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坐他位置的女同学已经把书搬过来了,站在他身后,估计是怕他,也不敢说话,畏畏缩缩地和自己的好朋友对视。
江昼不走,她们就只能干站着。
褚荀已经把书整理好了,他把书放到了自己接下来要坐的位置,转过头去看,发现江昼还在那里收拾,明明是冬天,他却满头大汗,转过视角,原来他身边还站着两个敢怒不敢言的姑娘。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耽误了别人的时间,难怪江昼会一副汗流浃背的模样。
褚荀没着急收拾自己的课本,走到江昼身后,轻轻开口道:“我来吧,你去帮忙把教室卫生打扫了。”
江昼一看见他就跟看见救星一样,连忙让开位置,“资料太多了,我不知道哪些有用……”
“我知道,你去扫地,我会给你收拾。”褚荀脸色没有变化,视线落到那一堆狗窝,眉头微微挑动。
这江昼还真是没打算学。
褚荀迅速把试卷和资料分开,把接下来上课要用的试卷保留下来,部分有用资料也装进了资料袋,不到十分钟,就把狗窝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把课本抱起来,直接抱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
江昼手里拿着扫把,眼睁睁看着他把课本抱过去,眼皮跳了一跳。
不会吧?褚荀该不会想和他当同桌吧?
和褚荀这种魔鬼坐在一块,他会被折磨死的。他还想逃课呢,和班长当同桌,他还怎么逃课啊?
江昼拿定了主意,他记得他们组里还有一个叫梁雁的,嘴比谢京宥还贱,和谢京宥一起并称为南北双贱。梁雁成绩稍微差一点,让他去和褚荀做同桌,美其名曰互帮互助。
梁雁也在帮忙扫地,他人缘也很不错,正在和几个女生谈笑。
江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声调冰冷,“谈个事?”
梁雁愣了一下,身边几个女同学也愣住了,面面相觑。
“哦……”梁雁迅速冷静下来,把扫把交给身边的一位同学,“走吧。”
江昼也意识到是自己表情太冷了,不知道还以为他要打人呢。他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你还没搬书吧?”
“对啊,我帮许小雪搬书去了。”梁雁在班上很招女生喜欢,长得够帅,人缘就好。他这个人也没什么距离感,跟谁都玩得好,“怎么了?你坐我位置?”
“不是。”江昼跟他差不多高,“我们不是一个组的吗?你跟褚荀坐一块行么?”
梁雁挑起眉头,笑意盎然:“你讨厌他啊?”
江昼脸色不太好看,“不是讨厌,就是……他管得太宽了。我怕我逃课被他抓。”
“行啊。”梁雁这人好说话,换个位置而已,举手之劳罢了,“我去当他同桌。”
他去把自己的书搬到褚荀身边,褚荀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视线缓慢地落到江昼身上,像是无声的探究。
江昼被看得头皮发麻,这搞得他像个负心汉一样,多可怕啊。可他真不想跟褚荀当同桌,这种热爱学习的疯子,他实在是害怕。江昼一声不吭地把自己书搬到后面一排,硬是装瞎子,无视了褚荀的眼光。
这时候上课铃也响了,褚荀想说什么也没机会了,他沉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高数书,背影清高又孤寂。
“诶……”谢京宥挤眉弄眼,“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不和褚荀坐?”
江昼没想到这个人敢和自己说话,惊讶了一瞬,才说:“换你,你想和他坐吗?”
谢京宥小声嘀咕:“我他妈之前和他当了一个周的同桌,我跟你讲,他上课专门记我名字,我讲一句话他就记我一次,他上课又不跟我们聊天,又不搭理人,我们聊天他还记名字,妈的,真的想揍他啊。”
江昼都觉得窒息,压低嗓子说人家坏话,“所以我不想当他同桌,会被他折磨死。”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由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两个人正在嘀咕,褚荀忽然转过头,面无表情,“上课聊天,扣分,写检讨。”
然后又转过头去了。
“操。”谢京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有没有人管管他啊!神经啊!什么都要管,八爪鱼吗?”
八爪鱼?
江昼点点头,正要说话,褚荀突然塞了一张纸条给他,还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看得他心慌。
谢京宥好奇地凑过来,“哟,班长大人上课还传纸条呢?写检讨!”
江昼感觉这纸条上面写的东西见不得人,遮遮掩掩地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上课睡觉,扣10分;讲话,扣5分;吃东西,扣10分;逃课,扣20分。”
“他写什么了啊?”谢京宥满脸都是好奇,“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江昼心如死灰,他就知道,褚荀不会放过他的。
“班规。”江昼把纸条给谢京宥看,“他要针对我们两个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褚荀拿出纪律本,铁面无私地记下了他的名字。
江昼:“……”
谢京宥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拿笔在纸上写:“你得罪他了啊?”
江昼也拿起笔,歪歪斜斜地写下:“黄金矿工都挖不出他这种神金。”
这节课是高数课,江昼缺了太多课,他根本听不懂,老师才讲了几句,他就开始打瞌睡了。他成绩差,经常逃课,屡教不改,老师都放弃拯救他了,虽然看见了他在睡觉,也没心思搭理他。
梦境很混乱,江昼看见他爸浑身是血地闯进家门,把他狠狠地推到墙上,把一个空酒瓶砸到了他脑袋上。江昼抬手挡住,只听见他爸愤怒的吼叫声:“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画面一转,是他被带到警察局,警察严肃且认真地询问他是否知道他爸的去向,冰冷的光落到他瞳孔,幻化成扑火的白色飞蛾。
最后,他看见自己蹲在路灯下,一个人正在朝他走过来。
——是谁?
江昼努力睁开眼去看,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的眉目。
天旋地转。
江昼被人摇醒,他一睁开眼,眼帘就闯入了褚荀一贯冷淡的眉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镜片后显得格外冷冽,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有一种无名的悲悯。
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人。
然后他听见褚荀说:“睡觉,扣你十分。”
第9章 我跟着他姓
话虽然是这样,可困意来了,挡也挡不住。
江昼这才清醒了几分钟,脑袋又开始模仿小鸡啄米了。
褚荀又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笔丢到了江昼脚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好意思,麻烦捡一下笔。”褚荀轻轻地说。
江昼半梦半醒,弯下腰把笔捡起来,递给他,又装模作样地抬起脑袋,假装在听课。
隔了一会儿,褚荀又敲了下他桌子,“抱歉,笔又掉了。”
江昼不耐烦地弯下腰去找笔,把笔交到他手里,“别再掉了。”
然后没过几分钟,又是“啪嗒”一声,褚荀手里的笔再次飞了出去,落到江昼脚下。他回过脑袋,很无辜的模样,“不好意思……”
他明明就很好意思!
江昼咬紧牙关,弯下腰,把笔捡起来,没控制好自己的怒火,把笔直接丢了过去。恰好砸在桌子的空白处,吸引来一堆人的目光。
数学老师也投来了目光,她早就看见了,这节课褚荀心不在焉的,没事儿就把脑袋转过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笔也一直掉,跟屁股下面有针一样,怎么坐都不安稳。
这可不符合褚荀的行为标准。
褚荀是个好学生,她不能放任不管,便淡淡道:“上课别搞那么多小动作,别以为不听也能考好,世界上没那么多天才。”
妈的。
这个猪苟怎么那么烦?他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吗?笔能连着掉三次?
江昼以为数学老师在骂他自己,越想越气,被褚荀这个死东西给气着了,困意一扫而空,在心里愤愤然地骂了一通,拿起笔跟着记了两道题。
下了课,他正想找褚荀算账,数学老师先一步开口,“褚荀,上来。”
褚荀应了一声,起身上了讲台,也不知道老师跟他说了什么,表情有些严厉。他低眉顺眼的,很温顺的模样。
“老师知道你聪明,但你也不能上课走神。今天小动作太多了,老师没办法装没看见,明白吗?”数学老师训了他几句,语气又柔和下来,“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跟老师说。”
褚荀点了头,看来他一直扭头这事儿太明显了,他不能这样做。
梁雁转过身来,说:“你们两个干了啥?班长课都不上了也要记你们两个名字。刚刚那节课,他起码扣了你们一百分。”
谢京宥耸耸肩,“不懂,一个组的他都扣分,要死一起死,反正我们都是一个组的,同生共死。”
“别他妈拖累我啊。”梁雁一张好看的脸垮下来,“我没讲话啊。”
褚荀就是针对江昼一个人。
搁古代电视剧里,这叫连坐。
跟江昼有关的人全部都被针对了。
江昼脸上还带着伤,银发黑眸,乍一看格外凌厉,没好气道:“等他下来我就找他算账,不揍他我跟着他姓。”
“真的假的?”谢京宥捏捏他胳膊,隔着一层厚重的校服,摸不太出来肌肉,一点也不怕死地问:“你打得过他吗?”
江昼理所当然地反问:“怎么打不过啊?”
“褚荀学格斗的啊。”谢京宥说:“他那张脸比谁都臭,进校就被校外混混堵着打了,你猜猜谁没进医院?”
江昼皱眉,“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就他?”
“他平时穿得多,你看不出来。”谢京宥噗嗤一声笑出来,特猥琐,“我跟你说,他身材特别好,之前我们围攻过他,扒过他衣服。”
江昼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谢京宥一拍脑袋,“嘿,你不知道吧?我跟他是亲戚,他是我妈妈的姐姐的二大姨的表姐的儿子。”
“听不懂。”
“我和他祖上都是猴子。”
江昼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懒得跟他说话。
梁雁也跟着笑,他是单眼皮,眼型狭长,看人时很蛊,“亲戚是假的,但是围攻褚荀这事儿是真的。当时大一不是有一场研学旅行吗?你没参加,我们几个分到一间寝室了,那天晚上就把他扒了。”(为了阅读体验,一定要看本段的段评)
研学旅行要交钱,所以江昼没有去。
“不过没扒完,他穿得太厚了。”谢京宥插嘴道:“他穿了一件打底衣,一件保暖衣,一件高领毛衣,一件校服,外面还套了件大衣。”
梁雁说:“他穿得像个粽子,根本扒不完。”
江昼说:“那你们怎么知道他身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