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褚湘会拒绝,结果褚湘坐下来,安静地把面吃完了。
江昼垂着眼,“够吃吗?不够我再煮。”
褚湘放下筷子,眼神凌厉,“你是靠做饭勾引我哥的吗?真有意思。”
她说完这句,拍下筷子进房间了。
门被她重重关上。
江昼愣在原地,好半天,他缓过神,自己把餐桌收拾好,躺在床上怎么也得睡不着。
褚荀骗人。
妹妹根本就不能接受。
就因为褚湘一句话,他一晚上都没睡着,不断地寻找自己身上值得人喜欢的点,他觉得自己懦弱,敏感,多疑,小气,浑身上下全是缺点,他也不知道褚荀到底瞧上他什么了。
太过痛苦,江昼只好选择掐自己,手臂、大腿,腰腹被他掐得青紫交错,他害怕被褚荀看见,他只敢把伤藏在衣服后面。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江昼越发孤僻,在学校里几乎和所有人断了交流。
他疯狂地学习,从早到晚不敢停歇。
也许这样就不会离褚荀那么遥远了。
又有一次小考,江昼年级排名上升到了七十名,鲤鱼跃龙门,对外也可以勉强宣称是个学霸了。
而梁雁缺考了。
整整两天的考试他都没来。
考完了他才返校,身形挺拔瘦削,一声不吭,趴在桌子上睡觉。
同学们去找他聊天,他也不搭理,一直沉闷地趴着。他太反常了,要知道,梁雁可是“交际花”,路过的狗都能跟他聊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不理人。
“所以这几天梁雁变成高冷男神了?”褚荀在镜头里诧异地挑起眉,摇着头道:“难以想象。”
江昼说:“对啊,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上次旅游的时候就觉得他怪怪的,他逃课两天,龙傲天居然没处罚他,我估计应该是他家里出事了。”
“梁雁家里……做什么的?”褚荀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梁雁这个人虽然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但却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他太低调了,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庭。
江昼给谢京宥发了消息,谢京宥也答不出来,只说梁雁爸妈关系好像不太好。
江昼作为旁观者,无话可说。
夜色浓浓,头顶风扇缓慢转动,微弱的风聊胜于无。
晚自习,所有人都在埋头做作业。
明天褚荀做完实验考试就能回校了,江昼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伤,欲言又止。
要是被褚荀发现了,恐怕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龙折莲走进班级,环顾一圈,脸色难堪,走到沈凌雪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沈凌雪瞳孔颤抖,迅速站起身,叫了几个班干部出去。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梁雁的问题。”有个男生说:“他晚自习没回来,下午吃饭的时候还看见他,晚自习突然就不见了。”
雅颂大学的校规严厉,管得很严格,梁雁没有请假条,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从校门离开。
班干部们在外面找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
因为这件事,班上同学们都有些走神,没几个人还学得进去。
沈凌雪回到班级,站上讲台,缓缓道:“梁雁失踪了,门卫说没看见他出去,如果我们调监控的话就得汇报给校长,这样会害梁雁被开除的。”
她抿着唇,一字一句道:“只能靠我们了。”
“愿意帮忙找人的同学去跟着我来操场,想学习的同学留下学习,大家自愿。”
话音刚落,几乎是全班都放下了笔。
谢京宥跳得最高,没等安排就从教室里冲出去了。
第98章 我找到你了
沈凌雪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谢京宥飞快地冲出教室,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无奈地叹口气,把同学分成了八批人,分开寻找。
“大家声音小一点,尽量别让别人发现梁雁失踪了,这件事不能让那群死扒皮知道。”
雅颂的规矩很夸张,江昼逃课都被劝退过,是龙折莲顶着压力把他保下来了。其次,就是江昼在班上几乎是个透明人,他逃课很正常,从来没有闹得这么大。
而梁雁不同。
江昼被分配到去学校小树林找人,他急匆匆地在小树林里转了一圈,又害怕被领导发现,不敢出声叫人。
不在这里。
他又去附近的教学楼里转了一圈,器材室,实验室,微机室……能找到的地方全部找了,梁雁就跟凭空消失一样,完全没了踪迹。
江昼在操场又和许文婕她们撞上了,“找到了吗?”
“没有。”
“他爸妈知道吗?”
“给他妈妈打电话没人接。”
江昼点了头,“那好,分开行动。”
一直到第二节 晚自习下课,同学们再次聚集在一起,“初中部没找到……”,“实验楼没有”,“上操场没人,下操场也没人”,“图书馆没人……”
龙折莲坐镇班级,脸色不太好看,“都先回位置吧,别又有人失踪了。”
等清点人数的时候,沈凌雪崩溃地喊:“谢京宥又失踪了!没看见他人!”
龙折莲额角青筋暴起,“去找!”
她顿了顿,及时改口,“沈凌雪,你带几个去找,别全班出动。”
闹得鸡飞狗跳。
江昼悄悄从后门溜出去,反正都集体失踪了,他再失踪一下也很正常。
梁雁会去哪里呢?
他不知道。
江昼盯着自己的手心,慢慢收拢手指。如果是他,他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把视线投向了明亮的路灯,忽而大步朝校门口跑去。雅颂的校门口有一座假山,建在水池中央。
远远的,江昼就看见水池边有个人影。
他脚步慢下来,调整着急促的呼吸,朗声道:“梁雁。”
那人抬起头看过来。
正是失踪了三个小时的梁雁。
江昼快步跑到他身边,呼吸不稳,“找到你了。”
梁雁没动,依然坐在水池边,明亮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一层光,“找我干什么?”
“大家都很担心你。”江昼坐到他身边,“怎么搞的?你会瞬移吗?刚刚她们来校门口找你,说没看见你。”
“我没动过,我一直在这里。”梁雁慢吞吞地说:“她们只是没想到我会坐在这种地方吧。”
大家都认为一个人想要藏起来,会往偏僻的地方走,绝对想不到梁雁就在校门口正中央坐着,想当然地忽视了这个答案。
“你在这里干什么?”江昼没急着把他拉回去,而是陪着他坐下。
晚风吹过,梁雁微微眯起眼,说:“太闷了,出来透气而已。”
“真的?”
“嗯。”梁雁说:“太闷了。”
“我也觉得闷,想逃课,但褚荀知道了会揍我。”江昼垂着眼眸,慢慢地笑,“你连爬墙都不会,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在学校里。”
梁雁笑了,很艳丽的笑容,“的确想出校,想了想算了,不知道你怎么出去的。”
江昼说:“小时候经常爬树掏鸟窝,爬个墙算什么?”
他们相视一眼,没忍住都笑出声。
风又过,四周静悄悄的。
梁雁站起身说:“回去吧。”
“你想逃课吗?”江昼盯着他看,“我带你走。”
“……哈。”
梁雁又笑了,是那种无奈的自嘲的笑,“你一个人逃课都会被骂,带着我逃课,你是想被开除?”
“我不知道。”江昼有点茫然,“我……也不想待在学校。”
手指又一次陷进了手心。
梁雁忽然拽住他手腕,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指,看见他手心深深的血痕,挑眉道:“你自残这事,褚荀知道吗?”
江昼没收回手,平静道:“他不知道,你会告诉他吗?”
“我会。”梁雁说:“因为你今天来找我,所以我要报复你,把你自残这件事告诉褚荀,让他收拾你。”
梁雁是丹凤眼,笑起来特别蛊,透着一股子慵懒劲儿。
“为什么要自残?”
江昼这才收回手,面露痛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有段时间也这样,后来就喜欢上抽烟。”梁雁说:“不过你好像很讨厌烟味,所以你不能学我。”
“你……为什么?”
梁雁无所谓地耸肩,“就那些原因呗,家庭,学业之类的。”
他又拽住江昼的手腕,强硬地把江昼的衣袖推上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片青紫。他的指腹轻轻擦过那些伤,低声道:“别把自己弄伤,喜欢你的人看见了会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