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以为朕会亡国 第102章

“把水搅浑,”霍琮毫不犹豫道,“鱼钩已经到了嘴边,只有浑水,鱼儿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六部已定,升仙大会又才刚刚结束,京城一时半会儿应该乱不起来。”

“天灾,人祸,总有一个能达到目的。”

郦黎的身体微微前倾,他看到鱼儿靠近了!就差一点点了!

百忙之中,他抽空问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办,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

突然水下传来一阵动静,池塘底部沉淀的淤泥被搅动得翻涌起伏,原本打算咬钩的鱼儿受了惊,又一甩尾巴跑了。

郦黎气得一屁股坐回板凳上。

气煞我也!

他神色不善地看向霍琮,动静就是从他那边闹起来的!

顶着郦黎的焦灼视线,霍琮淡定地将钓到的第四条鱼丢进竹篓里,虽然那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帅,但郦黎总觉得他面目可憎。

他好不容易才钓上来的一条鱼!

果然,在失去了这次机会后,之后的半个时辰,他的鱼竿再也没有半点动静,倒是霍琮那边频频上鱼。

“邪了门了!”郦黎嚷嚷道,“咱俩不是换了位置吗?怎么这鱼还挑食呢!”

“如果池塘里有鱼,却一直钓不上来,”霍琮说,“那就说明,是鱼饵的问题。”

他重新帮郦黎装好鱼饵,起身走到他身侧,俯身从身后握住了郦黎的鱼竿。

这个姿势几乎将郦黎环抱在了怀中,郦黎的脊背微微僵硬,但他很快逼着自己放松下来,小声嘟囔道:“行,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能不能钓上来。”

“嘘。”

霍琮低沉的声音混合着滚烫的气流拂过耳畔,郦黎抿了一下唇,觉得耳廓突然变得又麻又痒,他想动一动,又怕碰到鱼竿惊动了鱼,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任由霍琮在身后贴身指导自己。

“鱼钩要抛远,直投下钩,要快,也要准,”霍琮手把手地教导他,“还要在下钩前,提前观测附近的水情,水草多的地方,鱼儿也多。”

一滴汗顺着额角缓缓淌下。

郦黎的呼吸渐渐急促,他轻轻嗯了一声,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艰涩又含糊。

清风徐来,云影移过池塘水面,不远处的白桥下,荡起轻微的涟漪。

“池塘里的鱼,如果被钓多了,也会变聪明,”身后的人又靠近了些,灼热的唇贴在耳根处,带着微不可查的压抑喘.息,“所以这个时候,不能着急,要跟它比耐心。”

郦黎的喉结滚动着,想要答应,却发不出声音。

他握着鱼竿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被霍琮用大手稳稳地扶住了。方才那条鱼儿小心翼翼地游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漂浮在水中的鱼饵,似乎在谨慎判断着要不要继续前进。

“要相信自己的饵下的足够,鱼儿现在不吃,将来也一定会上钩。”

郦黎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鱼儿观察片刻,见没有异状,慢慢地游了过来。

离鱼饵很近了,但依然没有上钩。

“注意把握时机,太早提竿,鱼儿还没完全咬住鱼钩,就会挣脱逃跑;太晚提竿,鱼儿就会把鱼饵吃完,逃之夭夭。”

耳畔的声音变得愈发喑哑低沉,引得耳膜都在颤动,感受着耳垂处湿润柔软的触感,郦黎佝偻着背,在霍琮怀里微微蜷缩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喘.息。

但他不敢动。

短短几分钟时间,郦黎就被霍琮逼得眼角泛红,眼前的水面仿佛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幻境,而他沉沦在这光影之中,漂浮不懂。

就在郦黎四肢绵软、即将松开鱼竿的时候,身后握着他手的五指突然猛地一用力——

“哗!”

一条大鱼被鱼线提着跃出水面。

晶莹的水花溅了郦黎一身,但他顾不上这些,激动的笑容刹那间绽开,他猛地回头看向霍琮,眼角眉梢洋溢着比八月夏阳还要灿烂的笑意。

“上钩了!”

第079章 第 79 章

孙恕回到家后, 阴沉着一张脸,独自在堂中坐了许久。

乌斯的态度让他觉得十分不妙。

在孙恕眼中,这人就是个疯子, 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是极不情愿按照对方的吩咐办事的, 锦衣卫不是傻子, 兵部也不是他的一言堂, 中央武库要是出了事, 他这个兵部尚书自然难逃其咎。

可如今他骑虎难下, 乌斯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了从前他暗中倒卖军械、贿赂严弥的证据——这种东西万一被锦衣卫发现, 他的仕途就彻底完蛋了!

最终孙恕下定决心,喊来了自己的心腹。

“大人。”

孙恕回过神来,坐在位置上,抬头仔细地看着心腹的脸,忽然问道:“薛童,咱们认识多久了?”

薛童不解,但还是看着他回答道:“二十余一年。”

孙恕避开了他的视线, 看着桌上正对着主座的鱼头, 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吗?”

“记忆犹新, ”薛童道, “小子当时不过是县衙中一名主簿, 还因为得罪了上司, 被迫在县衙中为人牵马。侥幸得大人亲眼,蒙恩提拔,任职兵部郎中。”

孙恕反问道:“你觉得你能到今天这个位置, 全都仰仗我的提拔?”

“正是。”薛童毫不犹豫道,“在下对大人感激不尽, 甘愿为大人执鞭随镫。”

“其实我当初一眼看中你,”孙恕说,“是因为你与我很像。即使身处马厩,眼神中也有一股子想做人上人的劲儿,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出头。”

薛童忙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若是没有您,小子说不定现在还在扫马厩呢。”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试图打探道:“不知大人今晚叫我来,有何吩咐?”

孙恕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薛童的肩膀,给他让出了主座:“来,就为了你句话,今儿个晚上,我陪你喝一杯!”

薛童不愿,他便强行把人按到了主座上,自己坐在陪座,又替薛童倒了满满一杯酒。

薛童盯着递到自己眼皮子地下的酒杯,一脸惶恐地双手接过来:“大人,何必如此?您若有什么交代,直接跟我说一声就是,您这样……”

他的嘴唇发抖,已经猜出孙恕今晚这番作为背后的寓意了。

“上一次我敬你酒,还是在你大婚的婚宴上,”孙恕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语带怀念道,“你的夫人,也就是我那侄女儿,新婚头一年就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但听说她之后身体就落下了病,如今可还好吗?”

薛童的手指几乎拿不稳酒杯,酒水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袍子上,他张了张嘴,飞快地用袖子擦了擦,水渍却晕成了更大的一团。

“是,是,还好……”他磕磕巴巴地回答,“她也经常挂念着您老人家,等下次沐休,我定携夫人登门拜访。”

“不必了,”孙恕说,“下一次,我会带上礼物看望她,还有你们的孩子,即使不是嫡出,我也会为他们请最好的先生,好好教导他们成人。”

薛童脸色惨白,双目赤红地看着孙恕,比起方才刚进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现在甚至都能称得上可怜了。

孙恕举起酒杯,顿了顿,又把酒全泼到了墙根地下,重新拿了个酒盏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对薛童道:“老夫敬你一杯。”

薛童低头看了眼自己杯中洒得只剩下半杯的酒,突然惨笑一声,把酒杯放下了。

他在孙恕的注视下,直接捧起了桌上的酒壶,对着壶口,咕嘟咕嘟痛饮起来。

酒液顺着脖颈浸湿了衣衫,因为喝得太猛,薛童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在喝完最后一滴后,他猛地用手背抹了下嘴巴,一言不发地看着孙恕,把酒壶倒了过来,示意孙恕自己已经全部喝完了。

孙恕定定地看着薛童。

“好,痛快!”

他仰起头,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

“什么,负责核验入库的主事在仓库中惨死?”

郦黎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孙恕胆子太大了:“孙恕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吗?眼看着藏不住了,就直接杀人灭口?”

“陛下,死的人是兵部的,”沈江说道,“还是孙恕的心腹。”

郦黎睁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霍琮,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他把自己心腹杀了?”郦黎终于明白过来,“可就算心腹死了,他孙恕难道就脱得了干系?”

他看向沈江:“刑部有验尸吗,那人是怎么死的?”

“死者是兵部郎中薛童,他的死因……”沈江停顿了一下,飞快地看了郦黎一眼才继续说道,“和罗登十分相似,尸体蜷缩在墙角,被割喉而死,墙根下方还有他沾着自己血写出的‘乌斯’二字。”

郦黎思考了好几秒,才想起罗登是谁。

他冷着脸道:“薛童临死前写乌斯的名字,是想说乌斯凶手吗?一个死人也能杀人?”

就算乌斯没死,郦黎也不相信这起凶案跟对方有关系。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是……”

郦黎:“说什么?”

“说是陛下杀了天元上仙,他从黄泉归来,在人间索命,因为陛下身侧有龙气,所以选中了薛童。”

沈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大概是害怕郦黎生气,他又立刻补充道,“这等无稽之谈,陛下不必放在心上,现场虽然没留下凶器,但臣已经派锦衣卫去仓库内外筛查了,想必不久之后就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他来索我的命?”

郦黎笑了一声,毫无惧色道:“那得先排队,想要朕性命的人多了去了,他还排不上号。”

马上就要到早朝时间了,他被这个消息搞得半点胃口也没有,才喝了两口粥就放下了勺子。

等坐上轿子,郦黎刚想和霍琮讨论一下这件事,就摸到对方身上一个滚烫的东西,立马逼退三尺,后背都贴在了车厢上。

“我我我警告你,马上要上早朝了,你可别乱来啊!”

霍琮:“……别这么看着我,这是鸡蛋。”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还贴心地现场帮郦黎剥起了鸡蛋壳。

郦黎揉了揉鼻子,眼神漂移:“原来是鸡蛋啊。”

霍琮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鸡蛋好,蛋白质高还补钙,”郦黎迫不及待地想要岔开这个话题,啊呜一口就把霍琮递到嘴边的鸡蛋全吞了下去,然后不出预料地噎住了,“咳咳咳!水……”

霍琮:“停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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