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达的疑问将他拉入回忆的漩涡,夜蛾正道以阐述的口吻道:“他们的关系……很好。”
他说:“那时悟挂在嘴边上的是‘我们是最强的’,天地间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迈不过的坎。”
“夏油,他当年不是这样的,信念坚定,坚持正义,相较之下悟是让人头疼的那个,顽皮而不知轻重,是夏油教会他何谓术师、何谓人。”
“他们也经常打闹,天崩地裂的那种,高专的大楼与操场翻修了不知多少次。”
“虽有很多争执,可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三年青春涵盖于寥寥几行字间。
夜蛾正道本以为新一代的学生会提问:那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又是为何分道扬镳,我们是最强怎么会变成我是最强,而夏油杰又为何成为极恶的诅咒师。
谁知道禅院真希苦着一张脸,非常挣扎的仿佛要紧压肠胃挪移到卫生间门口的便秘脸:“那家入老师呢?”
“什么?”夜蛾正道被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惊到了,他的描述着眼于五条悟跟夏油杰,当年与现在一样,家入硝子很成熟能够管好自己,比起俩问题儿童她的事情少的不能再少,偶尔逛街都是跟庵歌姬她们一块。
大多时候硝子在高专的保护下,但与今日严密的保护不同,那时候,一二年级时她还是经常出门的,因为那俩任性到不行的同期,觉得硝子要出去晒晒太阳透透气。
夜蛾正道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觉得硝子不自由,又为她珍贵财产的身份打抱不平,夜蛾正道对此有类似的看法,只是成年人不方便说,就任凭五条悟他们瞎闹瞎作。
说起来,在夏油杰叛逃后,硝子就很少出高专了。
大多时候她窝在冰冷的地下,独自面对同伴的尸体。
她从来没抱怨过。
“硝子。”夜蛾正道斟酌道,“硝子,她比悟与杰……夏油更成熟。”
“一二年级时他们时常在一块,那时硝子跟今天不同,经常跟他们出去。”
“那件事以后,他们就很少出门了。”
“咕咚——”是谁吞咽了口水?
乙骨忧太颤抖着嗓音道:“家入老师有跟他们谁关系更好吗?”
夜蛾正道说:“应该一视同仁吧。”
他抱歉地说:“她从学生时代起就不用为她多操心,大多时候她都跟悟与夏油混在一起,否则就是独处。”
啊这就是说,作案时间有对吧。
众人沉痛地想:而且啊,因为并不如他们显眼,所以干了什么也实际不会被发现对吧,对了她还有反转术式,那可是治疗类啊,或许有除却治疗以外的多种用法呢?
仔细想想,就算是剖腹下一秒都能恢复如初对吧。
艹,越想越真了怎么办。
夜蛾正道早就知道这群小屁孩今天状态不对了,可他们的表情,怎就这么沉痛呢?
他问:“你们有什么事?”
众人摇头如拨浪鼓。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真的。”
夜蛾正道:“……”
将信将疑。
……
下课了。
出任务了。
受伤了。
并非注意力不集中,是今次的咒灵太棘手,四人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平日训练也有擦伤,家入硝子的咒力量不少,对她这般天生的反转术式使来说治疗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高专的学生享受超豪华待遇,小碰小擦能都被治。
以往习惯了治疗,只是今天……
“你去吗?”
“你去?”
“先不了吧……”
“我怕露出奇怪的表情啊。”
“明太子。”
禅院真希一锤定音:“都像什么样子,八字没一撇的事,说到底只是我们的推测罢了,更何况他们的过去是他们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如既往地尊敬家入老师就行了。”
胖达说:“家入老师是很值得尊敬没错,可五条老师本来就没法尊敬吧。”因为他是顶着最强名头的jk啊。
不如说在经过此事后,jk都是好的了,若像他们推测的那样,完全就是人渣啊!
乙骨忧太颤巍巍地举手道:“真希,你打头阵吧。”
禅院真希恨不得扯他的脸皮死命往外拽,思及祈本里香没那么做。
“……我不要。”
胖达说:“所以你也就是说着好听嘛。”
实际不愿意去找家入硝子。
当四人孔融让梨般推辞时,上来透气的家入硝子主动找到了他们。
她的心态调节一直很厉害,如果说五条悟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夏油杰是一路走到黑的剑走偏锋,那硝子就是随波逐流的圆融。
面对崎岖的命运,五条悟决定以柔和的方式改变,夏油杰踏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绝路,硝子决定接受这操蛋的命运,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不抱怨,伤到深处,寄于烟酒,不言不语。
这心态也不是说不好,只是不做命运的主导者罢了,可比那些抱怨却不得改变的她又高深太多。
譬如现在,她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心理活动,譬如笑谈你们真是人渣、抽烟喝酒镇压内心的羞耻与离谱后,家入硝子已完全接受了。
不仅接受了,还知道这必定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最终五条悟那套虚假中透露出一丝丝真实的出生佐证也会被有心人掘地三尺挖出来,她会被总监会的老橘子提审一次两次三次N次。
硝子按下打火机键。
就这样吧,毁灭吧,然后让她看见其他人被创飞的样子吧。
姿态一定要高。
比起苦情戏,将两人渣玩弄于鼓掌中的成熟女性人设更适合她吧。
不,成熟女性才不会玩弄小学鸡。
啧……算了,这一部分随他们脑补吧。
家入硝子喊了一声真希,收获四人组见鬼的表情,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他们肯定知道或猜到一些了吧?
从这角度来看,五条悟的提议离谱中透着一丝丝合理,在毫无平行世界概论的人脑中,这才是最有可能的走向吧。
她、aka硝子,与两个同为特级的同期,育有三个孩子。
*
硝子:“你们是什么表情。”
在一阵谁也不肯上前的推搡着,真希被推了出来,且硬着头皮结巴道:“没、没有。”
“哈、哈哈。”
好尴尬!乙骨忧太不忍卒睹地捂住眼。
真的好尴尬!
家入硝子呢,她半垂着眼眸看四人组,充分展现大人的从容淡定云淡风轻,对四人招手道:“过来。”
反转术式。
刷刷刷刷。
状态刷新!
四人还能做什么,拘谨地感谢,恨不得鞠躬道:“谢谢,家入老师。”
硝子比五条悟更值得一个奥斯卡影后奖,吐出满口腔的烟道:“怎么回事,你们跟平时不同。”
众人:!
紧张!
硝子冷不丁说:“是那个吧,五条跟我提了一嘴。”她说,“你们是不是知道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一行人头摇动得都要出残影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他们的状态,纷纷拒绝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硝子:“……”
她无奈一笑道:“是肯定知道了吧。”
高专生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噤声了、不说话了。
硝子吞云吐雾:“安心吧,这里可没有安装监控窃听器,高专的楼太老了,跟不上新时代,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人看见。”
此话像在叙述现实,可放这语境下很难不让人认为意有所指。
譬如眼下,可怜而单纯的学生们很难不想:你这真不是在说当年吗?
无论做什么都没人看见。
四人挤成一团,鹌鹑似的瑟瑟发抖,胳膊肘你拐我我拐你。
说啊、说点什么啊。
干巴巴的:“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您相信吗?”
靠,怎么说了这么烂的一句话!
硝子没作答,而是说起别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窗户。”她是这么说的,“既然存在总有暴露的一天。”
“他的宣战是导火索。”
硝子不是什么喜欢扯命运的人,她就事论事,一般情况下话不是很多,且擅长找到最优解,比方说在人群中遇见夏油杰,除了平静地打一通电话就是说他像个小孩子是个笨蛋,也不会不自量力地阻拦,问原因说自己不想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