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知鱼那边你没说吗?”冯青梅小心地问。
叶池攥紧手机:“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简知鱼知道之后身体一定会受不了。
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冯青梅发来的照片。
叶池点开大图,皱眉仔细看了两眼,忽然间屏息凝神,视线定住。
随即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尖锐地刺痛了一下:“!”
“怎么了?”冯青梅见他表情不对,紧张地抓着他问。
“……没什么。”
叶池闭上眼深呼一口气,这人的背影穿着黑衣灰裤,很普通,乍一看并不熟悉,但他认得出这个男的手背上的刺青。
那天简海平在家,有人过来给他送资料,走的时候刚好被叶池遇到,只是随意瞟了一眼,看见他手背上黑色的一块刺青。
叶池当时并没有放在心里,今天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骤然想起,脑子里两个画面瞬间重叠。
施暴者和和发布施令者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他的心里倏地滋生出一团野火和恨意,眼底阴沉得吓人。
但这事让冯青梅知道了只会凭添担忧,他没有说出来。
在墓园办完闪电的后事之后,工作人员交给了他一块吊坠小牌子。
那是一块刻着蓝色小闪电标志的牌子,在那天晚上被简知鱼亲手戴在闪电的脖子上。
现在却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叶池的掌心里。
他低头看着铭牌,沉默良久,打车回简家后,直奔简海平的书房。
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书房在三楼,叶池没有进来过,按理说,进屋应该要先敲门,但他觉得简海平不配。
他直接推门而入,反手关上书房的门。
房间幽静,冬天光线不是很好,书桌上便开了一盏台灯,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都没有声音。
简海平正坐在书桌后面看一份文件,见叶池一声不吭就直接进门,脸上浮现出明显不悦的神色:
“没人教过你敲门吗?你有没有家教?”
“肯定是没有的,毕竟父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叶池丝毫没有局促,直接走到书桌面前。
这话落在简海平耳朵里,倒让他觉得新鲜,气忽然就没了,饶有兴味地看着叶池:“一般的十七岁学生并不会是你这样的表现。”
叶池冷笑了一下,没功夫跟他扯,直接问:“东十四街的那条金毛犬,是你让人去打死的吗?简、叔、叔?”
简海平闻言一愣,随即笑了:“就为了这事?”
叶池的视线一凛。
“的确是我让人去处理的,不过是打死了吗?大概是底下的人为了图方便吧。”
简海平的态度十分敷衍随意,仿佛这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他不在乎狗的去向,也不在乎狗是否活着。
叶池只觉得有一股寒意在全身蔓延,将他冻得僵直了身体,连声音也变得仿佛淬了冰:“为什么?”
简海平失笑:“原因可太多了,这条狗让知鱼变得叛逆、变得会说谎,甚至于对他的安全产生了威胁,这种有害身心的东西,留着干什么呢?”
叶池想到若是简知鱼站在这里听到这些话,情绪会有多崩溃,便恨不得一拳打在面前这个人的鼻梁骨上。
“如果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那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们这个年纪,就是容易被一些外物影响身心,把路走歪了。”
“我听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学习能力也很强,应该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你现在要因为一条狗,跟资助你上学的叔叔关系破裂吗?这可不划算。”
是不划算,叶池握紧拳头。
总要有一天让你也真实地痛苦过,那才算划得来。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我写着也很生气啊
第30章
叶池以前希望简知鱼的话能多一点,但现在他觉得对于最近的自己而言,简知鱼话少反而是一种好事。
之前都是刘老板和他在微信上交流,刘老板把闪电的照片和视频发给他,然后他会拿着手机再给简知鱼看。
这两天自然没有照片和视频,而由于不久前才去看了闪电,简知鱼对此也没有过多的怀疑。
只是对叶池的状态有些疑惑。
他以为是父亲的缘故。
那天叶池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时,被他撞见。
当时叶池的脸色很难看,浑身戾气,眉宇间透着的阴鸷冷漠让他看起来生人勿近,眼神里还隐隐泛着一抹明显的恨意,那股冰冷的气息让简知鱼顿住脚步。
“叶池?”他迟疑着叫了他一声。
叶池闻言回神,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眼神里没有刚才的恨意和阴霾,有的只是浓重如墨的痛楚。
简知鱼不知道那抹痛是为谁,但看着他出来的地方,便能很明白地知道他的恨是恨谁。
“是我爸对你说了什么吗?你不要在意他的看法。”
叶池心一软,摇头,走上前去突然抱住他,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里,闷声道:“小鱼你是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好神奇。”
颈项间有温热的呼吸,简知鱼不自在地动了下肩膀,但没有躲开,纳闷:“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夸你可爱呢。”
“……走开。”
元旦假期,樟城下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花园里铺满了一层银白,枝桠上也挂着干净的雪花,动一下便簌簌地落下来,跟几个月前飘舞的蓝花楹花瓣似的,只是变了颜色。
简知鱼呆在卧室里,看着外面的漫天飞雪,画完了画纸上的最后一笔。
屋外有人敲门,简知鱼把画纸翻了个面遮住,开口道:“进来吧。”
叶池开门进来,看他一眼:“在干什么呢?”
“画画。”
“画我呢?”
叶池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简知鱼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没有瞒他,把桌上扑着的画纸翻开:
“确实是。”
叶池蓦地愣住。
画上的场景他非常熟悉,就是他发给简知鱼的照片场景。
那张照片是简知鱼坐在琴房里弹钢琴,但在这张画上,照片里的人却从简知鱼变成了叶池。
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光影的交叠、暖色的木地板、窗外摇曳的金黄树叶、黑白的钢琴键……
只是人物被交换了。
叶池的心倏地疼了一下。
“送给你的……自画像。”简知鱼悄悄地笑了。
不是要自画像吗,这就是自画像。
他以为叶池会气急败坏,说他偷换概念。
但没想到叶池只是非常珍视地将画纸收进了怀里,然后问他:
“你说你没有画过人物,那我是不是你画的第一个人?”
简知鱼的心脏猛然一跳,避开他的眼神:“画着玩的,哪会想这么多。”
“那你现在想想呗。”
叶池要是不说,简知鱼还真没意识到,他确实是自己认真画的第一个人物。
画的过程中,每一笔是怎么落下的,他都记得。他微微失神。
叶池摸着画纸,也有些出神。
他最近愈发意识到,简知鱼呆在这样一个简家是不可能幸福快乐的。
只要他还是简家的孩子,那就不可能。
可如果现在将真相说出来,两个人最大概率将会面临的状况就是分开,他也不确定小鱼的身心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冲击。
为什么非得选一个家庭呢?
他们两个人即将成年,即将高考,他有信心能考一个非常好的学校,学费对他而言也不难。
那时候再说,或许叶家和简家都不再是他们的束缚,他们可以一起逃离这个地方,永远不再回来。
就算那时候简家动用些手段,迫使他这个亲生儿子必须为简家做事,那他也不怕。
他不是简知鱼,他对这个家没有感情,正好可以给那俩添堵。
六个月的时间,他恨不得一眨眼就过去。
只是心里沉甸甸的,就像被厚厚大雪掩埋着他的心事,难以启齿。
他忽然在想,若是简知鱼不愿意和他走怎么办?
“你在发什么呆啊?”
叶池回过神:“我在想我的秘密。”
简知鱼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你还有秘密?”
“有啊,有两个,你想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