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嫁给失忆将军 第33章

他霍地起身,面沉如水,来回踱了数步,突然朝裴二道:“把你说的那个张虎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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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寒地冻,一夜北风过后,边镇似乎又冷许多。

营中的伙房外,早起的士兵冒着严寒排队,冻得不时跺脚抱怨——

“这见鬼的天,越来越冷了。”

“今天我实在是没力气起来,不知怎地,浑身懒洋洋,要不是怕挨军棍,我就称病了。”

“哟,怕是上月回家,跟媳妇滚了被窝,才没力气?”

旁人打趣,且军汉说起荤话,什么字都往外蹦。

那士兵被臊得脸红,粗声骂道:“滚滚滚,我媳妇上个月回娘家,我什么时候回去了?就在营里吃的。”

几人一阵笑闹,忽然又有人道:“说起来,那位刚成亲的裴百夫长,他媳妇可真是,长得跟仙女似的。”

“裴百夫长刚成亲就每日住在军营里,也真舍得。”

“要是我,就是挨军棍,也要每天回家睡!”

正说着,周围忽然一片安静。

开口的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仍在笑哈哈,忽然被人捣了几下,才皱眉不快地转身,结果正对上裴二一双冷寒黑眸,吓得瞬间激灵,开口结巴:“裴裴、裴百夫长!”

裴二冷冷扫他一眼,才端着碗,去另一边排队。

见他走远了,几人仍不敢大喘气,过了许久,才有人压低声音,心有余悸道:“这个裴百夫长眼神太吓人了。”

“我感觉他比千夫长都吓人。”

正说着,白千夫长忽然大步走来,面色明显不善。

他一眼找到裴二,直接走过去,开口便斥:“裴二,我听说你昨天竟把你媳妇带来这边吃饭,怎么,你把军营当你家了?我知道,你也就这点出息,参加大比就是为了跟你媳妇成亲,还当着全军的面说,你要是真离不开媳妇,就赶紧滚回家去!”

裴二闻言转身,黑眸冷冷看他,无端令人胆寒。

白千夫长竟被他看得脊背一阵寒凉,明显怔了一下,回神后,心中暗恼,道:“怎么?不服?不服就……”

“我滚不滚不好说,但有人的人头,恐怕真要滚。”裴二收回视线,语气不咸不淡。

白千夫长一愣,随即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说完,忽听身后不远处陆续有人喊“陈将军”“将军”……

白千夫长回头,正见陈将军面沉如水,抬手止住行礼的众人,大步朝这边走来。

第28章

白千夫长一见陈将军来,忙收敛方才倨傲,快步上前行礼,小心询问:“将军,您怎么来了?”

陈将军快步走至,经过他身边时,沉沉看他一眼,目光竟有些骇人,随即一言不发,大步继续往前走。

白千夫长心头一跳,弯着的后背微僵,心底隐隐一阵不安。

再抬起头时,正撞见跟陈将军一起来的两名亲随,以及胡郎中……和李禅秀。

知道他们是跟陈将军来的,白千夫长自不敢再对李禅秀出现在这有什么意见,甚至不明显地往旁边让了让,给这几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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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二在李禅秀出现时,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李禅秀经过他身旁时,不着痕迹地朝他笑笑,随即和胡郎中一起走上前,裴二的目光也不自觉跟着移动。

两边士兵在刚才陈将军经过时,就自发让开路,这会儿都伸长脖子张望,好奇发生了什么。

陈将军一路走到正给士兵打菜的伙夫旁,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忽然一把夺过铁勺,从桶里舀出一大勺菜。

他沉着脸,也不用筷子,当场就用手抓些菜,不怕烫似的塞进口中,大口咀嚼。

渐渐,他目光变得骇人。旁边伙夫吓得一声不敢出,大冷的天,额上竟渐渐冒出汗。

不远处,白千夫长见状,脸也微白,心里一阵发慌。

“哐啷!”

铁勺忽然被重重扔回桶中,溅起少许菜汁。

陈将军带着压不住的怒气,喝问伙夫:“这菜你尝过?”

伙夫急忙抬袖擦擦额上的汗,战战兢兢:“尝、尝过。”

“那好,我问你,可尝出这菜的味道有问题?”陈将军压着怒意继续问。

伙夫已经两股战战,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白千夫长,又咬咬牙,颤声回:“禀将军,没、没有,就是正常菜的味道。”

陈将军眼底明显闪过杀意,忽然冷笑两声,转身对自己的亲随兵道:“把我今早的那份菜拿过来,给他尝尝,再让他尝尝桶里的菜。还有,把管军需的孙恩河叫来,还有白士忠,让他们都来尝尝这菜!”

白士忠就是白千夫长,被点到名时,他明显颤了一下,脸色瞬间更白。

抬起头时,他目光恰好和对面的裴二对上。裴二只淡淡扫他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他已经是个死物。

白千夫长暗暗咬牙,擦了擦额上冷汗,脚步沉重地走上前。

没一会儿,管军需的孙恩河也匆匆赶到,他是一路急跑过来,有些胖的身体累得微喘。

四下一片安静,士兵们此刻也看出几分端倪,八成是有人克扣他们的粮食,被陈将军发现了。

一时,在场有人沉默,有人死死盯着白千夫长三人,开始不平和愤恨。

管军需的孙恩河此刻仍不了解情况,小心翼翼看旁边的白千夫长一眼,厚实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被命令尝一尝那两份菜。

孙恩河还不明所以,一边纳罕,一边干笑对旁边士兵道:“劳驾,给我拿双筷……”

“给我用手抓!”话没说完,就被陈将军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

孙恩河吓得一抖,再转身,就见白千夫长和伙夫已经跪地,用手抓着盆里的菜吃。

他吓得赶紧也跪下,跟两人一样,抓起盆中那些菜,拼命往嘴里塞。

看着这两个平时威风、经常瞧不起大家的千夫长、军需官,这会儿跪在地上抓菜吃,士兵们都有些解气,可一想到他们可能克扣了大家伙的粮食,又觉得不够。

裴二也冷冷看着,眼中看不出情绪。

李禅秀一贯神色平静,站在陈将军身后,胡郎中旁边。

白千夫长三人狼狈吃了好几口,陈将军终于再次看着他们,沉沉开口:“吃出什么区别没有?”

白千夫长和伙夫都额冒冷汗,不敢答话。孙恩河吃了两碗一样的菜,却一个有盐味,一个没有盐味,此时后知后觉,终于也明白过来,脸不由“刷”地惨白。

三人都久久不吭声,陈将军冷笑,手中握着马鞭道:“都不说是吧?好,我来说,这桶里的菜为什么没有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军中的盐呢?都哪去了?”

他声音裹挟怒意,震得三人耳膜发疼,说完抬手就给他们一人一鞭。

三人被抽得脸上瞬间见了血,却仍跪着,不敢挪动分毫,身体也不由自主发抖。

见他们仍不答话,陈将军冷笑,道:“既然不说,都拖下去砍了。”

孙恩河一听,顿时手脚发软,一时跪都跪不住,最先求饶:“饶命啊将军,我说,我都说,是白千夫长给了我一些银钱,让我每次把搬运军需粮草的活都交给他办,至于他是不是从中克扣了些,我实在不知啊。”

白千夫长一听,立刻转头怒瞪他:“血口喷人!我何时给过你银钱?”

这时伙夫也战战兢兢道:“将军,小人也招,是千夫长给我一些银钱,让我不要声张缺盐的事,小人想只是入冬这个把月少些盐,应该没什么大碍,就、就鬼迷心窍,同意了,我实在不知他克扣了盐啊。”

两人都把克扣的事推给白千夫长,白千夫长怒极攻心,当场大骂:“胡说八道,你们两个贼子,我何时给过你们钱?你们一个管军需,一个管伙房,盐没了,分明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却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合起伙来诬陷我一个与这些不相干的人!”

“将军,我们没撒谎,就是白千夫长指使的啊。”另两人立刻哭嚎着喊冤。

眼看三人狗咬狗起来,陈将军冷笑一声,道:“都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话刚落,左右立刻上前,将还在喊冤的三人强行拖到不远处空地,直接按在被冻得冷硬的地面,举起军棍便打。

“啪!啪!啪!”

一声声军棍打在肉上的声音,听得在场士兵都忍不住觉得皮肉疼,但一想这三人做的事,又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难怪营中饭菜总是没滋没味,原来是有人克扣了盐。既然盐都能克扣,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克扣别的?

李禅秀平静看着这一幕。他昨天也是意识到这点,才觉事情严重。

此外,仅凭白千夫长,恐怕还没胆子做下这些。他和军需官以及那名伙夫,很可能只是底下办事的人,甚至军需官和伙夫可能压根不知最上面的人是谁。

所以打到现在,军需官和伙夫都只哭喊叫冤,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白千夫长到底打过仗,竟一直硬挺着,直到被打得皮开肉绽,军棍都沾了血,仍只喊冤,什么都没说,最后昏迷过去。

这时,蒋校尉忽然走来,身后还跟着他弟弟,蒋百夫长。

蒋百夫长一眼看见李禅秀也在人群中,不由愣住,继而惊喜。

忽然,视线被一道人影挡住,他顿时不快:“哪个不长眼的——”

话没说完,声音就止住。

裴二冷冷站在他面前,右手握着黑铁弯刀,面无表情,声音冷寒:“要再较量较量?”

蒋百夫长一僵,看见他,便想起上次较量时被废的那颗,一时怒极也恨极,咬紧牙关,攥紧了拳。

蒋校尉忽然喊他一声,他才不甘地松开拳,恨恨离开。

裴二冷眼看他走远,忽然也走过去,站到陈将军……身后的李禅秀身旁,并攥住李禅秀袖中的指尖,目光冷冷盯着不远处,仿佛无声宣示着什么。

李禅秀手指忽然被握住,明显一僵,继而愣住,抬头不解看他。

裴二面不改色:“蒋铳来了。”

李禅秀看一眼和蒋校尉一起过来的蒋百夫长,随即又看向裴二,秀丽的眼眸仍有一丝困惑。

“不能被看出。”裴二神色镇定,只是握着的手又紧一分。

李禅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回神后,不由感谢看他一眼。

是了,他们是假成亲,在外人面前要装一装,尤其是蒋百夫长面前。

他竟忘了这点,还要裴二提醒。难道是以为成了亲,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李禅秀手指不由微蜷,也握住裴二的手,并往对方身旁站一些。

带着浅淡药香的气息忽然靠近,裴二身形一僵,呼吸都滞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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