我不习惯去别人家里。”
严岸阔会意,也尊重,点头称谢后,进屋拿了一盒东西。
边迹见状,知道他又要送礼物,婉拒道:“别,上次送的香水还没有用完。”
严岸阔忽然凑近了,低下头,在他脸颊附近闻了闻。
“银色山泉吗。”鼻尖从额角滑到颈部,却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好闻,衬你。”
边迹咽了下口水,艰难开口道:“嗯,谢谢。”
严岸阔又问:“是特意用着它来见我的?”
边迹确实是带有这种小心思,可被当事人拆穿,还是有点小羞耻。他点点头,为自己解围:“我以为看我用你送的东西,你会比较高兴。”
严岸阔轻轻笑,热气喷在边迹下巴附近,有点痒,“我确实高兴。”
没等边迹暗喜,严岸阔又勾起自己西装上的链子,提醒道:“还有,我也是特意戴它来见你的。”
边迹惊讶地抬起头,正好撞上严岸阔称得上深情的眼神,简直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来形容,只好像个摇尾巴的小狗那样重复强调喜悦:“谢谢你!我非常非常非常高兴!”
严岸阔笑,“那就好。”
两个人在没开灯的门口站了半天,好在小区独门独户,不会有人来到这一楼层,也就没有恼人的光亮来打扰这片暧昧的黑暗。
“介意帮忙取一下吗?”严岸阔等了半天,没等到更多反应,不得不主动开口,“这个链子,卡在扣眼上了。”
边迹赶紧应“好”,抬手帮他解自己送出去的礼物。
在严岸阔面前,一米八一的身高有点不够用,取领口的东西不需要怎么低头,视角优势让这个看起来很难解的链子很快就听话掉了下来。
边迹不算一个很听话的帮手,他在绕开结的时候,故意用手指碰了下严岸阔的喉结,然后指腹一路向下,滑到锁骨附近。
“取下来了。”边迹将链子绕在食指上,指尖划过严岸阔的手背,随后来到他的中指附近,拉起来,举到自己的脸边,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将链子落到他的手心,“你收好。”
严岸阔并没有看链子,大方地跟边迹对视,然后诚心说了句“谢谢”。
边迹收回手后,暗暗为自己的胆大包天后怕,更为严岸阔的默许窃喜。他得寸进尺:“要说晚安吗?”
严岸阔愣了下,像想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似的,听话地说:“晚安。”
“我们那边,晚安前是要拥抱的。”边迹半开玩笑地说,“严律知不知道这种习俗?”
换做平时,严岸阔肯定对这种拙劣的谎言不屑一顾,这时却像玩上头的小朋友,张开双手说:“很巧,我也听说过。”
没等边迹反应过来,他率先拉过边迹的手,将对方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腰上,对着耳朵小声吹气:“晚安。”
手掌下的温度很高,有些灼人,饶是边迹也很难顶得住这种撩拨。他艰难地回了一句“晚安”,迅速脱离了这个怀抱。
严岸阔看着他烧红的脸颊,打趣道:“脸皮这么薄。”
“还好。”边迹伸手试图降温,“这里不通风,太热了。”
“是吗,”严岸阔得理不饶人地戳穿,指着他的胸口,明知故问,“心跳这么快,也是因为热?”
【作者有话说】
新进度达成:抱了!
第40章 我会心疼你
被追求对象这么撩拨,换谁也顶不住。边迹生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干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找个由头提前回家了。
因为受伤病假的缘故,边迹这个月飞行时长还不到五十,过夜费也不高,绩效算下来实在吃亏,所以边迹接下来的排班都很满,基本每周都是大四段。
飞得多了,遇到的糟心事也就多了。
经过北京的时候,边迹遇见一位航空爱好者,他拿着一本飞行日志让机组帮填。但是,X航出了新规定,认为航路点、油量监控等信息涉及民航机密信息,所以机组可以拒绝要求。
当时边迹正在备餐,收到日志后,征询了机长的意见。
机长也在忙,就让边迹代自己填写航班号、机型、起落时间等公开信息。
边迹填完后,交还乘客,为表歉意,还特意在日志后附上乘务组的赠言。
然而对方并不满意这些信息量,问他:“为什么是你填?机长呢?只有他能填上这些空白吧?”
边迹耐心解释:“实在抱歉,其他数据公司有规定,不能公开。我们每个月都有客机开放日活动,您要是感兴趣,app和小程序上可以了解,我也可以帮您报名参加。”
对方听了,仍旧面露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行吧。不过,怎么就你们公司有规定啊?我坐其他航班都让填。”
边迹继续道歉:“不好意思,不同航司的内部管理不一样,乘客需要的专业数据也有不同。您看,还有其他需要吗?”
“没了。”对方不悦地说。
边迹为了安抚乘客情绪,还给他送了个小卡片,请他体谅。
对方没表现出不满,边迹就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起飞前,边迹突然被通知,接到一位乘客的投诉。投诉理由除了飞行日志没写全外还有一条,说自己作为白金会员,没有获得应有的有温度的问候。
说起这个就更无奈了,这条航线是出了名的差旅黄金线,当时机上有三十多位白金,飞行时间又短,挨个问候根本不现实。再加上公司为了成本还减员了1人,机上只有9个乘务,要负责330人、国际4段的餐食和服务,不停倒车腾车都忙不过来,人手根本不够。
所以,当时边迹只能第一时间舱内广播,说明情况并致歉,没想到这也能被拿出来迁怒挑理。
边迹看着手机上的通知,简直哭笑不得。
虽然飞了十年,多离谱的乘客都遭遇过,但刚复工就收到投诉,实在是额角触霉头。
行程一结束,边迹就要回基地跟航司汇报机上情况,从事件经过到迎客流程,甚至广播时间都要准确记录。
最后,航司认为广播问候的处理方式还是不够到位,让边迹提交检查整改报告,并且跟当事乘客道歉。
事情说大不大,却影响心情。
边迹带着处理结果走出公司,心里烦闷,正巧碰到聂杭,他就顺口跟对方复盘了一遍。
聂杭最近的糟心事也不少,很能感同身受。他不解地问:“管理部也太拎不清了,当时飞机上那么多会员,难不成让你们挨个问一遍?那大家都别飞了,还干不干别的了?”
“唉,我当时广播完就应该给大家再送个手写信的。当时忙着处理飞行日志的事,就忘了这茬。”边迹走出公司后,找到路边的长椅坐下,仰头看着远处,“没抱怨的意思,确实我没做到位。就是觉得最近怪倒霉,跟你聊聊。”
“你不是圣人!都面面俱到到这个份上了,还想怎样?真给两百个人写信啊?”聂杭骂骂咧咧地生着气,“服了,那个乘客脑袋也不灵光!飞行日志本来就不是你分内的事情,你帮他忙,还给他惯出病来了!”
“没办法,我们这行嘛。”边迹自嘲道,“服务第一,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