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信童 第75章

沈宝寅凑上去,吻他的嘴唇,撒娇似的呢喃:“不晚,不累,想见你。”

这情话太动听,丰霆心中一热,心中连日累积的酸涩苦楚,叫沈宝寅唇齿间的甜总算冲淡一些。

但这还不够,太不够了。

丰霆的两只手从被子底下摸索下去,捉住沈宝寅两侧窄腰,将沈宝寅翻到他的怀里,呈一个跨坐的姿势趴坐在他的腹部,随后两只手收回来,把沈宝寅后背搂紧,想要嵌进自己胸膛那么用力。

沈宝寅大概是因爽约而心虚吧,倒是任由他揉搓,即使因他急切的动作而吃痛,也只是哼唧了两声,接着便毫无怨尤地柔顺仰起头,急慌慌地来找丰霆的嘴。

他越忍耐,丰霆越是想要欺负他,也有点撒气的意思吧,叼住了沈宝寅的嘴唇,啃咬、吮吸,还故意地用舌头去搅弄得沈宝寅不得呼吸。

手上也不叫沈宝寅好过,急不可耐地、近乎粗暴地揉搓起那一身细皮嫩肉。

这是一场太不温柔的亲密,沈宝寅很久没被这么急躁地对待过,雪白的眉心被刺激得通红,嘴角火辣辣的,还没进入正戏便已经头昏脑胀手脚酸软,只能一个劲地求饶。

可是丰霆一点也不心疼他,依旧地自行其是,还用嘴把他喊疼的嘴给堵上了。

沈宝寅又痛、又爽,惊愕之间发现,同丰霆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个男人的身上竟然还有他未曾领教过的手段。

丰霆的这场邪火,直过了两三个小时才有收敛的意思。

沈宝寅被他折腾得眼皮都睁不开,等丰霆将他抱去浴室洗完澡回来,两个人又回到床上,他酸酸麻麻地趴在丰霆尚有水珠未擦干的胸膛上,委屈地嘀咕:“我全身都疼。”

丰霆抚弄他耳垂的手指顿了顿,似乎有些内疚吧,可停顿两秒钟,硬要争这口气:“你该知道我平日里多么让着你,从前都是在哄你高兴。”

沈宝寅确实体会出来了,丰霆从前的确是顾惜他,根本没有拿出真章程。

说埋怨吧,其实也没有,他并没有那么疼,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娇滴滴地示弱,只是想让丰霆多讲些话。

最近丰霆总是这样突然沉默哀伤,仿佛心里打着他不知道的主意,这叫他感到十分慌张。

这段日子,丰霆在他这里受了冷待,他清清楚楚。而丰霆是个怎样霸道善妒之人,他也清楚。可是他无法责怪丰霆,尽管他也备受折磨。因为在丰霆看来,这一切分明都是飞来横祸,自己的爱人突然多了一个爱人,却还不能够声张。

丰霆是为了他才做出诸般忍耐,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可以做出这样的让步,心里怎么会好过。今日的粗鲁,不过是迂回地表达不满。

“哦,那你今天痛快吗?”丰霆讲了不客气的话,沈宝寅反而更亲热地依偎上去,脸颊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口,枕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缱绻羞赧地追问:“我表现得好不好?你把我的腿折成那样,我都没讲什么。”

简直没羞没臊。

丰霆一肚子的不甘终于让他说得暂时地哑了火,撇开脸,忍不住一笑,淡色瞳孔反射了灯光,冰冷的目光带了些温度。又将脸扭回来,伸手从沈宝寅的颈椎一路往下沿着脊柱抚摸揉捏,这下才肯讲真心话,忏悔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哪里疼?下次我要是让你难受,又听不进去你的话,你只管打我。”

沈宝寅眼眶一热,鼻头红红地,痴痴盯着这个顶英俊温柔的男人,他的男人:“其实只有一点点痛,只要你不同我闹脾气,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谁像你一样,动不动生气。”丰霆不肯承认自己耍了小性子,口不择言地还要倒打一耙。

为了避免沈宝寅继续讲这个话题,他的两只手一齐用力,掐住沈宝寅腋下,提溜一个孩子似的把他拎起来,令他翻了个身,趴在自己身旁的床上,自己也坐起来,两只腿分跪沈宝寅身体两侧,两只青筋毕现、属于强壮男人的大手,逐寸往沈宝寅棉花糖那么白皙甜腻的背部肌肤上按压,尽心尽力给他疏通起酸胀的筋骨来:“好了,别再讲话。今天你肯定累坏了,闭上眼睡觉。”

沈宝寅心底总算松口气,料想自己暂时大概抚平了丰霆心内的怒气,身上的痛这才升上来。

累,他确实是累了,呲牙咧嘴了一阵,在丰霆揉捏下,很快沉沉睡下。

第92章 我爱你亦是那么多(5)

年关后,万物复苏,总是少不了觥筹交错的集会。

沈宝寅推脱了很多邀请,但有一个他无论如何都得出席,香港商会的头牙酒会。

原本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举行,今年因商会会长换届,延迟到了月底才举办。

有头有脸的商人,没人会想错过这样一个最重要的用来互通有无的聚会。因此沈宝寅不仅要去,还得携米荷一同风光出席——“夫人外交”不止体现在政界,也是商界上层社会的社交活动中重要的一环,和睦的夫妻关系可以令一个商人乃至企业的形象更亲切正面,太太们建立的友谊对男人们的商业往来也有着不可小视的推动作用。

受邀而来的宾客,假使没有结婚,可以邀请男伴或者女伴陪同,像沈宝寅这样结了婚的,不带太太就实在讲不过去,尤其米荷极少与他一同露面,用怀孕这个借口拒绝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总是如此,外界又要来猜测沈宝寅这段仓促的“世纪婚姻”其实已经破裂,因此才不愿意带太太出门。

同以往每个头牙一般,这是个异常火热的傍晚。

商会请了许多红透半边天的艺人来演唱助兴,几乎开成小型音乐会,舞池中,男士女士们优雅地旋转跳跃,甚至开了限制筹码的赌桌,沈宝寅好久未参与博彩,下场一试,居然还没有手生,小赚一笔。

俗话讲赌资不留手,否则容易漏财,他便全都当作小费发给穿梭在名流巨贾间的服务生们。服务生个个喜气洋洋,恭祝他阖家幸福财源滚滚,吉祥话一筐接一筐,沈宝寅的心情压抑许久,今日被人花团锦簇地恭维了一阵,难得高兴,畅快地喝了好几杯酒,脸色薄红,倒也没醉,只是有些飘飘然。

米荷的手气也旺,正餐前的抽奖,抽中了一支景泰蓝的纯金手镯,百年前一些逃避战火来到香港的满清贵族家里流传下来的好东西,正经的传世之宝。米荷正爱这些可以点缀她美貌的、亮晶晶的玩意,意头也很好,是鸳鸯图案,当即展颜轻微地笑了笑。

商会会长是个爱看热闹的老头,推着沈宝寅的后背走上铺着红毯的发言台,要沈宝寅来颁奖。

许多双好事的眼睛看着,沈宝寅无奈,只能慢慢握着那只精致小巧的礼盒走上去,表情也在走上台的过程中调整成了最合适的模样。

在外人看来,他就好似一个真正处于新婚燕尔的新郎,被人起了哄,虽然不好意思,但心底里十分期待向所有人来分享自己的幸福,有种半推半就的甜蜜羞涩。

他托起了米荷的手腕,轻轻将那只象征永恒爱情的手镯替米荷戴上去。米荷比他的演技还要高超,水盈盈的杏眼,含羞带怯地盯着他,情难自抑似的。

沈宝寅与她对视了一眼,有一瞬间,彼此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无语,可是很快就默契地消失不见。

沈宝寅低下了头,握住她半个手掌举到嘴边轻轻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从别人的角度并看不到,他仅仅是吻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并没有接触到米荷的皮肤,还以为他这个毛头小子,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和自己的太太亲昵,统统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米荷熟练地应对着,眼睫飞快地颤了颤,有种无措的娇羞。

一对恩爱的夫妻,即使长相平凡,两双动人的目光彼此秋波流转,也已经要羡煞旁人了,何况沈宝寅夫妇年轻又漂亮,站在灯光璀璨的台上,简直从电影画报上刚走下来一样。

被笑话了,台上的夫妻两个很快感到了不好意思,沈宝寅朝大家摆了摆手,大概是请大家停止打趣米荷,有点护短的意思。接着,他一手搀扶着米荷的手臂,一手轻轻护在她腰后面,款款温柔地护送她慢慢回到了座位上。

直到酒会过半,都还有人津津乐道:“沈宝寅这个花花大少,都说他破茧成蝶了,我还不信,看他那副老婆奴的模样,嘿,这世上的事情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转过头来,他看向身边这个藏在会场最角落里,却一晚上都默不作声的男人。曾经叱咤香港中环街的点金胜手,申港的隐形当家人,如今悄然隐退,猝不及防地换了片战场。

似乎是在干投行吧,或许不远的将来可以见到他东山再起,可现在,能看得见的情况是,这个曾经高不可攀的男人,落寞了。

忍不住的,他打听了句:“也没见你去同他寒暄几句,喂,你是看弟媳妇在场不方便去打招呼,还是真像传闻中讲的,打完那场官司,就同沈宝寅老死不相往来了。”

丰霆浓密的黑眉难耐地攒动了一下,似乎是被对方话里某个词句中伤,顷刻,英俊得有些淡漠的面孔又恢复平静。

此时,不远处的主桌,沈宝寅搀扶着米荷站了起来,似乎是要离开了。

丰霆紧紧盯着那双交握的手掌,眼睛嫉妒得几乎发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情的手重重地捏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早就收到了邀请函,也从沈宝寅口中得知,沈宝寅会带米荷一同出席。

他是故意地瞒了沈宝寅,想跳出沈宝寅的甜言蜜语,来亲眼看看,沈宝寅和她的婚姻,是否真像沈宝寅讲得那样,相敬如宾,毫无逾矩。

真的看见了,他才觉得自己是在自我折磨,看着沈宝寅同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沈宝寅欲说还休的眼神,无微不至的呵护,俯首称臣的一吻,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是真的慌了,他真的分不清,那是真心真意,还是逢场作戏。

身旁的人还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好奇地猜测着沈宝寅这场郎才女貌的婚姻,丰霆只觉刺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杯子,瞥了对方一眼,讲句:“失陪。”起身离开了这个角落。

像个偷窥狂,离得不远不近,他跟了上去。

沈家的司机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两侧保镖护送,沈宝寅牵着米荷来到车前,以防开门时刮蹭到米荷,他仔细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才为她打开门,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方,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

丰霆藏在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面,远远看着他们。

米荷的肚子,大得简直不像是平日里看到的孕七月的妇人,她今日盘起了发髻,穿了条丝绸的白色长裙,外头罩了件黑色的长至脚踝的裘衣,大概是为了遮盖便便大腹,下摆展开来,有一段鱼尾似的拖尾,端庄又大方,那气质,真真正正像沈家的女主人,担得起沈宝寅的妻子。

或许是沈宝寅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她,隔着一丛梭形的花坛,丰霆清楚地看到,她抬起头,浅笑吟吟地开口讲话了。

丰霆听不见话语内容,但看表情神态,猜出她是埋怨了一句什么,然后沈宝寅笑了笑,那双漂亮的黑眼珠,温柔地注视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不急不躁地,依旧保持着那个如临大敌的姿势,丝毫不顾这些动作看上去是不是紧张得有些滑稽。

甚至在米荷坐进车内后,众目睽睽之下,他单膝下跪,把她的裙摆抱起来放到车里。或许珍惜一个人,就是连她的裙摆都不忍心沾上灰尘。

夕阳渐渐落了,西边朦胧昏黄的暮光洒下来,照亮一对壁人。

假如丰霆不认识他们,假如沈宝寅不是前几日才在他怀里撒娇,缠着他的脖子向他讨要亲吻,对他许诺许多许多天花乱坠的美好誓言,他几乎都要赞叹一句,多么可爱的一对小夫妻。

可是沈宝寅是他的,沈宝寅亲口对他说了,要和他天长地久。

此刻,丰霆简直想横穿过马路,豁出这张脸不要,狠心地把一个孕妇抛在原地,而将沈宝寅扛回家里,日日夜夜藏起来。

沈宝寅要他体谅,可是他到底凭什么体谅,他的爱情,为什么要为别人让步?

但他只是站在冷风里,任朔风吹白一张面孔,远远地,目送沈宝寅也坐进车内,红色尾灯闪起来,扬长而去。

他的嘴唇冷得有些发红,似乎心中的痛苦已经满溢到喉咙口,不太能承受,嘴唇不可抑制地微微启开,非得张开嘴大口呼吸,才不至于在熊熊燃烧的妒忌中自焚而亡。

呼出来的热气,瞬间模糊了他的面目,雾里看花似的看过去,那么高大挺拔的一个男人,面色却是完全灰败而无望的。

夜里,沈宝寅刚看完一份加急传真,并予以回复,丰霆打来了电话。

沈宝寅喜出望外地按下接通键,今夜喝了些酒,他格外爱笑一些,转身扑到床上,小声小气地讲话,有些撒娇的意思:“今天真累,我刚刚还在做事,都是你教的陆蚕这么爱加班,九点钟都敢给我发传真,还接二连三发讯息催我批复。真不知道他一个打工仔哪来这么大挣钱劲头!”

丰霆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怪,讲:“做老板就是这样,没有下班时刻,你要渐渐适应。”

沈宝寅平日里特别敏锐的神经,此刻好像坏死了一般,没有发觉他的异常,还呵呵傻笑呢:“我好想你,越来越冷,地暖一点用也没有,还是睡在你身边最暖和。”

丰霆那边沉默一瞬间,哑声道:“我也想你。我下午煲了一些汤,你最怕冷,喝了一定全身热热乎乎,我现在带过来,你叫米荷一起吃。”

沈宝寅忙说:“不必!”

提到米荷,沈宝寅的酒瞬间醒了。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丰霆那么执着想要见一见米荷。难道还怕他同一个孕妇会产生什么首尾?这份怀疑令他感到隐隐有些委屈。

赌气似的,他酸酸地讲:“你别来,她不爱喝汤,这么晚,肯定也已经睡了。”丰霆沉默了。

沈宝寅的语气,像个真正的父亲和丈夫,在维护自己的妻儿。而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他即使再强迫自己忍辱负重宽宏大量,再命令自己不要敏感多疑,可他此刻无法再掩耳盗铃。

沈宝寅,确实是在有意隔开他跟米荷。

米荷,似乎跟沈宝寅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他才是那个生分的。

那口夹生的米饭,被他强行咽进喉咙,他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他做得到相信沈宝寅,即使他无法理解沈宝寅的“义薄云天”,可他至少做得到尊重,他忍让包容沈宝寅不是一次两次,这次为什么不行。

他勒令自己相信,沈宝寅跟米荷真的没有爱情,也不会产生爱情。

可事实就是这样,沈宝寅防备了他。

丰霆这才发现,庞大的占有欲,和无时不刻不在他脑内同他的理智进行造反的贪婪、嫉妒、猜疑、恐惧,几乎已经折磨得他快要扭曲。

他并没有那么无私,只要可以留在沈宝寅身边,任何角色都无所谓,即使是做一个情夫。他不甘心。

沈宝寅的爱情真的很甜蜜,像颗火中之栗,他的腹中饥饿,很不舍得吐出来,可是再继续含在嘴里,他就要立刻窒息而亡了。

“你别担心,我今夜不会过来打扰你。”丰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开口,“明天你抽一点点时间,我们谈一谈。”

第93章 我爱你亦是那么多(6)

“你要同我分手?我不同意!”

薄扶林道的房子里,地暖烧得很热,沈宝寅从沙发上霍然起身,眼睛不可置信地、痛苦地、直直瞪着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丰霆,一张脸通红,简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

丰霆十分平静,倒也不是平静,像是痛到极致,麻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抬起眼,就用这种平静到麻木的语气道:“阿寅,你还不明白?你分身乏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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