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黎珀突然后悔了。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下意识选择了逃避。曾经的黎珀最喜欢打直球,想要什么都会直截了当地摆明,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每走一步都患得患失,生怕失去了什么。
停顿半晌,黎珀又干涩地说了句:“没什么。”
江誉淡淡地注视着他,最终什么都没问。他垂下眼,目光落在黎珀的后颈上。
原本平滑白皙的后颈如今多了个齿.痕,那道痕迹很深,毫不留情地嵌入了脆弱的腺体。除去齿.痕,周围还有不少浅淡的红色,像是吮吻后留下的痕迹。
乱七八糟的痕迹映入眼帘,江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没想到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明明在过程中,他一直很克制。
黎珀显然注意到了江誉的视线,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开始要干什么,于是抬起手,摸了摸后颈。
不摸还好,这一摸,黎珀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属狗的?”黎珀生气了,他一把拍掉江誉伸过来的手,皱着眉道,“你干嘛?”
“带你去清.理。”
闻言,黎珀冷笑了声,没有说话。他直起上半身,费力地想把身子挪动床边,却在刚起步的一瞬间身体一颤。
好像被磨破了……
黎珀浑身都僵硬了,他忽然回想起一开始的时候,江誉让他咬住衬衫下摆的那幕。原来是方便做这个……
可黎珀偏偏不信邪,他身子酸到发抖,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等他好不容易磨蹭到床边了,刚要落地,眼前忽然一阵失重。
再睁眼时,他已经被人公主抱起来了。
黎珀不是第一次被江誉这么抱着,但这一次,他表情有一丝明显的局促:“你放我下来。”
江誉没答,他瞥了眼床单上的水.渍,又扫了眼怀里的omega,声线平稳道:“把扣子系好。”
黎珀:“……”
他才意识到,从这个角度,江誉什么都能看见。
黎珀的脸腾一下红了,他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系上扣子。但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这么做实在多此一举。
他不得不把那件衬衫脱下来。
又不得不接受江誉的帮助。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快烧冒烟了。
……
被抱回床.上后,黎珀脸埋在被子里,很久没伸出来。直到江誉把一个冰凉的东西扔他手边,他这才探出头,看了一眼。
“……通讯器?”黎珀迟疑地开口。
“嗯。”
黎珀掂量着手里的通讯器,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他看了眼江誉,又看了眼手中的通讯器,最终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打好腹稿后,他清清嗓子,开口:“你刚刚为什么要把手指伸进去?”
“……”
“……”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黎珀石化了很久,才想起来要解释,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江誉道:“怕你生病。”
准备好的措辞卡在嗓子眼里,黎珀怔怔地盯着江誉,好像在确认些什么。几秒后,他垂下了眼,没再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发.情期的他可以自作多情,清醒的他不可以。
等黎珀冷静下来后,房间里也早就没人了。他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饿。
虽然潜意识里,黎珀知道江誉是绝对不会做出把食物藏在卧室这种举动的,但凡事总有意外,他还是决定到处翻一翻。
想到这里,黎珀翻身下床,拉开了床头柜。
第一层东西很少,黎珀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全部,都是些日用品,一点吃的都没有。黎珀兴致缺缺地关上抽屉,又拉开了第二层。
第二层更离谱,空空荡荡,啥都没有。
事已至此,黎珀已经对填饱肚子不抱希望了。但侥幸心理作祟,他还是拉开了最下面的那层。
还是空荡荡的……咦?
黎珀刚要移开目光,却忽然愣了下。他盯着最后一层柜子,沉默地看了很久。久到腿都蹲得发麻了,他才伸出手,拿出了一瓶东西。
是那瓶玫瑰味的香薰。
此时此刻,黎珀忽然回忆起了很多细节。譬如之前见到江誉时,对方身上一闪而过的熟悉气味。又譬如几小时前他进入房间时,闻到房间里的浅淡的玫瑰香。
那个时候他只以为这是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却迟迟没考虑过这个角度——万一这些味道来源于这瓶香薰呢?
黎珀想不到,也不敢想。他盯着手里这一小瓶东西,面色有些茫然。
就在他走神的间隙,房门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黎珀脸色一变,立刻把香薰重新塞回去,然后迅速关上柜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床.上,闭眼假寐。
脚步声由远及近,黎珀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紧了紧手指,又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下一秒,声音在床边停住了。被子质量很好,隔绝掉了大部分外界的声音,黎珀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听见——对方一句话都没说。
江誉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几秒后,他收回目光,没什么表情地瞥了眼床头柜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去,把手里拿着的营养液放在了上面。临走之前,他微俯下身,合上了底层抽屉里黎珀不小心留下的最后一道缝隙。
……
黎珀被折腾得太狠,所以江誉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后,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睁开眼后,他觉得胃要被饿扁了。饥肠辘辘的他刚要拿起通讯器联系江誉要饭,下一秒就瞥见了床头柜上的营养液。天降甘霖,黎珀也顾不得这是哪来的了,拿起来就喝。
几口喝完,他才有些委屈地意识到,自己昨天□□了三顿,却连饭都没吃几口。
江誉一定是来故意报复他的吧?
黎珀不高兴地低下头,掏出枕头下方的通讯器。他很久没用过通讯器了,此刻乍一操作,不免有些生疏。当他好不容易捣鼓完,进入页面后,忽然愣了一下——
页面变了。
曾经的任务栏消失了,他的通讯器里只剩下几个聊天框,其他的关于S区的都没有了。黎珀怔怔地盯着光屏,瞌睡带来的倦意倏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被冷水泼过的清醒。
是啊,睡了一觉,他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黎珀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地看向了聊天框。他的联系人本就不多,光屏一页就能装下,黎珀扫了眼,被消息的数量吓住了。
【99+】
【99+】
【99+】
……
和这些【99+】截然不同的,是那个唯一的置顶聊天。那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最后一条对话还停留在黎珀去污沙会之前。也就是说,在他走后,江誉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
那一瞬间,黎珀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知道他不想再继续看通讯器了。但那些【99+】他又不能不管,于是只得随便点开一个,一键滑到最顶上的未读消息看了眼。
匡风:【你还没回S区吗?别是出什么意外了吧?别吓我。】
匡风:【最近白楼可多受伤的了,你没事吧?哥,有事没事你好歹回个消息啊,我差点就要去白楼蹲那些进来的伤员是不是你了。】
匡风:【我今天蹲了一天,没看见,明天继续。】
匡风:【昨天被派去做了一个紧急任务,没去成,还受伤了,差点废了左腿。队友死了一个,挺惋惜的,他精神力还比我高。唉,真担心明天我也没了,你再不回我消息,可能真见不着我喽。】
“……”
瞥见这里,黎珀快速往下滑了几条,看见匡风没事后,他松了口气。眨眼间就到了最后几条,黎珀扫了一眼:
匡风:【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和金沐一起问了问作战官大人,他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虽然不知道你为啥不回我,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发条消息报个平安吧。】
最后一条消息在几天前:
匡风:【我好像在污沙会看见了你……应该是我眼花了吧。】
浏览到最底,黎珀心情有些复杂。他承认一开始他对匡风抱着些利用的心思,可是当对方真的把自己当朋友后,他居然还是会有些负担。
真奇怪,他这种人竟然也开始在意“朋友”这种东西了,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真的变了很多。
思忖几秒,他缓慢地打字:【我没事,不用担心。伤口完全愈合了么?】
回复完后,他关掉聊天界面,打开下一个。
金沐的留言很奇怪,时疏时密,黎珀一眼看过去,像是在看一堆杂草。
金沐:【最近一直没看到你,你去哪了?难不成是回上城区了?上城区也不太安稳,对于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S区。真的,没有任何私心。】
金沐:【真回上城区了?好吧。】
金沐:【那你在上城区要低调一点,尽量在家里别外出。如果可以的话随手拿个武器,你知道的,外面不安全。】
金沐:【我突然忘了,如果你回了上城区,那你是看不见这些消息的……算了,当我犯傻吧。如果你还有能看见消息的这天,可以星脑联系我,我在外面偷偷搞了一个星脑,ID是*********】
金沐:【我靠我ID怎么被屏蔽了,待会儿行政官大人不会来警告我吧?完蛋了完蛋了完】
金沐:【操,被警告一次。】
金沐:【就在刚刚,我消息都还没发完。算了,不联系也好,你不喜欢我打扰你。】
金沐:【我今天跟匡风一起去找了作战官大人,他说你没事,我也就不用再担心了。不过我在想,你俩既然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你还要离开S区?难道是你们分手了?可是既然分手了,长官耳朵上为什么还带着那个什么耳钉?还是我一直都理解错了?】
“……”
看到这里,黎珀目光一顿。他眨了眨眼,重新看了眼时间,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这个时间距离他离开S区已经不短了,怎么江誉耳朵上还戴着耳钉?他一直以为,在他们分手的那一刻,对方就已经把这个摘下来了。
也许是金沐看错了,黎珀想。
他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往下滑,很快就滑到了最后一条:
金沐:【黎珀,我想我现在已经调整好心态了。之前是我不对,对不起,这次的道歉是真诚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一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你了,我就有些遗憾,如果以后我能幸运地再见你一面,希望我们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看见这条消息,黎珀忍不住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条消息有些不对劲,不像是一封道歉信,更像是一封诀别信。一想到这里,黎珀目光上移,看了眼时间。
只一眼,他眉心一跳。
这时间居然正好是他离开污沙会的前一天!
黎珀左眼皮跳了跳,抬手打字:【嗯,我没事,你那边情况如何?】
在黎珀印象里,之前回金沐消息,他往往都是秒回的,可这次他等了都快一分钟了,对方还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