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嫁给失忆将军 第176章

他不免觉得好笑,裴椹此前被关押,明明是因为他,如今被“困”洛阳,屡屡被宣进宫,也是因为他,这些人未免太能想象。

不过一个手握重兵,又屡立战功的将军,尤其他的一切并非全依靠李玹得来,有人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

李禅秀倒不担心李玹也这么想,李玹并非没有魄力和容人之量的人。而裴椹,也没有自己当君主的心。

但李禅秀不由得又想起之前燕王请他去救裴椹时,跟他说的那番话。

和李玹一起走进殿中后,他忽然犹豫问:“阿爹,之前燕王跟我说了一件事……”

“哦?”李玹转头。

李禅秀心中微紧,攥了攥手心道:“燕王说,裴椹的祖父曾帮李懋夺过皇位……”

殿外,刚被內侍引到门口的裴椹脚步一顿,同样想起今天那个所谓旧友替金陵李桢传的话。

而他此刻前来,也正是因为那番话。

殿中,李玹轻笑了一声,继而摸摸正微仰头,有些不安看向自己的李禅秀的头,问:“担心那小子?”

李禅秀不好意思承认,微微低头。

李玹反倒牵着他,一起走到桌案后坐下,道:“燕王说的不算错,但也并非全是他说的那样。”

说到这,李玹语气变淡,继续道:“当年前朝皇子为夺位,引外族兵帮忙,致使中原陷落,群雄并起,你祖父也是其中一支。老燕王最初在吴郡郡守手底下当一名小将,不得重用,后来投靠李懋,才被不断提拔。

“虽然李懋跟随你祖父征战,是你祖父手下将领,但他提拔的兵,名义上是义军,实际上也算是他的亲兵。”

这倒不难理解,就像陆骘,名义上效忠李玹,但实际上,大概率更忠于李禅秀。

“但老燕王为人正直,虽感念李懋提拔,却不会同意、甚至参与进李懋的夺位计划。李懋也清楚这一点,所以用胡人要犯并州为由,让老燕王率军前往并州,实则是为牵制你曾外祖父。

“但那时你祖母已经被害,被你祖父托付辅政重任的晋王同样已经战死,只是消息还没传到。不管老燕王当时去没去并州,大局都已落定,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老燕王当时不知情,多年后明白过来,又认为一切都是他的过错罢了。”

李禅秀听完,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像无声安慰。

李玹好笑地拍拍他,道:“好了,阿爹没事,你身体还没好全,今日又爬山吹风,先早些去休息吧。”

李禅秀还想等他见裴椹,但听他这话意,显然是不打算让自己在场,只好“哦”一声,有些不舍离开。

他刚走不久,李玹便传话让裴椹进来。

裴椹进入殿中,单膝跪下,恭敬行礼。

李玹看了他一眼,道:“方才都听见了?”

裴椹低头,道:“臣代祖父谢主公宽宏。”

李玹摆手:“都是过去事,暂且不提,你今日来是有何事?”

裴椹没有隐瞒,将今日见了旧友,对方是李桢所派,来给他讲了同样一件事的情况,悉数告知。

李桢一开始还真不知道老燕王当年的事,是去向梁帝禀报,说自己想劝降裴椹时,梁帝才跟他说了此事。

他得知后大喜,觉得必然可以离间裴椹和李玹,才迫不及待让人告诉裴椹。

哪知裴椹一转头,就将一切都禀报给了李玹。

李玹听完,转着佛珠思忖:“看来金陵那边很急,洛阳这边也有不少他们的暗探。”

说完又问:“你那位旧友,如何处置了?”

“臣只令人将他赶出府,没做过多表示。”裴椹恭敬回。

“嗯。”李玹满意点头,道,“不必惊扰,多加监视。”

一来可放线钓鱼,看有无其他同伙;二来也让金陵那边摸不准情况,不知道裴椹到底有没有可能被说动。

这话不必明说,裴椹自然明白。

只是……想到今日李桢那名暗探的挑拨之语,裴椹忽然又恭敬表示,愿将仍驻扎在洛阳城外的七万并州军悉数交给李玹,无论是打散并入李玹的嫡系军中,还是交给其他人指挥,他都无异议。

倒不是他真被那暗探挑拨了,而是他领兵这么多年,也并非是只知打仗,不知朝局和不懂进退之人。

连金陵和新投靠李玹的一些人都知道,他手握重兵,为人忌惮,他自己又怎会不知?尤其打败朱友君后,他吸纳了一部分溃军,兵力更盛。

以前老皇帝时,他抓着并州军不放,是因为一旦他放了,以老皇帝的能力,恐怕转眼就要丢了并州。

如今情况不一样,李玹是明主。而他,并不想做被忌惮的权臣。

李玹听完,转动佛珠的手一顿,目光静静看他。

殿内一片安静,针落可闻声。

许久,李玹终于开口,语气平淡:“你也以为,孤在忌惮你?”

裴椹忙恭谨道:“臣绝无此意,只是臣无此意,主公无此心,却免不了外人如此猜测,甚至我手下的将领可能也会如此居功……”

李玹听完他的话,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孤非是兔死狗烹、自毁长城之人,眼下无论金陵、荆襄,还是北边的胡人,都需并州军出力。尤其胡人,要夺回当年失地,非是一年两年之功,可能十年,甚至二十年,到时都需用你。方才那些话,孤不想再听,禅秀若知道,也会难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椹心中微动,深吸一口气,道:“臣明白。”

李玹点点头,也缓了语气,道:“你先起来吧。”

等裴椹起身后,他又话家常般,语气寻常道:“朱友君败后,北边胡人一直蠢蠢欲动,原本想过几日就调你去北边,只是蝉奴儿……他需要你,才暂时没开口,不想你如此小心谨慎,倒是先要上交兵权。罢了,今日将实话告诉你,你可放下心,但也不必急着去北边,等……两月后,大典结束再去吧。”

他说的大典,是指称帝,届时会同时立李禅秀为太子。

知道李禅秀喜欢裴椹,他才特意将裴椹留下,让对方能观看立太子的典礼。

不然,就算这小子能解寒毒,也让他赶紧解完毒滚蛋了。

裴椹也瞬间明白李玹的用意,倏然抬头,眸中闪过微光,忽然拱起手,语气压下不平静道:“臣谢过主公。”

李玹摆手,却又有几分惆怅,但还是道:“今日天晚,宫门已经落锁,你就在宫中住一晚吧。”

至于住哪,李玹没说。

但裴椹告退后,自觉往东宫去了。

第138章

李禅秀回到住处,遣人去太极殿外等候,交代若裴椹出来,先带对方到自己这。

等待的时间,他握着书卷,在烛灯旁翻阅。

但心中想着人和事,实在不能静心。

父亲也不知在和裴椹说什么,以致他交代的人迟迟没把裴椹带来。

直到“噼啪”一声,眼前的烛火炸开一朵细小的烛花,李禅秀才骤然回神,发觉自己竟已经盯着眼前的烛光走神许久。

莫非是父亲和裴椹说完话,就让其出宫了?

他心中忽然有些失落想。

眼看夜色渐深,裴椹应该不会来了,他终于起身,令人送来热水,然后屏退侍从,解开腰间玉带,打算先洗漱就寝。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又传来脚步声,熟悉沉稳。

李禅秀动作一顿,不多时,裴椹清俊的身影就走进内室,停在屏风后。

因最近经常进宫帮李禅秀解毒,裴椹对东宫的布局不说是了如指掌,也可说是熟门熟路。

尤其今晚李禅秀等他来时,就交代过侍从:若裴椹到了,不必通禀,让对方直接进来就行。

可那时他在看书,后来又以为裴椹不会来了,怎会料到……

裴椹的身影在屏风外只顿了一瞬,接着就绕过屏风,出现在李禅秀面前。

他一身深紫朝服,带着寒夜的微微凉意,比穿甲胄时时少了几分冷锐,整个人清雅不少,眉深如山,容貌俊逸。

李禅秀刚解下玉带,如玉的手指微弓,僵在领口位置,手腕清瘦白皙,腕骨处戴着一串青玉佛珠。

衣领已经被微微扯开,露出雪白的里衣,锁骨和喉间的凸起清晰分明,微微烛光映照下,在莹润皮肤上落下明暗交叠的影。

裴椹一双黑眸落在他身上,渐渐如被煅烧的寒铁,漆黑中透着火红星子。他缓步走近,在李禅秀还没反应过来时,轻轻握住对方的手,目光凝望他,声音暗哑:“我来伺候殿下。”

李禅秀心头微跳,感受到一丝危险,刚想说不用,下一刻却失了声。

……

寒风忽起,窗外一阵树影婆娑。

李禅秀被微凉的衣袍裹紧,抱到床上时,累得手指都懒得动一下。他微微闭着目,白皙修长的颈上湿漉漉,泛着水光,尤其是凸起那一小团,布满痕迹。

裴椹如今毫无顾忌,胆大妄为,总爱在他喉间那一处亲吻舔舐。偏偏李禅秀每次被碰那里,都忍不住轻颤。

明黄烛灯下,裴椹用宽大布巾帮李禅秀将乌黑长发擦至半干,铺在枕旁。低头见他轻闭眉眼,一副累极了的模样,心中反倒升起更多渴望,想将这副已经无力、只能任人施为的柔韧躯体揉入怀中,索取更多。

但到底还是心疼更多一些,他放下布巾,俯身在李禅秀倦怠的眉眼间吻了吻,又一点点向下,温润舌尖轻轻舔舐喉间那一小片,似乎觉得这样的轻抚,能让这片刚饱受“摧残”的皮肤舒适些。

李禅秀轻颤睁开眼,瞳中雾湿,仍未聚焦。抬起的手一点点向上,摸到裴椹的侧脸,继而五指插进对方发中,喘丨息着紧紧抱住对方的头。

直到翌日清晨,李禅秀醒来,才想起昨晚还没问裴椹跟李玹说了什么。

此时两人仍躺在床上,裴椹奉“旨”住在宫里,自然不慌不忙。

李禅秀手指绕住他鬓边一缕头发,扯了扯,把装睡的人终于扯“醒”后,声音带着过度用嗓之后的轻哑,问:“昨晚你跟我阿爹在谈什么?竟那么久?”

裴椹握住他的手指,送到唇边亲亲,道:“没什么,昨天有个金陵的暗探来见我,说了些挑拨之语,我去向主公禀报。”

接着指尖向下,碰到他腕间的青玉佛珠,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道:“殿下畏寒,更适合戴暖玉,等过段时日,我送殿下一串暖玉珠子。”

说这话时,他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哑。

李禅秀正在想他刚才说的事,闻言略带疑惑地“嗯”一声,回神后,又下意识道:“我有暖玉的佛珠,阿爹送过我一个。”

裴椹却轻抵着他额头,低声:“我送的不一样。”

李禅秀以为他说的是意义不一样,也不再拒绝。

因暂时无政务、军务要处理,两人就在殿中用了早膳,然后腻歪到中午,才相携走出东宫。

东宫的侍从都是李玹亲自为李禅秀挑选的,知根知底,不会乱说什么。

出了宫,两人又骑马在洛阳城中逛了一圈,直到半晚才分别。

然而直到一个多月后,李禅秀才知道,那晚李玹和裴椹不但谈了金陵探子的事,还说了要派裴椹去北边的事,而裴椹居然一字都没跟他提。

李禅秀有心要找裴椹算算账,但李玹称帝在即,他也要被立为太子,诸事繁忙,又实在没寻到机会。

五月,洛阳牡丹盛开,满城尽带花香之际。

李玹在洛阳皇宫正式称帝,承袭大周国号,改年号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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