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玫接着说:“我听说你这段时间都住在校外?”
“嗯。”
对面沉默了一阵,周玫以为他会解释,但是魏瑾舒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转而换了话题道:“暑假什么时候回家跟我说一声,妈妈几个同学朋友要带着孩子们来家里做客,你定下回来的时间,我好安排。”
“好。”
开门的瞬间,魏瑾舒挂了电话。
听到开门的声音,高成羽看了眼手表,说:“我天,十一点了,我看你们这套房还有空房间,我住一晚啊。”
“你随意。”曲羿阳说。
高成羽很识趣地自己找了间空屋子关上门不再出来了。
魏瑾舒先是给曲羿阳又量了遍体温,然后问了他这一天吃了什么东西,吃了什么药,很像一个已经入了行的医生。
躺在床上,魏瑾舒捏了捏他的脸,说:“今天看起来有精神了,烧也退了。”
曲羿阳勉强笑了笑,伸手去抱他,魏瑾舒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听他说:“林玉学姐的事情怎么样了?”
知道他会问,魏瑾舒说:“听说家长已经来过了,怎么解决的不知道,还听说张宁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似乎对……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她肯定不是因为感情上的事吧?”
“嗯,具体不清楚,但是我了解到她的导师马华,今年年初和他计算机院的老婆离婚了,之前表白墙挂的论文剽窃举报也是马华老师的学生,不知道这些事情和林玉有没有什么关系,明天我要跟费疆平老师去医院看他手术,结束后我会再问问他的,回来告诉你。”
曲羿阳知道魏瑾舒不是一个喜欢打听这种事情的人,他很欣慰他能为了自己去做他曾经不会去做的事情。
“研究生是不是都挺累的啊?你以后读研了还会开心吗?”
“我以后不管干什么,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开心,乖,”他极尽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曲羿阳的脸,“睡觉吧。”
第二天曲羿阳依然在酒店休息没去学校,期间学校安排的心理咨询老师来给他进行的一些谈话疏导,高成羽还在酒店陪他,后面听他打电话给他妈妈说了这件事情。
秦沫是个正义感很强的“江湖”女子,很心疼这个自杀的女孩,她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谴责这种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的行为,相反,她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是受了什么特别大的委屈。
无论当下如何,人们对未来总是有期待的,人类也有趋光性,就算是生在阴暗角落里的花朵,也是朝着太阳努力生长的。
“妈,我们学校刻意封锁了消息,我想知道,您能不能……”
秦沫的酒吧遍布全国各地,人脉多到数不清,想要打听一件事是非常容易的,她知道儿子对这个喜欢听他唱歌的学姐心存愧疚,所以不想让这件事成为孩子心里的阴影。
“放心吧,你老娘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老娘我打听不出来的事!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是不是快期末了?赶紧考完试赶紧回家,为娘都想你了!”
曲羿阳应了两声挂了电话,要不是他妈妈提起期末,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在高成羽诧异的目光下拿起床头的教材开始看,正在用手机看电影的高同学说:“人家都是高中努力大学放松,你怎么还跟人家反过来了?”
“这不是为了我的音乐——”曲羿阳突然卡住,脑海里又回想起了林玉最后的那句话,他不由得开始思考,音乐的力量到底有没有用……
“这个非利就非去不可吗?”高成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曲羿阳回过神儿来,“当然了,之前去京阳音乐学院比赛,就觉得非利的邓之英老师可好了,后来参加冬令营也鼓励我,要是能成为她的学生我能吹一辈子。”
高成羽眼神晃了晃,低下头继续看手机,淡淡道:“比赛那天,她来了啊。”
“是啊,别说,感觉她跟我妈差不多大,但那气质,一看就是音乐界的权威人士,还温柔好说话,当她的学生肯定很幸福。”
闻言高成羽沉下了眼,良久回道:“那祝你成功。”
高成羽在酒店陪了曲羿阳两天,期间他听见好几次他女朋友给他打电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撵他走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学习,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一看是他们宿舍群的消息炸了,林小瑞还@了他好几遍。
林小瑞:@曲羿阳,有大瓜!
林小瑞:医学院的院长跟学校掰了,要走了!就是因为那个学姐!
赵御:那个马华老师被爆学术不端,学校想保但是院长死活不同意
李岚:我猜那个学姐估计和这件事有关系
曲羿阳:前几天都没人讨论,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消息?
林小瑞:你前天没来,各院辅导员都开班会了,严禁外传造谣什么的,但是今天有人给医学院院长投了封匿名举报信,还贴在公告栏了,消息拦不住
赵御:更牛的是,他们还查监控想知道举报的人是谁,你猜怎么着,没录着,就说牛不牛吧!
林小瑞:范云不是计算机院的么,他说他们院几个大牛老师被叫去开会,好像是学校的监控系统被黑了,这剧情,绝了!
李岚:悬疑剧竟在我身边!
曲羿阳盯着这些信息,果然,事情没这么简单。
魏瑾舒回来后带回来的消息,把这件事的真相揭开了大半:“之前被举报学术剽窃的事和学姐没有太大关系,这件事之前,学校有收到过对马华学术不端的举报,举报人是一个医院的医生,在临床实践中发现了他论文的问题,但那篇文章他是通讯作者,第一作者是去年刚毕业已经拿全额奖学金去国外深造的优秀毕业生,所以他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第二作者,林玉。”
“优秀毕业生?”
“对,还因为是公派留学生,学校对马华拿林玉出来挡枪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玉学姐人微言轻,无人可靠,再加上那段时间感情也不顺,可能才……”
曲羿阳没有说话,魏瑾舒怕他多想,补了一句:“这件事情是这个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发生的,那时候你还不认识她,别自责,知道吗?”
他点点头,魏瑾舒接着说:“考试周了,别想这件事了,对林玉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们的路都还长。”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心说:还好,他有魏瑾舒。
随着考试周的临近,学校关于林玉和医学院的讨论告一段落,只有曲羿阳会偶尔去听那些她分享给她的音乐,希望不管她在哪里,也依旧能听到这些动人的音符。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当自己听音乐的时候,不再随着鼓点哼曲了,每每想要张嘴跟唱的时候,林玉坠楼的情景便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音符便卡在喉咙唱不出来。
他知道淡化这段记忆需要一定的时间,也许等去了非利就会好,所以他没有告诉魏瑾舒。
期末考试一结束,他便和魏瑾舒结伴飞回了青城。
回到家,秦沫给他做了一大桌的好吃的,吃完饭,秦沫拿来一叠文件给他,是林玉的一些资料。
他大体翻看了一下,和之前在学校听到的传言差不多,那个马华老师已经被校方开除了,在费疆平的施压下,学校换了几个校领导,他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学校,来了青城中心医院做了副院长。
秦沫说:“校方给女孩家赔了钱,女孩是独生女,她爸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坚持要做尸检。”
“尸检?有结果吗?”
“昨天才确定的尸检,还没有出结果。”
曲羿阳若有所思,秦沫也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呀,已经越来越复杂了,知道怎么在复杂的社会快乐的生活吗?”
他看着妈妈摇了摇头,只听秦沫接着说:“自己活的简单一点就可以啦!”秦沫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脸,“想的太多的人才会有烦恼,没心没肺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曲羿阳似懂非懂,但被妈妈的笑感染着,心情舒畅了很多。
“什么时候叫你的小男朋友来家吃个饭呀?”
“妈,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是要跟我抢男人啊!”
秦沫大笑,“你还挺护食!”
曲羿阳摇头,无奈道:“你这么开明,不知道是福是祸呦,别人家长要是知道自己孩子是个同性恋,都得抑郁一段时间,谁像你,恨不得就希望你儿子是同性恋一样。”
“臭小子,你上了大学都没谈上恋爱,看看人家小羽,恩恩爱爱的,我心说你这长得挺好看啊,我早就怀疑了好吧!意料之内而已!也不能说太开明吧,只是接受的比较快罢了,我只希望我的儿子开开心心,你就算跟个阿猫阿狗的谈恋爱,我也不管!”
曲羿阳:“……妈,你儿子是个人,请牢记。”
第四十三章 三人行
回家没几天,高成羽来电话说沈非回来了,要聚一下,还嘱咐他带上魏瑾舒,曲羿阳当即给魏瑾舒发了消息,最后将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晚上。
沈非提前订好了吃饭的地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知道沈非家财大气粗,但一直没有特别具体的概念,这次到了沈非订的餐厅,才真切地见识到沈非家的实力。
这家是一家极其豪华的海鲜餐厅,聚洋楼,没有散座只有包间,人均最低消费三千加,曲羿阳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拽着魏瑾舒到处看,这里的大厅就像是个海洋馆,各种各样能吃的海洋生物被养在这里,养殖用的水都是海水,并且一天一换,别提多新鲜了。
“我的天啊,沈非就是我爸爸!”曲羿阳这个没骨气的,进了包间就想要认其为父,险些要下跪。
魏瑾舒难得一脸嫌弃,稍微用力敲了敲他的头,曲羿阳吃痛,这才安静下来。
沈非早早等在那里,见他们来了,先是礼貌跟魏瑾舒打了声招呼,而后就开始跟曲羿阳聊天,两人一年没见,聊的根本停不下来,当然还是曲羿阳话比较多。
不多时高成羽带着李松可来了,沈非站起来的时候曲羿阳发现,这小子怎么这么高了?都快赶上魏瑾舒了!再看看高成羽,得,自己最矮。
“呦,非非,一年不见,怎么已经有精英霸总的味道了?”
高成羽带着李松可就坐,沈非说:“你们倒是越来越恩爱了,我就不该让你们带家属来,我像个小丑一样。”
“那天帮你接电话的小男孩呢?咋不带来?”
“沈爷我是单身。”
席间几人聊的热火朝天,曲羿阳突然收到了秦沫的消息,她发来了一个文件,点开一看,是林玉的尸检报告。
“卧槽!”曲羿阳突然生气地锤了一下桌子,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魏瑾舒问。
他把手机递给他,恶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说:“林玉学姐的尸检报告,她怀孕了!跳楼之前已经流产过了!妈的张宁这个狗东西!我要弄死他!”
看完文件后,魏瑾舒按住了躁动的他,“你先别急。”
高成羽也大概知道这件事,李松可作为女生也很心疼这个女孩,说:“这个男的有点不负责任。”
“有点?是有点吗!我c了!”
沈非在一旁不了解情况,高成羽简单跟他说了一下,顾忌曲羿阳,他并没有说这个女孩跳楼那天曲羿阳亲眼看着。
听后沈非说:“所以说这个姑娘既受了情伤,学业上也被打击了?”
“对。”
“怀孕流产这件事这男的知道吗?”
曲羿阳摇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现在真想当面质问他一下,不,先给他一拳再说!气死我了!”
“消消气,我帮你问,”沈非拿出手机,“他是哪里人?算了,告诉我名字就行了。”
“张宁。”
魏瑾舒收了他的手机,说:“好了,先吃饭吧,肯定会有结果的。”
当天晚上,曲羿阳就收到了沈非发来的调查结果。
原来在他们分手在之前,他们都知道学姐怀孕了,但学姐执意要分手,张宁一是因为学业,二是因为孩子,三觉得学姐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并没有同意分手,甚至还偷偷录下了他们发生关系的视频,以此来要挟她,两人争执的时候,学姐不小心流产了。
而那段时间,学姐一边要受他的恐吓,另一边还被自己信任的导师和师兄背刺,身体因为流产也不好,诚然是铁打的心,也很难承受这些,更何况林玉是一个柔弱的女孩。
沈非打来电话,说:“我问过了,你这个学姐家里决定不追究了,人死为大,他们想让她走后安静一点。”