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君还好吗 第262章

冥冥毫不犹豫打断了硝子的假睡,摘掉保护她耳道的头戴式耳机。

就好像戴着耳机,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你要像他一样欺骗自己吗,硝子?”她的声线十分华丽,发言时宛若歌剧舞台上的人物,因此,冥冥的每一句话仿佛被赋予了不一般的戏剧意味。

家入硝子睁开眼,毫无睡意。

“我们是咒术师,硝子,这点儿阻碍可不会让你我听不见对话,夏油跟五条也是知道的吧?”

硝子猛地坐起来,几乎没用手撑,单凭着一股劲儿,她脸上终不见乐天了——论理说来,硝子是很阳光的,从未见她生气,眼下却露出点“麻烦”的意味。

这是当然的,人与人的感情,本就是最复杂的谜题,而这段时间的神奇经历,将她的两名同期卷入漩涡。

“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啊,冥前辈。”硝子如是说,又伸手,想把耳机够回来。

冥冥逗弄她似的,抱着耳机后退一步,她的问题更精准了:“你觉得,夏油是怎么想的?”

硝子略作停顿:“这还不容易发现吗?”

冥冥点头:“确实,明显极了。”

毫无疑问,夏油杰动摇了,五条悟应当是没看出的,傻瓜猫只会进攻、追问,学不会停下来读空气,再说了,事关他自己,哪怕平时能看出来,眼下也该晕头转向了吧。

但是……

硝子说:“不过夏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向前伸展、伸展,做出了将自己每一个关节拉开的普拉提姿势,终于夺回了耳机,不愧是咒术师,真是优秀的平衡性啊。

“五条,又了解他什么呢?”

盛夏的知了伴随着一股股蒸腾地里水汽、扭曲人视线的恼人热意,声嘶力竭地、没完没了地啼鸣着。

硝子戴回耳机,扭头时视线略过窗,看见了远处练成片的山与笼罩着山峦的绯红的烟云,它们像给山盖上一层橘色的轻纱,一眼望去好似红胜火的秋日。夕阳在诉说着谎言,将盛夏比做秋日的谎言。

光借由窗口,静悄悄地溜进正对阳光的宿舍区,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洒在五条悟遮蔽双眼的胳膊上,他仰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同样一抹光却够不到夏油杰的后脑勺,他坐在沙发最靠近墙的一角,低垂着头,他在想什么?

第310章

禅院直哉回到京都。

他是有点贤值在身上的, 小聪明而非大智慧,想着口说无凭,折返回商铺调监控佐证他的说法。

那商铺也是硬气, 国际大品牌,又兼之六本木的牌匾砸下来怕要伤两个议员三个财阀,当然不愿意泄漏客户信息,禅院直哉威胁跳脚一点用都没有,磨蹭半天, 御三家的威风也耍了,愣是什么都没拿到, 最后经人提醒,从六本木的街拍人士那儿弄了两张照。

东京的潮人太多了,以拍潮人为生者应运而生,日本不给偷拍, 照片快门声按不掉, 这些大叔都是大大方方地拍, 穿着入时的男女几乎没有拒绝他们的。

除却悟子,直哉还搞到了意外之喜, 是五条悟跟“那个女人”的, 他有两个想法, 先去盘点盘点,咒术师里有没有这一号人物, 如果没有就要大肆嘲笑六眼跟一没咒力的女人谈恋爱。

他身后的女人最低也是术师。

回到京都,果真引起轩然大波,五条悟子跟悟太像, 除了性别不同,脸真是一模一样, 她要跟五条家没关系,禅院都能摘下牌匾并入五条!此外盘点了全国的术师,没有一张脸跟那女人对的上号,也就是说,六眼的神子跟一平平无奇的女人走得很近!

这是丑闻啊!

禅院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出动了,爷们不能嚼舌根,女人还不行呢?倒不如说御三家的女性被塑造得十分刻板,只见她们穿上漂亮的色无地,带上精美的糕点与鉴赏用的瓶约了与其他家族的人插花、练茶道,加茂家的跟禅院家的沆瀣一气,苦五条悟久矣,哪怕是图嘴上的快活,都要损一把五条家。

正巧五条家因雨夜的朦胧图景而到处寻找跟悟大人在一起的女人,都要悄咪咪去东京查看了,哪想正确答案送到鼻子前。

但这又催生出新的问题。

照片被送到大长老的案头,五条哲盘腿坐矮桌后,甭看他拄拐棍,一副小老头的模样,跪坐时背杆子挺得笔直。

下属火急火燎地汇报:“大长老,有两件事……”

五条哲抬起手,以手掌面对来人,做了个制止的姿势,在五条悟跟五条悟子的照片中,他优先看后者!

不仅是看,还是紧盯着,压根没看五条悟的功夫。

沉默的三分钟后,他把悟子的脸跟眼睛都嚼烂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去查看查看,哪一支有人私奔了?”

本家没这样的孩子,但看脸,怎么不是他五条家的种?跟悟像成这样,必定是有关系的。

他的想法有点多,私奔怎么了,别说是五条,哪怕是最封建的禅院也有几个跑出去的族人,在京都老家过得不好,各自求生路,这不也很正常嘛。

至于生出来的孩子,若跟一般市民喜结连理,生出普通人倒也罢了,咒术师还是跟家里知会一声吧,诅咒法中不乏有通过血液咒近亲的,他们有防御的咒具,也要防患于未然才行。

再说,这双眼睛,是六眼吧,嚯,跟悟的几乎一模一样,这就不得了了,假设说她是六眼,不就证明同时有两双眼存在于世吗?

流落在民间的六眼,跟流落在民间的咒术师又是俩概念,那是五条的沧海遗珠,是贫民窟公主啊!

在大宝贝疙瘩面前,小少爷的沙雕事就不那么重要了,大长老只眈了照片一眼说:“怎么,是先前说的女人?”

正确的叙述是“悟大人的疑似恋爱对象”。

后者擦汗说:“没错。”他语速很快,“她不是咒术师。”

语后屏息,像等待神明的审判,又或者为让自己脱罪,他补充了一句:“大概率不是。”

不也有未被发现的野生咒术师的可能吗?

哲长老的反应呢?他特淡定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可给通报人整不会了。

“如果悟大人真有那想法,就不要干涉他,他的性格我知道,脑后全是反骨,你不管他或许就结束了,他不会讨女人欢心,我们要插手了,倒激起他的反心。”最后还补充了句,“要这都能不结束,也是天作之合。”

旁人结结巴巴道:“但是、但是她不是咒术师啊。”

哲长老说:“家里女性咒术师那么多,你难道能强迫悟大人跟谁交往吗?”

“不能……”

“有这么个人出现,已是破局,何必想那么多。”他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这样稳健的心,才得以成为支撑五条家的桅杆吧。

“不过。”五条哲说,“得问问悟大人才行。”

问什么呢?总归不是打听他虚无缥缈的恋情,大长老不会犯低级错误。

*

五条悟接电话时正在翻漫画,烦躁地、哗啦啦地翻,只能看见上下翻飞的书页,他是一点儿也没看进去,眼神都没对焦。

午休时间,三人都没回宿舍,以往他们该一同去吃饭,再回教室吵吵闹闹说些没营养的话,可能是昨天的《热情大陆》真无聊,也有可能讨论jump漫的最新发展。

今天却不是,一大早的,教室寂静一片,硝子来的时候发现五条把自己的桌子搬到离夏油杰最远的位置,他俩一个坐左边,一个坐右边,将中间位留给自己。

最小学生的是,这两人都托腮,一个看左边一个看右边,一个看门口一个看窗外,就不眼神交流。

硝子:不是吧……

转念一想,昨天吵成这样,冷战也正常。哎,多少有点新奇,他们可从没冷战过!

一年半过去了,好得像穿一条裤子,偶有打闹,不出十分钟定和好。

她从善如流地坐到最中间,从抽屉里拿看到一半的小说杂志,调解是不可能调解的,他俩的问题,说到底跟硝子有什么关系呢。

夜蛾正道进来了,气氛太诡异,一下看出不对,他嗓音低沉而浑厚:“吵架了?”夜蛾那模样,想调笑、想轻松点都表达不出。

一个上午,上课的老师都难受极了,甚至怀念起五条悟插科打诨夏油杰一唱一和家入硝子做捧哏的课堂,那时觉得他们太跳脱,课难上,但考虑咒高生各个身怀绝技,性格诡异,倒也能接受,冷不丁坠进冰窟窿还怪不适应的。

好心的辅助监督劝说道:“快和好吧。”

五条悟“切”了一声,还搁那儿撒娇呢,说:“都是杰的错啦!”

夏油杰但凡长嘴,说“明明是悟的错”吵起来,又或者干脆低头说“好吧好吧”这场战斗也戛然而止了,说到底,悟的自尊有点儿受伤,杰虽被胡搅蛮缠了,他他被悟扰了这么久,不都顺着他吗?

可他什么都没干,不仅一言不发,还直接拉开凳子离席了,搞得来授课的辅助监督也很尴尬。

辅助监督的姿态一向低,以咒术等级来看,他虽教三人通识课,却实打实是他们的下级,工作时要鞍前马后的。

他当然不会训斥夏油杰,不仅不会,还认为自己说错了话,毕竟夏油同学人不错,对他们都很客气,日本人向来有距离感,是他越界了啊。

“抱歉,我走了。”匆忙地收拾教案,夹着公文包退场,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看见夏油杰走了,五条悟舒展着的手掌猛然攥紧,硝子看着,手背上迸出一道道青筋。

哇哦——

硝子无声地张开嘴,又合上,几乎觉得五条悟有点可怜了,是啊,他这样的直球系怎么能憋得过夏油杰呢?那家伙一看就是满腹心事的人,肚里全是苦闷,对他者偏生要露出笑脸,是典型的日本人。像他这样的人跟五条悟成挚友才是奇迹吧。

不,不能这么说,或许互补呢,对夏油来说,五条这样的阳光生物,应当是很有吸引力、很可爱的吧。

硝子决定当一回好人,她向后坐拉开板凳,问五条悟:“要一起去吃饭吗,五条,也到时间了。”

猫生闷气会憋坏,好歹出去走走吧。

五条悟拒绝了,他正在气头上,嚷嚷着说:“我不去,谁要去食堂看怪刘海,看他的脸我就吃不下!”

硝子耸肩,果然,他很在意嘛。

已经从“你怎么不来哄我”上升到“可恶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了”,心之壁会越来越厚哦。

硝子也点到为止,她起身道:“要我给你带炒面面包吗?”记得五条悟喜欢吃这个,不是味道层面的喜欢,是因炒面面包有日本校园感。

五条悟气完有些没精打采了,他说:“谢了啊,硝子。”

家入硝子也离开了。

空荡的教室只剩五条悟一人,显得更空了。

他其实有点儿委屈,又不能表现出来,神子的嘴是很硬的,且他打心眼里觉得是杰的错,又怎么能低头呢?

倔强地从抽屉里掏出本jump,还是上上周的,最新一刊躺在他宿舍的桌上,靠,还是杰帮他买的!

哗啦啦地翻着,伪装出正常的模样,就在这时,电话打来了。

他带着点天然的怒火与不耐,“喂”了一声。

大长老在电话另端一听,哟,谁惹他们悟大人生气了?转念一想,集体生活,与同学们在一起,有摩擦也是正常的,考虑到大少爷的心情,势必不会好好回答问题了。

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单刀直入:“悟大人,您跟朋友一同去六本木了?”

果然,五条悟身上的尖刺一下子竖起来,比平日里反应大多了,他嘲讽道:“怎么,在我身上安定位仪了?”这婉转的嘲讽,指不定是跟夏油杰学的。

杰杰杰,哪里都有杰的影子。

大长老不卑不亢,他能对付五条悟是因猫猫拳对上他永远像打在棉花上,玩的就是以柔克刚:“您说笑了,要有定位仪,哪里能瞒得过六眼。”就事论事罢了。

五条悟“哼”了一声,话头算揭过了,他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

“我看到两张照片。”他没说从哪儿看见的,要给知道是禅院家流出来的,气上头的悟肯定要拆禅院的家,看他跟镜头欢喜比“V”的模样,肯定知道有人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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