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信童 第62章

沈宝寅心里憋笑,脸色仍平常,想了想,恍然大悟说:“这家伙,同我炫耀呢。上个月他邀我去车臣野战基地玩重武器,哇,也不看看如今国际局势,那么乱也敢去。我那时一天恨不得分做四十八小时忙碌,哪有闲陪他玩RPG游戏。”

“我怎么不知你钟意玩枪?”

沈宝寅摇摇头:“我只是会用,不熟练。”

枪械这种高级玩具,伤人伤己,他怎么会爱玩。学会开枪和组装枪械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他不喜欢硝烟味道。

说起这个,他就想起他当时说要学枪,况争上下打量他时脸上那张不客气表情。

况争看不上富人对热兵器的体验和兴趣,对他来说那是保命家伙,而富人们把他保命的东西当成消遣,令他非常不爽。

“要玩枪械,哪里用跑那么远。你喜欢,哪天得闲我带你去个地方。”

丰霆也会用枪?

沈宝寅瞳孔瞪大,是真的意外了:“你在哪里学的?”

丰霆微笑:“你去澳洲的第一年,我进公司做事。有段时间压力很大,偶然发现一个枪击俱乐部,还算有趣,那时候觉得以后大概会常来,就投了点钱。”

丰霆的爱好少之又少,数字算一个,沈宝寅算一个,而他觉得有趣的东西,无一不精。

他说会枪,那就一定炉火纯青。

沈宝寅跃跃欲试,心里突然有点攀比的意思:“好啊,玩一玩。”

丰霆应下,又低头快速翻了翻手中照片,粗略看完,评价道:“相机在他手上真是浪费胶片。”

沈宝寅咽下嘴里食物,夺走他手上照片,边看边笑说:“是不是有那么难看?”

随意看了几眼,确实一言难尽。

不过有张合照还不错,不是说拍得多么美丽,是太生动。

那是在草原的夕阳下,钟阑倚着栏杆,潇洒亲密地揽着一个娇小女人的肩膀对镜头笑,身后不远有头行走的棕熊,身影很模糊,两个人在野生天地之间脸挨得很近,钟阑笑得张扬,好似打了胜仗,依偎的身影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一对热恋中爱侣。

谁说联姻没有真感情。

想起钟阑当初为避免履行婚约还跑到澳洲避难,沈宝寅忍俊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

“长吁短叹做什么?看到他举案齐眉,羡慕?”

沈宝寅惊讶:“叹口气也要管,丰先生,你是不是管太宽?”

丰霆还未说话,沈宝寅自顾自又说:“你不知道,他其实一开始看不上他太太,因他太太在家中地位不高,是三房所出。”在一九七一年以前,香港法律允许男人纳妾,因此诞生了许多的一夫多妻家庭,许多家庭矛盾,往往出自这样的家族,“钟阑头上虽然有三个哥哥,可是从小备受宠爱,结果轮到结婚事宜,家里居然给他安排了一个在对方家里并不受重视的小女儿,他觉得自己遭到了严重的轻视。可是他老爸觉得姑娘人好,非逼着他订婚。他为了和他老爸作对,才跑到悉尼来找我。我还以为他多叛逆,结果结婚最早也是他。”

边说边觑着丰霆。

丰霆隐约露出不屑,有点看不上钟阑的意思。他是讲责任心的人,沈宝寅猜他心里一定在想:真那么抗拒,何必同人订婚。

沈宝寅在心里偷笑,脸上面色如常,继续说:“喝喜酒的时候我见过他们夫妇一次,钟阑脸色很不好看,结果结婚两年多,被驯服得服服帖帖。你问我是不是羡慕,我不羡慕。我也有人爱,有爱人。我只是好感慨时间过太快,当初一起胡作非为的朋友也走上规规矩矩正路,其实长辈安排的人,不一定那么差。”丰霆一怔。

沈宝寅抬头,温和笑道:“丰霆,你也是长辈安排给我的人,我一开始很排斥,后来,很喜欢,特别喜欢。”

大概没想到沈宝寅突然讲起情话,丰霆的脸上顿时有些茫然的惊喜,很快,又变得平静。他的心情算是彻底放晴,可还要嘴硬,嘴角平直,故作坦然:“阿寅,我只是好奇问一句,不用解释这么多。”

沈宝寅不怀好意靠近他:“我记得有人说,不许瞒骗他。”

丰霆面色有种被戳穿的不自然,眼睫垂下,轻轻发颤,面部线条冷硬的男人并不适合可怜的表情,但丰霆做出来完全不滑稽,反而可爱。

很快,丰霆又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沈宝寅迅速打断:“我下午去找了米荷。”

丰霆脸色一白,下意识咬住牙根,下颌线条僵硬。

【作者有话说】

包括今天在内,会连更六天。

第76章 恋爱蚕食我如地网天罗(11)

看到丰霆这副反应,沈宝寅心里叹口气,想,他果然没猜错,丰霆大概早就发现到他的不对劲,或许是在厨房的时候,也或许一进门就被看穿。

他怕麻烦,不愿意同丰霆承认下午行踪。换衣服时才慢慢回过味,这样不妥当。

但当时只是犹豫罢了,没打算全盘托出。打定主意还是自首最好,是刚才,拿钟阑信件试探时看到丰霆难看的表情。

假如不解释,丰霆胡思乱想起来他哪里吃得消,这人连他朋友的醋也吃。

最重要,他答应过不再瞒骗。

他同丰霆最大矛盾就是信任危机,拍拖好比建房,尊重同信任则是地基,他要想同丰霆抵住往后数十年风雨,一砖一瓦都不能偷工减料。

“我是去同她说分手。”

“她怎么说?”丰霆自己都未发现,自己语气好急,掩饰不了的急。

沈宝寅说过去很多时刻都是逢场作戏,丰霆信,但这个米荷不一样,她是沈宝寅盟友,在沈宝寅十几岁最无助时同他相依为命,又是沈宝寅亲口承认的未婚妻,尽管沈宝寅已经同她好长时间未联络,表现得像完全忘记了这个女人,但她对沈宝寅来说意义如何,感情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丰霆实在无法估量。

他可以全盘接受沈宝寅过去所有情史,但无法接受以后的生活还残留过去的影子。

看丰霆的反应,沈宝寅只庆幸自己没自作聪明:“今天未见到面。就是没见到,我才心情不好。你爱吃醋嘛,我一天不同她讲清楚,你就一天心里不痛快,你不痛快,我能有好日子过?想到这里,哪里吃得下饭。”

丰霆沉默一阵,嘴角有扬起趋势,微不可察偏开了头。

沈宝寅从厨房出去时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怎么能心里不打鼓,他们才复合几个月,过去猜忌同矛盾的阴影横亘在他心头,当时他多么想冲出去问:你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但他忍住了。

彼此尊重,互相信任,从来不是他给沈宝寅单独立下的规矩。

他没有办法发出诘问,只好徒劳安慰自己,沈宝寅就是这样的性格,我行我素,最恨被人管,你既然爱上他的张扬热烈,就要接受他的不受羁绊。你不需要私人空间,但沈宝寅需要,你已经得到他,他愿意长久在你身边,你要知足,不要再对他看得那么紧。

道理都明白,可忐忑、愤怒、占有欲就是在心头翻腾不已,不能罢休。

他没想到沈宝寅会特地解释。

当然会惊讶,也有些羞愧,为自己对沈宝寅不客观的评价而羞愧。他常常受沈宝寅哄骗,杯弓蛇影到今天,偏见已成参天大树。

改正很辛苦,他正在努力。

但最多的其实是动容,这样长篇的铺垫,小心翼翼的解释,没有人在沈宝寅这里可以有这样待遇。

像是心脏上拧巴的褶皱被人温柔地揉了一把,丰霆欣喜得要发笑,同时又感到鼻子发酸。

沈宝寅未留意他变化多端的表情,仍在默默头疼丰霆心结也太深重,对他的占有欲已经达到病态程度,即刻便可以收住入院,并且短时间内大概看不到康复。

有什么办法,算啦,慢慢来了,只要他洁身自好重新做人,丰霆早晚有放心他那天。

思及此,态度愈发诚恳,老老实实继续说:“但我已和她约好见面时间,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讲最好,你觉得呢?”

丰霆温和地说:“我陪你去。”那怎么成?

沈宝寅抬头看他,赧然道:“我想自己解决。”

独自去同米荷谈,是两个人好聚好散,带着丰霆去谈,就成了三角复杂关系,好像是为丰霆逼宫。

米荷说最恨做人情妇,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有天沈宝寅想结婚,想安定下来,一定告诉她。丰霆虽不是女人,可他也不能带丰霆去打米荷的脸。

真那样做,他就算不上个男人!

丰霆露出失望表情,但没有继续为难沈宝寅:“几时?”

沈宝寅说:“下个礼拜三。”

丰霆说:“约在哪里?中午还是晚上?是否要留你的饭?还回不回来睡觉?”

沈宝寅都要气笑了,丰霆的语气真像个深闺怨妇,好像很通情达理,其实每个问题都针锋相对。

坦白完沈宝寅的腰杆子就直起来了,他原本就不耐烦哄人,尤其丰霆,以前只有丰霆哄他的份。

他就知道一次服软以后只会有无穷无尽烦恼。

心里一委屈,嘴上便没那么客气:“好了,你这么大年纪,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这是嫌他婆妈,嫌他年纪大了,丰霆先是面色一僵,转而沉沉盯着他:“小姑娘?我怎么记得她好像年纪大过你?”

沈宝寅一阵心虚,他确实忘了:“……是啊,大我五岁。”

“那么和我同岁。”丰霆右手搭在沈宝寅椅背上,高挺鼻梁凑近他,鼻尖轻轻在他耳朵上缘剐蹭,这是真正的耳鬓厮磨,但不止于调情,还有点宣示主权的意思,“三十的女人是小姑娘,三十的男人就只有一句这么大年纪?”

“你以前数学成绩是不是作假,你才满二十九,怎么就变成三十?”沈宝寅耳朵发热,但没有躲。

丰霆得了句维护的好听话,脸色好看一些。

谁知道沈宝寅下一句又故意一板一眼纠正:“还有,谁同你一样大,米荷小你几个月,还只有二十八。”

丰霆终于生气了,张嘴衔住沈宝寅耳垂,牙齿咬了两下。

沈宝寅吃痛抬头,头顶是距离三十岁只差临门一脚的男人阴沉沉的目光,他故作镇定,同丰霆对视,继而谴责:“你的嘴巴真坏。”不仅埋怨丰霆咬他,还怪丰霆对米荷的不客气,“我耽误人家青春,难道不该心怀歉意,不该当面讲清楚?”

“当然。我只希望你还记得回家路。”

沈宝寅被逗笑了,手肘曲起来轻轻捅了捅丰霆坚硬侧腰:“适可而止!”

丰霆低头看他,两人蓦然对视,沈宝寅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

“我心里只有你……”沈宝寅的身体倾斜过去,放下一身骨头,服软地歪倒在丰霆怀里。

低头就低头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虱子多了不痒。

丰霆把他稳稳接住,两只手环在他胸口,交叉收紧,沈宝寅两只手摸上来,同他十指缠着十指,丰霆未发一言,把沈宝寅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沈宝寅落到他怀里,又仰起脸,微微闭眼用鼻尖蹭丰霆的鼻尖:“你以前说你想把心掏出来让我看看,我现在也真想掏给你看,没有别人,只有你……你真想去,我也不是不准你,只是米荷是个女人,我不能让她看到我是为了一个男人不要她,就算事实就是这样,但这太伤人,她也有尊严,我不想同她是这样结束。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要点面子……这样好了,你悄悄跟着,我找个餐厅,你坐我后头,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你知道,行不行?”

丰霆觉得自己或许是世界上最好糊弄之人,沈宝寅轻和地说几句好话,温柔的手掌抚摸他几下,他瞬间什么猜疑同嫉妒都得到了平息。

“阿寅,我哪里也不去,我那天就在家等你。”

第77章 是谁在吞没谁也奈何(1)

同米荷的见面出乎沈宝寅想象的顺利。

两人落座一家金钟路的咖啡馆,沈宝寅还未酝酿好如何开口,看她外头一件厚毛衣开衫,里头一条白色宽松羊绒长裙罩到脚踝,干脆先说点什么寒暄:“今日艳阳天,你怎么穿这么多?”

说完,只见米荷表情一愣,反而伸手把丁香色毛衣外套往中间拢了拢。

沈宝寅当即觉得这个话题不好,米荷爱美,怕晒黑,最恨太阳天,穿多点又怎么?他简直没话找话,还不好听。

他赶紧又说:“给你叫了你最爱吃的菲力,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米荷依言拿起刀叉,慢吞吞低头切起牛排。切完一块,却没送进口,反而抬起头,同一直默默看着她仿佛不知如何是好的沈宝寅对视。

沈宝寅没有开口,她也已经知道他的来意,恬静微笑:“报纸上未看见你同哪家小姐约会的新闻,看来你将她保护得很好。婚期定在哪日?”

沈宝寅简直让她的大度豁达震惊了,手指蜷缩起来,略有些羞赧,张了张嘴,说:“还在拍拖,暂时没有结婚打算。但我觉得,你会想要知道,也应该要知道这件事。”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