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太过孤僻也就这个好处,因为知道原峥不会给什么热烈回应,所以反倒是懒得和他聊了,乡亲邻里们这会儿就抱的这种想法,他们默不作声避开一条路,原峥走了进去。
“坐这。”舒荷拍拍身侧的位置,原峥刚坐过去,就被人踢了踢小腿。
他看向舒荷,舒荷抬着苍白的小脸,一副就想找茬的模样瞟着他。
原峥皱眉:“烧多少度?”
“三十八度五呢。”伯母叹气。
打几个小时针,又要花一笔钱。
可这钱又不能不花。
原峥应了声,想了想还是问舒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舒荷愣了愣,他其实一直想喝冰冰凉凉的饮料,还有面包。
可没有多余的钱买这些。
伯父伯母付钱的时候,他听到他们悄悄叹气,揉得皱巴的钞票从红色塑料袋里掏出来,零星几张。
舒荷不好意思问他们买。
他只能想,等自己以后挣钱了再买零食,看到原峥的时候,舒荷想的也是做一点任务。
没想到原峥会这么问他。
愣了一会儿,原峥就见面前的少年吸吸鼻子,眼睛里好像有微润的水光浮动,望着他,声音小小的,还有鼻音,告诉他自己想喝橘子味的冰饮料,还想吃那种长长一条的软面包。
原峥没有说生病了不能喝冰的,只是点头,对他说等自己几分钟。
离这三分钟的位置就有一个小卖部,原峥找到舒荷想吃的面包饮料,还给他拿了两根棒棒糖和酸奶。
这些钱加起来,够买一把伞了。
原峥侧头看了眼,干脆还是顺带买了伞,付完钱,他带着东西回去找到舒荷。
伯母很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她也不太好教育小荷,毕竟只是侄子,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她会教他不要顺着话题和人要吃的,因为这种话一般都是客气。
原峥摇头,将长条面包递给舒荷,舒荷没胃口吃早餐,但对这个还挺有胃口的,他挪着屁股到原峥身边,一边咬面包,一边吃得腮颊鼓鼓,声音含糊地要他帮自己倒一杯饮料。
“有杯子吗?”
原峥抬眸,伯母拿着玻璃碗递过来,他接到手里,给舒荷倒了半碗冒着水汽的饮料。
舒荷一手拿面包,一手打着针,都没什么力气,他低头贴着原峥手里的碗,咕叽咕叽喝了两口,喝得唇瓣湿润,微冷的温度总算将唇瓣润得红艳了。
软软呼出一口热气,舒荷又低头,跟只被人投喂的小流浪猫似的,白净小巧的脸蛋在原峥垂着的眼眸着格外醒目。
他不动如山地托着碗,按在边缘的指骨无意中被少年发软的腮颊碰了碰。
“还是有点热。”
舒荷蔫头耷脑直起身,脑袋靠着原峥略僵硬的肩,拿过一把圆圆的印着小广告的扇子,递过去,“原峥原峥,帮我扇扇。”
“……”
莫名其妙的,原峥就成这个小少爷的奴仆了。
又是喂他喝饮料,又是举着扇子给他扇风,偶尔还得因为微动的肩,被睡不好的小少爷咕咕哝哝地凶两句。
伯母欲言又止。
原峥抬头,对着伯母轻轻摇头,她见状也不好讲了,思来想去觉得这也不是小荷的错。
至少一年以前,小荷在大城市就是这样被人宠着的,要说是错,也是父母的错。
伯母自我攻略片刻,又过了两小时,针打完了,原峥帮舒荷拔出针,用棉签止血。
做完这一切后,原峥站了起来,他的肩被人靠了两个小时,这会儿有点僵硬,但原峥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低头拿起了自己刚买的伞。
“我回去了。”原峥对正在吃棒棒糖的舒荷说。
舒荷点头。
他苍白的脸润了一些,有了血色,这会儿难得没找茬,乖得很,原峥倒还不习惯了,多看了他两眼。
深褐色的眼瞳,在这一刻呈现的情绪很难令人看明白,舒荷看不懂,把菠萝味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奇怪:“你那什么眼神呀?”
原峥:“……没事。”
不知道主角什么意思。
舒荷晃了晃脑袋,把自己晃得清醒了些,接着腿脚无力地飘进自己的房间,拿下按着针孔的棉签,扔掉。
一直到下午,发烧带来的余韵才算消了些,舒荷难得渡过一个没作业的假期,十分积极地冲到了原峥家里,继续任务。
看他重新变的有活力,原峥也没计较他说帮自己炒菜结果倒多盐和酱油狗都不吃这事了。
———
经过生病那次建立下的革命友谊,舒荷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原峥家跑。
他已经不给他点倒赞了,那太低级,小反派现在欺负主角的办法已经变得十分高端——在他家写作业写到很晚,害主角不能睡觉!
不能睡觉会导致起不来。
起不来会导致第二天上班迟到。
这时候,舒荷再假模假样指点:“你应该创业,其实我会算命,我看你命里有财,只要创业必能成为成功人士。”
每当这时候,原峥就会上前拖过舒荷面前的作业本,“写不完了我帮你写,很晚了,写完我送你回去。”
“……”
可恶哦。
除此之外,舒荷还开始吃两份早餐。
家里喝完小米粥,扭头还去原峥那吃他做的小笼包,有时候上学来不及,原峥还给他打包让他路上吃。
主角人真的很好。
可惜遇到他这个反派了。
舒荷拎着小笼包飞奔进教室了,今天迟了十多分钟,他跑得脸颊发红,刚坐下就见陈望青收回了递面包的手。
他立着课本,把自己挡在课本后面,想到陈望青常对自己进行的分享行为,不由睁着晶亮的杏眼看他,软软道:“陈望青,你吃小笼包吗?”
陈望青看了看舒荷手中拎着的小笼包。
小小的,有六个。
他怕舒荷吃不饱,摇头拒绝了,“我吃过了,这个面包……还是买多了,你要吗?”
“要。”舒荷接过来,然后给他分享两个小笼包,“我哥做的,味道很好。”
陈望青应了声,随后细心观察,见自己给的面包比四个小笼包都要大了,舒荷应该能吃饱,便接过两个小笼包,没有拒绝好意,“没听说你还有哥哥。”
“不是亲的,比我大几岁,只能叫哥哥。”舒荷咬着小笼包发出嘘声,老师来了,两个小同学手忙脚乱低头看课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等老师离开,陈望青才悄悄对舒荷说:“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你怎么不叫我哥哥?”
舒荷:“哥哥。”
陈望青:“……”
还、还真叫啊。
陈望青万万没想到舒荷叫的这样轻松,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点飘了,他咳了两声,拍拍胸脯说一声哥哥一生兄弟,以后他会罩着他的。
舒荷低头悄悄吃小笼包,抿出露出点小酒窝飞快点头,“可以可以。”
下午回家,舒荷将自行车停在原峥家门口,原峥今天下班很早,现在正在做饭。
舒荷是个很好养活的小孩。
他爱吃的有很多,不爱吃的努努力也能吃,原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舒荷会来蹭饭后,他每次去菜市场买菜都想多买点。
哪怕最后吃不完。
舒荷溜进来,看见原峥在洗菜,原峥听到动静,知道是他放学了,所以没有回头,只道:“一会儿可能要下雨。”
舒荷喔了声,“我会吃快点回去的。”
原峥:“我的意思是,我多买了一把伞,等会儿可以一人一把,我送你回去。”
欸?
舒荷垫脚去看原峥,凑到原峥身侧,盯着他看,原峥关上水龙头,回视,“怎么了?”
“你人好奇怪呀。”
被反派欺负,都不反抗的。
原峥不清楚他说的什么,也没问,就这样默认,吃完这顿饭后,舒荷一个人撑着伞回家。
没下什么雨,一点毛毛细雨而已,他往前跳两步,到家的时候看见伯母在和自己正在上大学的堂哥打电话。
他不是很饿了,就没有留客厅吃饭,而是直奔房间写作业。
———
舒荷上学,原峥上班,偶尔下班早舒荷还在学校,他会骑着自行车跑去看一眼。
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除此之外,原峥偶尔会去舒家坐客,更了解舒荷一些了,知道他原本在大城市生活,被养出了些娇气性子。
娇气是有。
但是挺好养。
伯母打开话匣子,“哎原峥啊,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轻松的工作介绍啊?”
原峥回神,“什么?”
“我在想,小荷这个年纪够不够?能打寒假工吗?”伯母琢磨着,“我家那小子高中那会儿没打过寒假工,我也没了解,这个年纪是不是算童工?”
原峥:“……”
原峥顿好几秒,“他父母没给他留遗产吗?”
伯母:“留了啊,但是不怎么多,可能供不了小荷两年,我跟他伯父还有明齐要供,我就一直琢磨着这事,现在家里能挣钱的也就你舒叔。”
原峥抬头看着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