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黎珀浑身的力气都散了。他茫然地想,这难道就是他努力了一顿的结果吗?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甚至连他自己都救不了,不仅如此,他还失去了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黎珀眼底顿时闪过了一抹绝望。他缓缓地退开几步,迎上江誉的视线,忽然没头没尾道:“没用的。”
“什么?”
“抑制剂,没用的。”
闻言,江誉拨开黎珀后颈处的头发,垂眸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面色一顿。
黎珀后颈腺体的位置已经肿成了桃核那般大,不仅如此,那一片都是红色的。黑色的短发刮过那个位置,只是轻轻一扫,黎珀就被激得浑身发抖,他瞳孔涣散着,盯着江誉的脸,慢慢道:“我也挺没用的。”
江誉沉默地看着他,最终很平静地开口:“抑制剂失效了,你想怎么办?”
黎珀盯着江誉的脸,心脏某处忽然被狠狠刺痛了一瞬。也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了,江誉也不可能再为他做临时标记,如果他没有抑制剂,要么就只能硬生生熬过去,要么就去外面找个alpha,临时标记一次。
江誉好像永远冷静,永远高不可攀,即便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即便他现在如此痛苦,他都能装作视而不见,然后冷静地把选择权交给黎珀自己。
“我想不出来。”黎珀很诚实地回道,“但是有一个方法,也许可以试一下。”
“长官,听说疼痛能掩盖一切,要不……”
还没说完,黎珀就被江誉冷淡地打断了:“这就是你想的解决办法?”
黎珀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他抬起鲜血淋漓的左手,喃喃自语:“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用。我现在挺能忍疼的。”
鲜血因为他刚刚大幅度的动作,又滴落下来,一点点滴在雪白的床单上。黎珀视线完全失焦了,此刻的他眼底没了半分生气,就像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没人要我了,”他说,“……好像结束了也挺好的。”
可就在下一秒,他忽然发觉后颈传来了一抹尖锐的疼痛。那抹疼痛刺激性极强,一下子就将他的眼泪逼出来了。黎珀睫毛湿了一片,神智也终于出现了半刻的清醒,他侧了侧头,突然意识到江誉在做什么,瞳孔一缩。
腺体被咬开了,黎珀迟钝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害怕,于是终于开始挣扎起来。岂料他的挣扎很快被江誉压制住了,江誉地锢住他的手,态度强硬又不容拒绝。
黎珀虽然经受过临时标记,但之前江誉都很温柔,从来不会注入过量的信息素。可如今,大股大股的信息素涌入进他的腺体里,他浑身发软,几乎承受不住。
他也确实承受不住,只是短短几秒的功夫,他就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白光。像是烟花在眼前炸开,他眼底盈满水雾,眼底出现了崩溃的神色。
肿胀的后颈终于开始消退下去,江誉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长记性了?”
黎珀恍惚地点了下头,身体颤了颤,道:“你……”
他断断续续地尝试开口,却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刚刚涌进身体里的信息素过于强悍,几乎走遍了他浑身上下每个血管,身体里的每个角落,他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江誉信息素的味道,他甚至都感受到腺体处江誉的咬痕。
黎珀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盯着江誉冷淡的双眼,忽然又从里面发现了一抹熟悉的感觉,
又是那抹可怕的侵略性。
恍惚间,黎珀又觉得他猜错了。面前的江誉像个猎手。他足够沉稳,足够耐心,盯着黎珀一步步进入圈套。好的猎手能持续地蹲守一个猎物,即便会花很长时间,很显然,江誉就是其中最沉得住气的那个。
黎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嘴唇颤动了几下,想从江誉身上下来,可是下一秒,他忽然碰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散开了。
他………
黎珀像是收到了刺激般,猛地抬起了眼。但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不管遇到什么,江誉情绪都没什么起伏,就连如今这种场面,他也只是淡淡地注视着黎珀,等着他开口。
黎珀压根说不清他在那一刻的感觉,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聚在了一处。他盯着江誉的脸,鬼使神差的开口:“要是我被别人标记了,你会在意吗?”
江誉没有说话,但黎珀莫名觉得他的视线一寸寸地冷了下来。他就这么冷淡地看着黎珀,直到黎珀忍不住想要开口时,他才淡淡道:“你觉得呢?”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黎珀却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忽然惊觉,江誉还是在意自己的。之前,他以为自己能猜透江誉的情绪,却发现即便他们关系维持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还是看不透对方。
黎珀停顿了很久很久,他无视了身体的燥热,无视了大脑的钝痛,只看着江誉的眼睛。
他好像突然读懂了江誉眼底的情绪,明明两人之间还横亘着许多没有解决的问题,他却在此时真正看透了对方想表达什么。
下一刻,黎珀突然开口:“江誉,我承认,以前我说的都是谎话。”
还没等江誉说些什么,黎珀又自顾自凑上去,吻住了对方。这次的吻格外漫长,虽然依旧充斥着情|欲,但其中又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黎珀吻得很深很深,他咬破了江誉的舌.尖,又在对方有拒绝的意图时重新勾缠回去,不仅如此,他手上也不老实。
他的手渐渐摸上了江誉的衣领,江誉今天穿的是黑色衬衫,格外好解,黎珀几乎不费力气,就解开了最顶端的那颗扣子。
江誉皱了皱眉,想拿开他的手,却在前一秒被黎珀受伤的左手握住了。沉默一瞬,江誉最终什么都没做,任由黎珀继续动作。
“长官,临时标记好像不够。”黎珀退开半寸,舔了舔嘴唇。他余光扫过江誉的耳垂,视线暗了几分,又很快地移开了,“想试试别的吗?”
那一刻,他就像以前一样,用最单纯的语气说着最不清不白的话。往常,江誉总是会顺着他的想法,但如今,江誉却只静静地注视着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心火渐渐烧了上来,盖过了黎珀发|情期产生的渴求和欲望。他尝着嘴里的血腥气,用发软的双腿勾了勾江誉的腿。
江誉显然是足够冷静的,但面对着这么明晃晃的勾引,再冷静的人也把持不住。他盯着黎珀唇.瓣上残留的鲜血,忽然伸出手抹掉了:“别后悔。”
“这次不会了。”黎珀笑着说道。
几乎是立刻,黎珀的白衬衫就被江誉掀了起来。江誉手指慢慢挤开黎珀的唇.瓣,将下摆塞了进去:“咬着,别掉下来。”
黎珀愣了一瞬,他迟疑地看了江誉一眼,最终什么都没问,只听话地咬住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彻底超出了黎珀的预料。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侥幸地抓住了一片浮木,他依靠着浮木,漂浮在水里沉沉浮浮。
眼眶红得越来越厉害,那片聚集起来的水雾也倏然凝成了实质,“啪”一声掉在了床单上,和身后的声音混在一起。可随着黎珀那一声泣音的响起,又迎来了对方更强势的侵略。
他忽然觉得,江誉不是猎手,而是埋伏在草丛里反扑猎手的野兽。任凭黎珀怎么哀求,江誉都置之不理,只摩挲着他的后颈,沉默地享用猎物。
黎珀的腰线漂亮又流畅,当拿惯了枪的手掌抚上去时,能激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颤.栗。他咬着衬衫的下摆,眼睛红红的,又不敢松口,像一只被欺负狠了的兔子。
黎珀头一次尝到了后怕的滋味,他无数次挣扎着想要逃,可无奈脚踝被脚铐束缚着,他就像进了圈套一样,凭空生出几分被撕碎的恐惧。
忽然,他脑海中生起了一个可怖的念头——这是不是对方设计好的圈套。
可紧接着,他又被拖入混沌里,理智和清醒共沉沦。
最后,江誉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一时间,所有思绪都飘远了,他只能感受到身体的异样,以及对方抱着他时滚烫的体温。
黎珀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被标记了。
不是临时标记,他无法清除。
这是会伴随着他终身的,永久标记。
第167章
等黎珀再次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慢慢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忽然,他察觉到什么,动作一顿。
他沉默几秒,最终低下头,瞥了眼床单。床单是干净的,一尘不染,洁白的有些过分。可正是这样,才衬托出他此刻有多么的狼狈。
说是“狼狈”也不确切,客观地讲,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被使用过度的玩具。他身上全是吻.痕,腰上、腿上、甚至连胸.腹都有斑驳的痕迹,只消一看,就知道他在几个小时前经历了什么。
黎珀饶是再淡定,此刻也忍不了了。他咬了咬牙,抬起脸就想骂人。可当他真张开嘴时,才悲哀地发现,他嗓子也哑了。
下一秒,一杯温水被递到嘴边。黎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神情冷静的脸。视线相接的一瞬间,黎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低下头,用沙哑的嗓音回了一句:“我不喝。”
黎珀不是不渴,恰恰相反,他很渴,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他没忘自己刚刚是怎么叫的,一回想起来,连黎珀自己都觉得羞耻。
黎珀不敢再想,他垂下头,脸上的温度这才稍稍退了些。与此同时,一个突兀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江誉为什么要标记他?
虽然黎珀不肯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们现在的关系更像是监狱长和囚犯,监狱长审讯囚犯,而囚犯随时可能被处决。再说了,哪家监狱长会把犯人带到床.上?
黎珀想不通,他想,这难道是报复吗?
报复自己甩了他,还是报复自己不告而别?可是,以江誉这么冷静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牺牲”自己。永久标记不像临时标记,临时标记无论做多少次,都是可以消除的,永久标记一旦烙下,就是终身的烙印。
想到这里,黎珀抬起手,想摸摸后颈。
可就在他抬起手的前一刻,脸颊忽然被捏住了。下一秒,唇缝张开,温热的水灌了进来。
黎珀:“……”
他毫无防备,直直地对上了江誉的视线。温热的水流到嗓子眼,他喉口一窒,差点呛着。好在江誉的力道把控的很好,黎珀没真呛着,他最终还是顶着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被迫喝下了整杯水。
喝完后,黎珀翻脸不认人,一把拍掉了江誉的手。他盯着江誉的脸,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就在他刚想移开视线时,突然发现了什么。
味道变了。
江誉身上的信息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那股清冽的味道里,不知何时夹杂了一丝浅淡的玫瑰味儿,那是黎珀的味道。
意识到这点后,黎珀愣了一愣。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却只闻到一股浓浓的属于江誉信息素的味道。
黎珀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但很快,那抹疑惑就被脸上的难以启齿取代了。黎珀咬了咬牙,试图不让那股东西流出来,可惜没有用,他能感觉到柔软的布料被一寸寸浸透了。
在黎珀没注意的时候,他的耳根渐渐红透了。凝滞良久,他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我睡了多久?”
江誉扫了一眼他的耳廓,没说什么,只道:“四个小时。”
“嗯,”黎珀冷淡地点了点头,“那你做了几次?”
停顿一秒,江誉注视着他,平静地回:“三次。”
“……”
黎珀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极为明显的诧异,但想通其中关节后,那抹诧异很快就变成了气愤。明明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两次!而且第二次结束后,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晕过去了。
答案昭然若揭,黎珀有些不敢置信。他看着江誉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又想质问些什么,可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很轻地问出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超越界限的事?为什么还在事后照顾他?
床单被罩都是新的,甚至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除了他以外,任何东西都是干净的。
所以,又为什么不给他清.理?
黎珀不觉得这是江誉无意的,恰恰相反,对方就是故意的。故意制造出这么多痕迹,故意让他感受到自己留下来的东西,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他被标记了。
这一瞬间,黎珀心情十分复杂。他盯着江誉,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只让他瞎猜。却没想到对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开口:“我曾经跟你说过原因。”
“曾经”这个词乍一出现,黎珀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自从进入污沙会后,他就觉得之前在S区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就连和江誉相处的那些时光,也慢慢变得不那么清晰了。但此刻这个词突然冒出来,那些鲜活的、生动的记忆就像一股股潮水,渐渐把黎珀脑海里那些灰暗的记忆驱逐了。
抽血、实验体、那些肮脏不堪的记忆……都一寸寸变成了江誉的脸,江誉的温度,江誉那冷淡又好听的声音。
一直压抑着的情愫不知不觉地浮了上来,浸泡得黎珀整个心都酸酸涩涩的。就连几个小时前的发.情期,他都是拼命克制着的。他生怕自己深埋的感情被江誉察觉到一丝半点,更害怕看见对方得知后,眼底露出的情绪。
可是,黎珀难过地想,他好像快藏不住了。
光是靠近江誉,他就难以掩饰内心的思念,只是闻了闻他的味道,就想和他更贴近一点。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的黎珀虽然也喜欢江誉,但那种喜欢是个体的喜欢,他是独立的,即便以后分手,他也总有一天会走出来。可如今他却觉得,他和对方成为了一个整体,永远都分不开那种。
这股认知让黎珀心底蔓延开一丝恐慌,他没心思去想江誉曾经跟他说了什么,只下意识地问道:“那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