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效应 第9章

李雁忽然站住脚蹲下身,先揉了揉可可的脑袋,之后又检查了狗牌,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但心里总觉得不适,思索片刻才不得已起了身。

只那一瞬便觉得眼前一片花,脑袋也嗡嗡响,李雁闭着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晕眩感慢慢退散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可可担忧地望着他。

“我没事。”李雁安抚道。

大概只是有点低血糖。

他绞紧绳子,身后车行而过,停在前方不远处。

李雁安静地看着那辆车。

车主人是个alpha,瞧着很是年轻英俊,身材笔挺,周身贵气,又生得联邦西部人那样深邃的眉眼和高挺鼻梁,大概又是什么上层阶级的子弟。

对方看过来那一瞬李雁便转开视线,拽拽可可,小声道:“走吧。”

“你脸色很不好,”那个alpha道,“是低血糖了吗?”

李雁抬起眼睛看他,他的唇色苍白,额上隐隐生了冷汗,看起来很是虚弱。

但他没应声,警惕地打量了对方一眼,沉默地牵着可可往前走。

那个alpha并没强求,只好心提醒道:“今天天很热,你可能有点中暑,或者是低血糖,我车上有药剂。”

“谢谢,不必了,”李雁同他擦肩而过,本不欲多说,忽然又想起远在前线的傅纪书和易阳,脚步顿了顿,回过头对他笑笑,“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借我用一下光脑么,我的光脑遗失了,需要给我的伴侣传个通讯。”

那个男人倒是绅士,或许也不认识李雁,没有捉弄人的意思,当真将手腕上的光脑取下来递过去。

设备上沾着一点点主人的信息素,是个高阶alpha。

李雁不动声色垂下眼,手指熟练地输入傅纪书的联系方式,指根的婚戒反射着日光,衬得那双手愈发白皙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他删删减减,最后只留下一句“我是李雁,我走丢了”,点了发送。

对话框安静地躺在屏幕里,片刻之后显示已读。

李雁又等了一会儿,等来一条不属于傅纪书手笔的回复。

[纪书在前线,没时间看消息]这条消息多半是易阳回的。

李雁想起那些新闻和照片,胸口又闷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凿了一道疮洞。

他胸膛极速起伏了一下,脸上神情却很平静,将信息删除,把光脑还给alpha,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抱歉,您现在要去哪里,能不能载我一段路?”

“不用那么客气,”男人道,“我认识你,你是傅纪书上将的伴侣,之前宴会上见过,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

他替李雁拉开车门,前后座之间竖起了挡板,不用担心信息素的影响,倒是贴心,又像是早早便准备好了。

李雁转开眼瞧了瞧身侧的男人,听他说:“我叫塞诃,是个商人。”

车厢里属于这位陌生alpha的信息素更加明显,李雁没办法判断出那是什么味道,但自己alpha的残留的信息素本能地压制着外人的气息,反倒让李雁的腺体有些承受不住。

他捂着后颈,胃部也开始抗议,恹恹地抱着他的小狗靠在车窗边看外头的风景。

车辆驶入城区,李雁看见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只觉得心中烦闷,忽然听塞诃说:“上将回了消息,问你在哪里。”

李雁看了看车载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他觉得很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没说话。

塞诃没等到回应,挡板挡在他们之间,他不知道李雁在想什么,于是只简单说明了一下原因和大概的位置。

傅纪书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把李雁送过去,席海会带他回家。

席海马上要结婚了,最近在忙着和未婚妻联络感情,还要筹备婚礼。

他接上李雁,没将人送回去,只道:“好不容易见你出趟门,陪我去看看婚戒。”

李雁没答应,摩挲着指根的戒指,余光瞥见那个叫塞诃的男人还没走,站在车边将自己看着。

李雁觉得他的视线有点奇怪,又仔细想了想,确实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他。

大概又是觊觎自己容色的。

他和席海进了商场大厅,塞诃的视线被遮挡住,他便将注意力收回来,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席海愣了一下:“啊?你说纪书?”

前线战况谁说得清,席海也不好胡乱猜测,按着惯常的情况估计了一个答案,“明后日吧。”

“好。”李雁点点头,他唇角挂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照顾军人家眷的身心健康是席海的职责所在,见李雁这幅样子还有些欣慰,又多少有些歉意,说:“纪书让我抽空去陪你说说话,但这两天一直在筹备婚礼,没来得及。”

“你忙你的,”李雁道,“说不定过段时间,傅纪书就让你去照顾易阳了呢。”

饶是席海这样的迟钝性子也听出他话里话外带刺的本意,茫然道:“诶,怎么这么说。”

“纪书上战场前都会把光脑摘下来,让易阳拿到只是意外。”

他倒是知道原因,下意识替傅纪书辩解,“你看他忙完马上就回你了。”

李雁脸上那道浅淡的笑还在,没什么别的表情了,冷静得叫席海莫名感到后背发凉。

他第一次见李雁的时候就知道面前这人并非什么好敷衍的傻白甜,脾气也不算很好,总和人起冲突。

唯独对着傅纪书的时候会乖顺很多,几乎没什么底线地迁就着对方,说爱到深处也不尽然,更像是欠了傅纪书什么一样。

席海担心李雁气急攻心,正要开口,李雁却自己接了话,淡淡道:“傅纪书的光脑连我都不给碰,我还以为藏着什么军方的机密,原来只是对我不放心。”

他牵着可可往前走,没理会站在原地的席海。

他知道因为自己给傅纪书下药威胁他这件事情让傅纪书对他难以保持信任,但也没办法接受对方信任其他的omega。

易阳身上没有军部的职位,也并非战地记者,能够跟着傅纪书上前线一定有傅纪书的授意。

前线会发生什么,他们在一起会做什么,李雁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从席海口中了解到那些不知真假的只言片语,同样难以让他信服。

他感到烦躁,却又因为这样的烦躁越发沉默,可可追在他身边想让他转移注意力看看自己,但李雁一看见小狗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傅纪书。

想起来那天他让傅纪书赔偿自己一晚上的陪伴,但傅纪书却带着别的omega的信息素回了家,又让他看到了全网祝福的照片和新闻。

李雁开始头疼。

他听见席海在身后问他,“纪书这个样子,总有桃花黏着,很难避免,如果标记清洗手术推广开来,你……你会想要离婚吗?”离婚?

李雁没应声,他当真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会,”李雁弯了弯眼睛,故作轻松道,“为什么要离婚呀,傅纪书说他不会出轨的。”

他继续往前走着,像是在和席海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很幸福的。”*

到家已经不早了。

李雁的光脑遗失,去买了新的,坐在席海车上时一直安静翻着新闻。

席海有点紧张。

傅纪书已经让人去处理那些桃色新闻了,但易家想要造势,要攀关系,手里还压着机甲供应,并不一定能完全将流言蜚语处理干净。

他担心李雁再看到那些半真半假的东西,到时候很难解释,于是总心不在焉将视线往李雁那里瞟。

李雁垂眼翻了一会儿,看到郊区死了一个alpha,死因不明,正在调查。

他将新闻念给席海听,说:“我见过这个人。”

席海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在轻轨上,”李雁毫不在意,语气也很轻,“他以为我是个没人要的弃夫,只靠着一只大型犬抚慰自己,三番两次想要搭讪。”

席海脸色尤为难看,“这种人死了才安分。”

李雁不置可否,说:“傅纪书的信息素阶位很高,他大概也知道不能覆盖标记,所以后来又去勾搭其他未婚的omega了。”

“啊,”他轻轻道,“那个omega,我还在祈福殿见过呢。”

车停在别墅门口,李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无视掉席海疑惑好奇的神色下了车,同他道:“谢谢你今天来接我。”

他回了家,没开灯,摸黑给可可喂了狗粮,上楼去洗漱。

浴室里水汽氤氲,李雁半长的头发湿哒哒落在肩头,他站在镜子前瞧着里头那张漂亮但又没什么精气神的面庞,半晌才转开视线,瞧见脏衣篓里那件洁白的衬衫衣袖上落了一点红。

李雁盯着那件衬衫瞧了一会儿,之后将其拾起来,赤身裸体下了楼,将其连同其他垃圾塞在一起。

返回到客厅时,玄关处忽然传来门锁被启动的声音。

李雁心跳一滞,脚步微微顿了顿。

门开的时候卷进了一点春夜微凉的风,拂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李雁身形动了动,闻到了伴侣熟悉的信息素味,和一点点硝烟与血腥气。

傅纪书刚从前线下来,没回军部,直接回了家。

他神情略有些疲惫,摘了军帽挂在衣架上,平平静静抬眼望向李雁。

“小心着凉。”他只说了这一句。

李雁反而迎身过来,替他脱下风衣。

傅纪书闻到一股浓郁的荼蘼花香,还有那些潮湿的水汽,他抬了抬手,本想碰碰对方的头发,却忽然听李雁说:“你身上还有易阳的信息素。”

李雁抱着他的风衣,发丝黏在颊边,抬起眼睛对他笑:“你们睡过了吗?”

【作者有话说】

雁子正在平静地发疯ing,精神状态十分美好明天见啦~晚安!

第09章 你嘴里从来没有实话

傅纪书伸出去的手顿了顿,他没说话,李雁便也没再说,安静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之后,傅纪书才道:“没有。”

他只会这么说。

李雁想起之前的几次询问似乎都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回答,傅纪书只会告诉他“没有”“不是”“不要胡思乱想”。

但他没办法不胡思乱想,李雁自己的信息素都没办法在傅纪书身上留太久,若非亲密接触过,易阳的怎么能留存那么长时间?

李雁觉得头疼得厉害,甚至有些眩晕,他感到身体很累,心跳过缓,连带着行为也有些迟钝了,很难再深思一些其他的东西,包括傅纪书的表情和反馈,只能乖顺地点点头,说:“好。”

他担心傅纪书会因为这样无证据的质问而生气,担心他会有离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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