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女人眼光那么独到一眼看中他,是况争花了大价钱,从曾经做红棍时守过的场子里挑挑拣拣选出其中一个经验丰富的楼凤,飘洋过海运来澳门,替他送来梦幻爱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阿秋嫂当然全力配合,除了若即若离、勾人心弦的老道调情手段,她还无意间表现出了同丰朝宗拥有同种“特殊爱好”。
丰朝宗见状大喜,越发地对她爱不释手,三番两次示爱,同样地许诺有朝一日一定带她返回香港做阔太太,只盼快快同她春宵一夜。
阿秋嫂表面应承,背地里同况争埋怨:酸话真多,钱却一分都没有,恶心得老娘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又道:开玩笑,与赌鬼做夫妻,不如即刻重新投胎。
况争十分同情她,加足了精神损失费,阿秋嫂这才高高兴兴继续同对方虚与委蛇。
你看,就连应召女郎也知赌鬼的话不能作数。
丰姗不是要和他争么,她养了个好儿子,如果儿子同她一条心,那说不定真有胜算,可偏偏儿子不听她话。
哥哥倒是和她一条心,可惜不成器。
沈宝寅很早以前就模糊觉得,丰朝宗大概会是步好棋,你看,这不是就即将派上用场?
这么好的把柄送到沈宝寅手上,他不用就太可惜。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一些伏笔,或许有些朋友会觉得看得云里雾里,没关系,等到后面几章更新了一起看就能看懂啦。啾咪!
第56章 将你连同人间浸没(11)
听到沈宝寅询问丰朝宗的踪迹,况争的语气颇为幸灾乐祸,说:“怎么不在,赢一天输一天,被你做的风筝局杀红眼,总觉得第二天又要翻本,哪肯罢休。”
沈振东生前对这个小舅子不知多么好,工作安排好,不来上班也薪水照领,年底还有大利是,平时大年小节礼物不断,车,楼,哪样不是沈振东置办。
丰朝宗却在沈振东讣告铺天盖地传扬时毫不动容,连柱香都未曾遥敬,别提戴孝,沈振东头七未过,他更是大清早就喜气洋洋搂着女人上牌桌。沈宝寅对他连憎恨都没有,只有无尽鄙夷。
“钩子今晚可以动了。务必保护好阿秋嫂,今晚全靠她,假如她有危险,计划无条件即刻暂停,直接把丰朝宗给我捆起来带走。这个家伙很有点小聪明,分寸你自己掌握,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赶狗入穷巷。”
况争说:“沈宝寅,你确定要这么做?你怎么比我还阴?”
沈宝寅面无表情:“少废话,又不是真叫你杀人。你办影视公司的,这么件小戏法也变不好,非得沦落到动用暴力,那么我建议你趁早关门大吉。下次再发不出薪水也不要再来同我哭穷,我一蚊都不会接济你。”
“哇,要不是你叫我不准涉黑只准做正当生意,我会穷到靠你接济?管杀当然要管埋!”
沈宝寅懒得同他闲扯,即刻就打算挂线。
况争这时又叫了他一声,还有话要讲一样,像是做了错事的孩童,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要如何坦诚。
沈宝寅疑惑地哼了一声,那边却不说话了。沈宝寅不耐烦,又喂了两声,那边干脆把电话挂了。
沈宝寅莫名其妙地将电话收起,觉得他是在发神经,也没拨回去。他一向对况争的心情不太关心,只要这个人肯为他做事就好。
中环的早晨一如既往的繁忙,沈宝寅开车开得心烦,终于从一个路口驶出,探头出去看前面一个路口还是堵,干脆把车往附近商场的停车场一丢,步行回到半山的公寓。
沈振东遗嘱把浅水湾那套房留给了丰姗,沈宝寅原本就不喜欢住在那里,丰霆诓他,他才住了将近三年,遗产分割完当然立刻搬了出来。
原本他是想搬回白加道去,不过那栋别墅年久失修,住人实在勉强。他找了装修公司,但那不是小工程,短期肯定无法完工,况且如今大局未定,丰姗也依旧在眼前碍眼,干脆先在外面住下。
刚打开门,闻到厨房内袅袅食物香气,这间公寓除他以外只丰霆有钥匙,沈宝寅皮鞋外套一件未脱,走进去往沙发上一扑。
厨房内做饭的人听到声音,解下身上围裙走出来。
看到沙发上装死的一条人影,丰霆勤勤恳恳,像个贤惠的妻子,先把沈宝寅皮鞋脱下来,又把人揽着肩膀扶起来坐好给他把外套取掉,脱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盯着沈宝寅水红嘴唇几秒钟,觉得他这副没有骨头的懒惰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捧着他的脸开始亲嘴,亲了两下停下来,把他另一只手的袖子轻轻取下来。
沈宝寅半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弄自己,丰霆亲吻他的时候还主动伸了舌头。
这个吻来的快去的也快,沈宝寅还没咂摸到味,丰霆就离开了。沈宝寅意犹未尽,但没有力气去挽留,于是依然闭着眼睛。
收拾完他,丰霆转身又要回厨房,沈宝寅这时突然拉住他手,睁开眼睛说:“你妈让股东都不来,会议没开成。”
哼哼唧唧,如同告状。
公司里现在的局面,往小了说是继母子打架,大了说是两个派系争地位,辨不清情况的股东往往来找丰霆问风向。
丰霆在公司主事多年,任何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都可能扭转股东的选择。可是谁来问都没用,丰霆确实私下对沈宝寅鼎力相助,但表面上,他其实并不愿意站队,来问的人多了,不胜其烦,干脆放出话表示自己是中立派,只做事,不结党。
既然不管,自然要避嫌,于是这段日子都没去公司。
丰霆不上班,头发没有打摩丝,柔顺黑发垂在额头前面,冷峻五官也变得温柔。他蹲下来,自下而上看着沈宝寅,说:“我妈不来很稀奇?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准备,你这么聪明。”
沈宝寅有些郁闷,说:“我只是未想到连一个股东都不来。”
丰霆觉得他疑惑的表情好可爱,两腮鼓起,很像个月龄婴儿,莞尔一笑,说:“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沈宝寅不自然道:“我就只会做坏事?”
丰霆笑笑,说:“随你做什么,不许闹得太过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沈宝寅松开了拉住他的那只手,抬手捏捏自己鼻梁,喃喃道:“我可没见过你妈这么穷凶极恶的兔子。”
丰霆忍俊不禁,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好了,先吃饭。”
沈宝寅慢吞吞被他拉起来,心里有些期待,可还是警惕说:“你会下厨?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丰霆说:“先毒死你,再毒死我自己,我们一起殉情,做对亡命鸳鸯。”
沈宝寅当着他面嫌恶地皱了皱脸,转头却忍不住无声痴笑几秒钟。
三菜一汤,全素宴,丰霆不知何时修炼一手厨艺,还未凑近便觉香气扑鼻,只是精致过头反而叫人害怕,沈宝寅一开始甚至不敢下筷。
丰霆用期待眼神望住他,说:“这盅冬瓜我炖了三个钟头,尝尝。”
沈宝寅脾胃挑剔,总也不胖,这几个月,更是瘦得不像样,他心里焦急,特地找了营养师定制菜单。
沈宝寅好像被这个温和笑容捧托起来,不由自主也笑起来,双颊羞涩泛红,看一眼丰霆,又看一眼满桌佳肴,突然脑袋晕乎乎,感觉自己马上要溺死在这样平淡烟火里。
他胃口其实不怎么样,大概是心情好了些,突然又有了食欲,连吃两碗米饭。
见沈宝寅如此赏脸,丰霆满脸笑呵呵,连自己吃饭都有些顾不上,直盯着他看,又是添菜又是加汤。
沈宝寅瞧他伺候自己一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颇有些不自在,总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只小猪仔,丰霆就是那个猪倌,迫切地盼着他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好卖个靓价。
他忍不住小声呵斥,叫丰霆吃自己的去,丰霆仍是笑眯眯的,这才顾上动筷。
吃过午饭,丰霆便要离开,走前揽住沈宝寅的头颈吻他许久,等到沈宝寅气喘吁吁才肯松手,抵住沈宝寅额头说:“我还是喜欢你住在浅水湾,现在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沈宝寅水红嘴唇微微张开喘气,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我住那里,方便你想上床翻个墙就找得到人。”
丰霆似笑非笑:“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想?”
沈宝寅抬头仔细看他,丰霆站在门口,抱着双臂歪头看着他,衬衫衣袖挽起,露出的小臂青筋毕现,随着呼吸起伏,衬衫下的腹肌时隐时现。
那眼神太多情,充满对他的欲望,沈宝寅喉头滑动一下,忍不住仰头吻上了丰霆喉结,也不是吻,而是轻轻地咬,间或用舌尖碰一碰,两只手也抓上丰霆结实手臂,轻轻一勾,不太用力,也不太刻意地,慢吞吞把他往屋内带。
丰霆领会到他动情神态,喉咙突然变得干涩:“阿寅,别胡闹,我该走了。”很多事情他只是明面上不再管理,该出差还是得出差。
沈宝寅也不作声,默默地拉他,食指绕着他的拇指,小幅度地打圈。
说拒绝吧,丰霆也并不坚定,沈宝寅多拉他几下,他便跨进门槛了,还主动地,分出一只手把大门关上,另只手环住沈宝寅的腰,刚才温和从容姿态消失无踪,称得上急不可耐地,边低头吮咬沈宝寅嘴唇和面颊,边托住沈宝寅的屁股把他抱起来。沈宝寅瘦了许多,屁股倒还有些肉,软弹挺翘,手感颇好,丰霆忍不住地揉捏了几把。
沈宝寅突然被抱了起来,并且是以一个毫无安全感姿势——全身悬空,只一个屁股在丰霆手臂上有支点。他不可名状对此感到害怕,丰霆力气很大,但从未把他抱得这么高,他忍不住惊呼一声,原本捧着丰霆脸颊的手快速滑下去紧紧环住丰霆脖子,胸腹也贴紧了丰霆的胸口。
“放我下去!我快要掉下去了!”
丰霆被他害怕的神态逗笑,不仅不放他下来,还故意原地转个圈,然后在沈宝寅生气的咒骂中再次堵住他嘴唇。
躺到床上之前,沈宝寅身上的衣服就被扒光,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上好的羊脂玉,或者白瓷那么细腻漂亮。
丰霆从上面压下来,强壮的身体和火热的气息带着让人战栗不已的压迫感。
从沈振东生病起,两个人再未上过床。丰霆不主动提,沈宝寅自己哪里有脸在侍疾期间纵情,到了今天,数起来竟然禁欲半年多。
这是久别的一次,未免沈宝寅体力流失过快,丰霆把前头的工作做得非常仔细,沈宝寅得以陪着他一直鏖战到最后都未喊累,甚至洗澡时还抓着丰霆吻个不停,恋恋不舍的模样,还以为世界末日,做最后一次爱。
做到最后,破天荒居然轮到丰霆主动制止,说:“你今天出了太多次,再做下去你明天小便一定会痛。”
傍晚六点,丰霆洗完澡穿回衣服,西装一穿,立即变回冷淡高贵精英做派,为熟睡的沈宝寅盖上棉被,吻他绯红脸颊一下,悄悄离开,搭乘上当日最后一班去广州的轮船。
凌晨三点,沈宝寅接到况争电话,说丰朝宗深夜匆匆来到港口,果然看中其中最破那艘船。
丰朝宗是想要包船去香港,一开始还万分警戒,有点见势不对立马开溜的架势,船老大不肯搭理他,他反而放下心,讲老婆生仔,请船老大帮帮忙,求了半天,把所有现金交出来,这才终于上了船。登船时惊魂不定,大概没有对这场请君入瓮产生怀疑。
沈宝寅没太睡醒,哑着嗓子说:“把船开去公海,假如他老老实实的,不用管他,如果他那么聪明发现方向不对,就把他锁起来。不听话的话,给点教训,但要留条命。我知你到现在都同他过不去,我也没有忘记。但一码归一码,那笔帐稍后再算,不止我们盯着丰朝宗,他还欠了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老板一大笔钱,到时不用你亲自动手,只要递个消息,自然有人要他的命。你是否听懂,不要任性坏我计划。”
况争念书少,一听长篇大论就头皮发麻,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哦,他一定会要一只电话,他什么事都靠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妹妹,没道理这次‘杀了人’不去求助。”只要丰朝宗开了这个口,丰姗一定深信不疑,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但是只准他打一次,再来借,告诉他没有信号。等到了公海,叫你的人找台无归属的传真机,把照片传真一份到浅水湾那座屋。留句话就行,不用留号码。收到求助,又看到照片和留言,丰姗会知道要来联系谁。”
“传真机倒是好找,可是你能确保你小妈家里那台传真机到时一定是打开的?”
沈宝寅闭着眼睛,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鼻音,有点成竹在胸的意思:“嗯。”
爸爸去世后,家中佣人解散了一部分,又换了一部分,可是三叔是家中老人,又是亲戚,所以照样还是做司机,领一份薪水。这样一张熟脸,进去屋内任何人都不会感到奇怪。
三叔常常担心他走偏,沈宝寅不想叫他知道自己打算,只是谎称自己近日要回到浅水湾收拾东西,或许要办公,请三叔去书房提前将传真机打开,顺便放一些新的打印纸,当然,是沈宝寅特意准备的热敏纸——成像几个小时后,打印的内容即会自动消失。
人老了,就盼着自己还有用处,可以为年轻人做点事情,听到沈宝寅有事相求,三叔别提多么高兴,很快就把事情办妥。
况争嘻嘻笑了两声,说:“那么,提前恭喜你咯沈董事长。”
沈宝寅没有笑,不知道是太困太困,还是真的没有把这将要来临的杀伐一夜当回事,很快挂断电话。
第57章 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1)
况争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清晨六点,沈宝寅有史以来第一次接到丰姗主动打来的电话。
“沈宝寅!你到底想干什么!”丰姗的声音急切而尖锐,似乎正气得发抖。
任谁在凌晨五点天光还未亮时突然收到一个来自亲人的凄厉的求救电话,并且对方讲自己杀了人正在逃命,要你帮忙到港口接到他并帮忙藏匿,大概都会像她一般吓得魂不附体。
不要提这个被挂断的电话从此再也打不通,正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时,家中的传真机自顾自又吐出几十张仿佛凌虐现场的惨烈照片。紧跟随而来的,还有亲生哥哥从凶案现场慌张离开的所有画面组成的相片。
一连串事件冲击下来,惊惧之下,她整个人几乎都在发冷战。
丰朝宗被丰霆外派到澳门将近两年,一直风平浪静,怎么会莫名其妙杀了人还逃逸?
这么巧,正好是在她跟沈宝寅斗法的关键时刻。更妙的是,丰朝宗前脚刚逃走,这些杀人证据就被一样样摆出来。
这简直像个完美的圈套。
如果到那时所有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测,等到传真机不紧不慢又开始吐纸,走过去看到上面几行大字:这是朝宗舅舅?
好天真不解的语气,这下传真是谁发来,这场杀局又是谁设下,连猜都不必再猜了。
沈宝寅面不改色喝口咖啡,清透声音化作电流传到电话另一头:“维护治安,市民义务。小妈啊,这可是凶杀案,多么吓人。你知道我以前爱胡闹,交过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你说有没有那么巧,朝宗舅舅杀人的这家酒店,就是我朋友的。哎呀,他发来监控照片时我都不敢认,就怕认错人,急急忙忙赶紧送来让小妈看看。看小妈的反应,那确实是朝宗舅舅了。怎么你一点都不惊讶朝宗舅舅杀人逃逸的事情,小妈,难道他在这之前有联系你?”
其实哪里有人被杀害,不过沈宝寅让阿秋嫂演个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